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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敏說：＂地板涼，等下又要說冷。＂又解釋說：＂不是不給你看，你看著我靜心不下來畫。＂

    ＂更不是不教你，你要是學(xué)我哪里會不教？＂

    何普照愛聽他解釋，和和美美吃了精，就起來由著周敏帶他去漱口。周敏說：＂有時候我感覺你像小孩。＂

    ＂唔＂，何普照忍不住要來飲用水，＂你才發(fā)現(xiàn)啊。＂

    周敏說：＂就是你躲在桌子底下，這個感覺特別強(qiáng)烈。＂

    何普照笑瞇瞇，說：＂你也是小孩。我是寶寶。＂

    兩人穿過一棟一棟的居民樓，路燈是那種臟臟瓦蓋一樣的黃燈，何普照撞了撞周敏身側(cè)問：＂現(xiàn)在是不是不可以牽手。＂周敏說可能會碰到鄰居，又撫了撫他肩膀。何普照說：＂也不可以親，也不可以抱。＂周敏好笑，摸了摸他頭發(fā)，想到說：＂第一次看到，就覺得你染過。＂

    何普照得意，說：＂那你很厲害。連老師也不知道呢。＂又話一轉(zhuǎn)，說：＂我喜歡你，所以希望你開心。＂

    周敏頓了下，說：＂我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何普照說：＂不開心的不說話，和別的不說話差別很大的。＂

    周敏說：＂嗯。＂見何普照盯著自己，說：＂還是畫畫的事情。我爸反對我畫畫很多年了，他希望我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這個樣子。＂

    何普照想當(dāng)然，說：＂你畫得那么好，不一樣也可以考好學(xué)校。你爸爸以后就懂了。＂說完一下子明白了，說：＂所以他就是因為這個打你？！＂

    周敏嗯了一聲，像個大人一樣說：＂畫得好不夠，畫得好的人太多了。＂

    何普照說：＂可是你會一直進(jìn)步啊。＂＂那他真的很糟糕！他不懂就算了，還要破壞。＂

    周敏說：＂還不夠快。＂沒有再提父親。

    何普照搬出他那套DCBA理論，說：＂你現(xiàn)在就是A，本來就是越好想要更好是要慢一點的，就像精密儀器每精密一點點就需要更多功夫。＂

    周敏說：＂嗯，我知道。＂

    何普照對上他的眼，兩人走到城中村外了，周敏買早餐面包的超市門口。何普照說：＂還有沒有？＂

    周敏遲疑了下，平時抱著何普照還是好的，自己表情才不會被看到。周敏說了一點點，才一點點自己臉熱了起來。他說：＂在想以后怎么辦。＂剛說完看到何普照很開心的樣子，聽到何普照說：＂怕什么。＂

    何普照忍不住抱周敏，燈光又暗，公交站臺后面，廣告膠板透出的光。他說：＂我愛你，你也愛我。你爸爸不支持你，我就支持你。＂＂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有錢，我長大了也可以工作呀，然后你專心畫畫就好啦。＂他說完這些話，更開心了，抱著周敏，緊緊抱著周敏，好像下一刻就要和他亡命海角，說：＂要是你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逃走。我卡里還有五百多萬。＂

    他看不見周敏眼神，只聽周敏說：＂這就說我愛你？＂

    何普照說：＂對呀。我們在規(guī)劃未來了。＂

    周敏摸著何普照后頸，說：＂我好好畫畫，你好好念書，別的就不用了。＂

    何普照在他懷里小雞啄米，邊說：＂嗯?。⒂终f：＂我好愛你＂，抬眼看著周敏，說：＂你也要說。＂

    周敏眼皮顫了顫，說：＂我愛你。＂

    末了兩字很短促，何普照不甚在意，反正聽得清晰。周敏由著攔了的士，要送他的時候，何普照說：＂一來一回就要好久，你今天就沒有多少時間了。＂何普照讓周敏回家畫畫，臨走討了親，又抱著叫了老公，說：＂到家和你說。＂

    周母洗完碗就下樓了，倒了垃圾，串完門回來，看家里就兒子一人，說：＂小照回去了？＂見兒子點頭，又問：＂送了他沒？＂

    周敏說：＂沒。＂說完就回了房間，畫韋啟溪作業(yè)，什么情緒也沒有的樣子。周母很少弄明白自己兒子過，邊拖地邊絮絮：＂你也多交幾個朋友，天天悶在家里干什么？你那個畫畫班，和同學(xué)好好相處。別怠慢人家，也別對人家太好，對人家太好人家就覺得咱們看中他家錢。＂

    ＂班也讓你報了，干嘛成天不開心，你爸說你歸說你，說到底還不是盼你好，你為畫畫付出這么多，要是以后受挫了，不得難受？你青春也沒了??？你爸那樣也是怕風(fēng)險太大，讀書好走到哪里都有活干。別人家能承受這樣的風(fēng)險，五十歲都可以從頭再來。畫畫，我覺得都行，但你能甘心萬一只能在畫畫工作里做一份普通穩(wěn)定的嗎？＂

    沒人應(yīng)，周母清楚，她嗓門房間里聽得見。周敏閉了閉眼睛，冷熱交織的感覺，他想到洗衣機(jī)里的床單還沒晾，起身去了陽臺。周母看他出來，臉色也不太好，終歸是自己兒子，便說：＂媽不是給你壓力，是怕你自己到時候受不了。媽做一輩子苦力，沒比較，就能忍。你眼睛望得太高，對自己失望就會更難受。媽也不懂你那堆畫，啊，畫家、藝術(shù)家，他們都說你畫得好，有天賦，可是他們也不用對你以后負(fù)責(z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