08 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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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快到葉辰來不及震驚,便本能地俯身趴下,把林夢澤整個人罩在自己身體下側(cè)。 “外面有狙擊手!” 盡管剛從痙攣中緩過勁,林夢澤的神情卻也已經(jīng)敏銳起來。他凝視著窗玻璃上被子彈射穿的空洞,在心底測算了一下距離。 “子彈應該是從窗戶左前方那棟住宅樓頂層射過來的,我們的車停在另一面,動作快的話有足夠的逃跑時間?!?/br> “車附近有其他埋伏怎么辦!” “你來選,是留在屋里被打成篩子還是出去賭一把?!?/br> 那肯定是賭一把。 又一枚子彈穿透玻璃,擊中了距離兩人十萬八千里外的床頭燈。可見狙擊手的心理素質(zhì)很一般,槍法也很業(yè)余,看到一槍沒能解決目標后就亂了分寸,到處亂射。葉辰穩(wěn)住氣息,飛速起身打開門鎖,掩護林夢澤迅速逃出了射擊范圍。 黎明才剛剛到來,時間還早,招待所唯一的前臺還沒有上班。前一秒還在被人拿槍指著腦門的葉辰可沒時間優(yōu)哉游哉等待,他直接從褲兜里掏出徐涉留給他的300塊現(xiàn)金,連著鑰匙往桌上一丟,權(quán)當玻璃和床頭燈的賠償金了。 “這他媽的都什么事兒啊,得趕緊給徐哥打個電話!”葉辰罵罵咧咧地點著汽車發(fā)動機,把手機扔到林夢澤身上,吩咐道,“你給他打,我開車?!?/br> 林夢澤不情不愿地撇嘴,不過還是識時務地撥通了徐涉的手機,嘟嘟的聲響在耳畔回蕩,更顯得車里寂靜到嚇人?!皼]人接?!绷謮魸蓲斓綦娫挘l(fā)出一聲冷笑,“6點了還不接電話,徐涉這個混蛋是死在哪個女人床上了嗎?” “最近那么多事,徐哥肯定很忙?!?/br> “你倒是不幫他辯護哦?” “辯護啥啊,他花花公子的名聲早就響遍全城了。”葉辰大笑兩聲,“我估計他在加班,你撥他辦公室電話試試。哦對了,他辦公室電話我沒存,我想想……” “沒事,我知道?!绷謮魸深^也不抬,熟練地按下一串數(shù)字撥通。嘟嘟聲再次響起,幾秒后,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他接了?!绷謮魸蔁o視聽筒里的聲響,把電話舉到葉辰耳邊,“你自己跟他說?!?/br> “都說了我要開車??!” “你只是讓我負責打電話,又沒讓我跟他說明情況?!绷謮魸梢荒樌碇睔鈮训爻锻崂?,完全不臉紅,“你再不說我掛電話了?!?/br> “真服了你……喂喂,徐哥,是我?!?/br> 聽筒里掠過電流的沙沙聲,片刻后,徐涉的聲音再次傳來:“怎么了,這么早聯(lián)系我有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多疑,葉辰感覺他說話聲音很小,而且聽上去也和平常不太一樣。葉辰本想拿6點了還不起床的徐涉開幾句涮,聽到他的語氣不對勁,加上這兩天過得這么“刺激”,自己的神經(jīng)也頓時緊繃起來:“徐哥,剛才我們在招待所遭到了狙擊?!?/br> “狙擊?!”徐涉吼了一嗓子,又即刻壓低音量,“怎么回事,詳細說說?!?/br> “大概10分鐘前,我和林夢澤在招待所地上睡覺,窗戶外面的家屬樓方向有人向我們射擊,一共開了兩槍,槍手身份不明。如果不是我那會正好醒了,就要當場腦漿涂墻了?!?/br> “你倆都沒受傷吧?” “沒事?!比~辰答,斜眼瞥了下在副駕駛座上打哈欠的林夢澤,“而且某人好像早就習慣了……” “哈哈,他確實習慣了……現(xiàn)在能保證安全嗎?” “不清楚,不過目前看沒人跟上來。” “可能是對面不具備追蹤的能力……單人作案嗎難道是?”徐涉嘀咕了幾句,咂舌道,“唉,煩死了,我這邊暫時沒法派人去幫你們?!?/br> “我覺得我倆自己就能行,人多了反而比較扎眼?!比~辰說,“怎么這么忙,昨天的爆炸案還沒找到頭緒?” “雖然和昨天那件事有些關(guān)系,但也不完全是在忙這個?!?/br> “別打啞謎。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嗎?” “溫學彬的檢查期結(jié)束了。” 徐涉的聲音很輕,卻極具穿透力,葉辰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邊林夢澤渾身一凜。他抿緊唇,臉上血色盡失,握住手機的力氣不斷增加,指腹都被力量壓成了白色。 “無論怎么查都查不出他的資金鏈里有什么貓膩,人際關(guān)系清清白白,上稅記錄都無懈可擊,我他媽都恨不得親手給他頒給三好企業(yè)家證書了?!毙焐胬^續(xù)說,“總而言之,我們手里暫時沒理由繼續(xù)刁難人家了,這兩天這么忙就是開會討論之后的對策。這事兒現(xiàn)在不重要,之后有什么動態(tài)我再和你說,當務之急還是把你倆安置到哪?!?/br> “怎么說得跟丟包袱一樣……” “瞎說什么呢!”徐涉呵斥一聲,緊接著聲音再次萎靡下來,“不過我現(xiàn)在確實沒什么方便讓你倆住的地方,感覺哪都不安全……要么這樣,你們暫時離開青山市吧,等這邊穩(wěn)定了再接你們回來?!?/br> “?。侩x開青山市,有必要嗎?” “有必要,很有必要?!毙焐鎽B(tài)度很堅決,根本不容葉辰質(zhì)疑,“去哪隨意,不要把目的地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告訴我。林夢澤應該隨身帶著我給他準備的證件,到了那邊你倆最好租個房找個臨時工作安定下來,融入普通人中,千萬注意身份,彼此照顧好?!?/br> “好是好。先不提林夢澤,刑警出外勤是要登記的吧?而且還是去別的城市。我要不要先回局里辦個手續(xù)?” “特殊時期一切從簡,我說沒事就沒事,有什么問題徐哥給你兜著!槍擊案也別擔心,我會親自去調(diào)查的。” 葉辰一陣感動:“徐哥……” “被感動到了吧小伙子?跟你講,你徐涉大哥該給力的時候可從不含糊!” “路費和租房費局里給報銷不?” “……銀行賬號發(fā)我,我先轉(zhuǎn)點錢給你?!?/br> 之后徐涉又嘮叨了幾句,末了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林夢澤就拜托你了”才掛掉電話。 揉著差點被念出繭的耳朵,葉辰偏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林夢澤:“你都聽見了吧?咱們要暫時離開青山市,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去車站?!?/br> “我拒絕?!绷謮魸傻幕貞耆谝饬现?,“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會走的?!?/br> “都說了,你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br> 早上的槍擊事件耗盡了葉辰的精力,加上昨晚靠在墻上也沒休息好,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就跟要散架了一樣,懶得跟林夢澤爭執(zhí)。他找了個十字路口,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通往火車站的高速路行駛。副駕駛意外地安靜,葉辰以為林夢澤改變注意了,專心開車的視線分出一縷掃向身旁,沒想到把自己嚇得夠嗆。 那個不怕死的男人竟然擅自打開車鎖,眼睛緊盯著窗外,手扳住車把手,一副隨時會開門跳車的架勢。 葉辰想都沒想就把剎車踩到底,探身把林夢澤緊緊抱在懷里:“你在干什么啊!” “如你所見,我要跳車?!绷謮魸傻故翘拐\,平靜道出自己的恐怖計劃,“放手,你再抱著我就要告你性sao擾了?!?/br> “屁!” 葉辰大罵一聲,氣急敗壞地掏出手銬,把林夢澤的手腕跟車門綁在一起,再次啟動汽車朝火車站揚長而去。 就算林夢澤腦子里有再多主意,被手銬抓住也沒了辦法。他蔫巴巴靠在副駕駛位上,胳膊被吊在半空中搖擺,簡直像是被漩渦卷進去即將溺死的人那樣,放棄了一切動作。葉辰終歸是個心腸軟的好人,看到林夢澤神情如此萎靡,心里不免升起了些欺負了別人一般的愧疚感。 “怎么了,離開青山市就這么不開心?”葉辰柔聲安慰,“我們就是出去避幾天風頭而已,很快就能回來了。” 林夢澤非但不買賬,還用鼻子出了口氣:“葉警官,你怎么不想想,咱倆的位置暴露到底是誰害的。” “誰?” “知道我們住在這間招待所的人不多。” “徐哥嗎?不可能!他……” “他可能不是主動暴露的信息,應該是有人在盯著他吧。不過這也是我的猜測,說不定就是純巧合?!?/br> 林夢澤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了葉辰最不愿意承認的事。他也一直覺得這一連串意外太可疑,說成巧合實在太牽強,除了有內(nèi)部人員告密外,他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墒蔷烤故钦l,是刑偵科哪位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還是技術(shù)隊天天跟自己掐架的哥們?亦或是,身居高位不可觸碰的哪位長官? 各種猜想和陰謀論在大腦中閃現(xiàn),葉辰狠狠打了個寒噤。 “我跟你在一起,只會更危險?!绷謮魸傻脑捳Z把葉辰拽回現(xiàn)實,他鄭重地注視著他,用誠懇的語氣請求,“拜托了葉辰,不要再管我了。你還年輕,沒必要躺著遭渾水,趁現(xiàn)在還算太不晚,趕緊從這件事脫身,這樣你也就安全了?!?/br> “我是你的保護人。” “我沒料到事情會進展這么快,早知會這樣……” “會這樣你就不叫我來保護你了是嗎?”葉辰狠狠瞪回去,“然后自己東躲西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死掉,尸體被扔到垃圾場或者隨便埋掉?” 林夢澤噗嗤笑出聲:“聽上去不錯,現(xiàn)在墓地挺貴的,省錢了?!?/br> “林夢澤!你他媽的別開玩笑了!你擅自指名叫我來保護你,好,我來了。現(xiàn)在又擅自要我丟下你快走?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林夢澤沒有回應,葉辰一拳砸在儀表盤上,完全忘記了車主之前的囑咐。他瞪視著林夢澤,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一臉云淡風輕,斜眼注視著車窗外流動的黎明景色。分明如磐石般堅強,無懼無畏,嗤笑著死亡。卻又在最脆弱的時候哭喊著舊友的名字,不顧一切抓住所有可以碰到的東西,艱難求生。 想死,想活。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林夢澤,葉辰分不清。 “我會保護你?!比~辰說,不知他的承諾對象是林夢澤還是自己的心,“雖然我不知道你當初到底為什么選擇我,但既然我現(xiàn)在是你的保護人,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讓你死的?!?/br> 車開得飛快,窗外的景物如電影一般不斷變換,金紅色的晨光朦朧了高速路旁的雜亂野景。林夢澤的側(cè)臉倒映在如明鏡般的玻璃上,淺淡的黎明光暈虛化了輪廓,好似他也要融為不停向汽車后方疾馳的景物一同消失一般。 “我不想離開,也是不想背叛當年死掉的戰(zhàn)友?!绷謮魸勺⒁曋巴猓瑖肃檎f,“只有我一個人逃走茍活下去,也太卑鄙了……” “卑鄙也好背叛也罷,只有活下去,你才能有機會繼續(xù)戰(zhàn)斗?!比~辰柔聲道,“聽話,和我一起離開青山市,等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我保證會帶你回來?!?/br> 這一次,林夢澤沒有拒絕。 汽車一路疾馳,很快就抵達了火車站附近。兩人先在路邊找了間商店買了兩件衣服換上,尤其葉辰,昨夜留下的血漬和傷痕已經(jīng)干涸,不遮一遮的話看上去頗像畏罪潛逃的殺人犯?;疖囌救藵M為患,葉辰通過抓鬮的方式選擇了目的地,是在青山市南邊一座海邊城市。正巧有一輛高鐵半小時后發(fā)車,他急忙通過人工售票買下了最后兩張車票。 檢票上車全程順利,沒人跟蹤,也沒人拿著刀子抵在自己背后。坐下到車票的指定位置后,葉辰松了口氣,開始忙著跟家人打招呼。他跟父母說自己要去外地出個特殊任務,時間可能比較久,而且不方便聯(lián)系,希望他們不要擔心。 無所事事的林夢澤坐在他身邊,腦袋隨著火車搖擺的頻率時不時磕到葉辰的肩膀??瓷先ハ袷撬孟闾穑~辰卻莫名覺得,林夢澤還醒著,而且很清醒?;疖噯雍蟛痪?,車上的乘務員jiejie拖著餐車路過,葉辰把她叫住,買了兩份盒飯,才把裝睡的林夢澤搖醒了。 “火車上應該有賣啤酒之類的吧……” 林夢澤若有所思地盯著走遠的餐車,心不在焉地吃了口盒飯里的排骨。很明顯,盒飯不合林夢澤的胃口,只嘗了一口就眉頭緊皺,把筷子放下了。 “想都別想。”葉辰感覺自己跟街邊大媽一樣嘮叨,但為了任務,他還是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那句話,“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乖乖戒酒。” “用這么強硬的手段戒酒之后肯定還會出現(xiàn)戒斷反應,科學上也說戒酒最好先從減量開始,慢慢來?!绷謮魸蓽惖饺~辰跟前,可憐兮兮地朝他眨眼,“為了我的身體著想,就喝一點,行嗎?” 好像有點道理……葉辰妥協(xié)了,不過被林夢澤折騰這么久他已經(jīng)學聰明了,沒有立即答應:“等安頓好帶你去看看醫(yī)生再說!先別想這事兒了,好好吃飯!” “這個盒飯難吃死了,還不如買泡面。” 林夢澤不滿地撇嘴,開始用塑料勺戳飯盒里那團濃油赤醬的排骨,仿佛在對待一只招人作嘔的軟體生物。 聽他這么說,葉辰吃了塊排骨,扒了兩口白飯,口齒不清地評價:“我覺得還不可以啊……確實有點咸,多吃兩口飯就行了?!?/br> 林夢澤白回去一眼,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道:“我老家舊城區(qū)的菜市場里有一家熟食店,那里做的糖醋排骨特別好吃,老板說他們加了自己做的梅子醬油,還放了酒,做出來的rou帶點甜絲絲的果香和酒香。以前我經(jīng)常吵著要吃,我媽就會周末去那家店稱兩斤排骨當加餐。不過這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知道現(xiàn)在那家店還開沒開著?!?/br> 說完,林夢澤就像累了一樣闔上眼,嘴角掛著恬淡的笑意,不知道是在回憶童年時糖醋排骨的滋味,還是熟食店所在的老城街景。過了許久,久到葉辰以為他睡著了,林夢澤才重新睜開眼,神情中滿是懷念和惆悵:“這么一想,我好像已經(jīng)8、9年沒有回過老家了……” 話音剛落,空氣中便頓時縈繞起一種稠密的鄉(xiāng)愁。也成無言以對,他甚至不敢看林夢澤。他的視線越過追憶往昔的男人注視著窗外,注視著不斷縮小的青山市。 就在不久前,對溫學彬的檢查宣告結(jié)束,他重新獲得人身和財產(chǎn)自由,回歸到公眾面前,接受著祝福和掌聲。葉辰想都不敢想,如果溫學彬真的是“927”背后的主謀,兩年前瓦解的販毒組織勢必會死灰復燃,那些沒能被繩之以法的犯罪分子該有多么歡迎自己老大的歸來? 罪人凱旋歸來,受到不知情人和知情人一致的尊重與愛戴。而當年那個無所畏懼,獨自一人在法庭上作證的孤膽英雄,此時卻因為不知是誰的背叛、失職與無能而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亡命天涯,不知歸期。 如此諷刺。 淺淺一聲嘆息響起,葉辰還未來得及緬懷,青山市便已經(jīng)完全隱沒在了地平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