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簡思諾正在沉沉的睡夢中，一陣震耳欲聾的敲打聲就把他強行喚醒。

    “奴隸都起來！開始訓練！”

    簡思諾昨晚被折騰了一宿，才剛剛睡下不久，睜眼一看，天邊泛起魚肚白，正是凌晨。

    “cao，煩死人了?！蹦境监洁熘焓治孀『喫贾Z耳朵:“你睡你的?！?/br>
    簡思諾扒拉開他的手：“我們不能這么叛逆，否則不好收場?！?/br>
    三人隨著大隊伍走到一片空地，這里全是人類，衣不蔽體，滿臉麻木的人類。

    “今天訓練，明天開始抽人上臺表演！要是練的不好，那就只能把你們送去屠宰場了，明白了嗎？”兔子管事掃視了一遍，目光鎖定在簡思諾一行人身上，在一臉起床氣的木臣和不似常人的零身上過了一遍，最終落在簡思諾身上，惡意地笑了起來。

    “明天上臺的演員，你，你，你，還有……你。”

    被指著的簡思諾面無表情，手悄悄握成拳頭。

    木臣瞪大眼睛，激動地想要上前，被簡思諾拽住搖搖頭：

    “我們已經被記恨上了，不能再挑釁它，這個世界對人類這么不友好，我們必須低調。”

    “可是你！”

    簡思諾眼睛轉了一輪，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或許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想辦法，比如它們說的那個團長。如果能獲得團長的好感，我們在這里的日子就能好過很多?！?/br>
    “不行！這太危險了！”木臣立刻反對：“它們根本不把人類當作平等的生物，你怎么獲得那個團長的好感？它一個不順心就會把你吃了！”

    簡思諾低聲重復：“吃了……嗯?！贝_實很有可能被吃掉，但依據他那變態(tài)的魅力值，具體是哪種吃掉就有待商榷了。

    或許他可以嘗試一下把“被吃掉”的方式換成另一種……

    “零，你覺得呢？我應該嘗試一下嗎？”

    零作為機器人，觀察的能力強于人類許多，和簡思諾接觸的那些日子里，他早已發(fā)現(xiàn)每當npc接觸簡思諾，總會出現(xiàn)一種奇特的腦電波。

    零：“你如果堅持的話，我沒意見?！?/br>
    木臣：“你！”他著急地轉向簡思諾，企圖說服他：“人類在他們眼里就是寵物，甚至是食物！團長據說是一條蛇，它肯定會吃了你的！總之我不同意！”

    簡思諾心里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吃了自己，聽了他激烈的反對，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打算不讓同伴擔憂。

    【你還真是被npc養(yǎng)廢了】一個戲謔的年輕男性嗓音突然在簡思諾腦海響起：【其他玩家的常識你是一點沒有，唉】

    [系統(tǒng)！]簡思諾驚喜道：[你怎么那么久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沒了]

    【你沒我都不會沒，】系統(tǒng)語氣不屑：【之前是因為你被成神盯上了，我才不得不隱藏起來以免被發(fā)現(xiàn)。上一個副本我的殘魂在，我更不能出現(xiàn)了，不然兩個我同時存在，空間會崩潰的】

    [那你怎么又出來了？]

    【當然是因為你現(xiàn)在又脫離了一點成神的掌控，我自然可以出來了，不然你以為身份卡上的技能怎么能解封的？】

    【別廢話了，我出來就是告訴你，沒事看看系統(tǒng)商城。人家玩家一天到晚指著這東西活著，你倒好，成天就知道抱大腿】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簡思諾摸摸鼻子：[你不知道嗎？我被制裁了，系統(tǒng)商城里現(xiàn)在根本沒有有用的道具]

    系統(tǒng)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蠢人才把萬事萬物分成有用無用，殊不知棋子如何全由出棋人決定】

    簡思諾：這殘魂怎么說話就那么欠揍呢……

    “團長，人帶來了。”狐貍管事恭敬地俯身，向四角帳篷內低聲匯報。

    “嗯。”

    顏色鮮艷的馬戲團專用帳篷像一朵色彩明亮卻危機四伏的食人花，縫隙里一片黑暗，只能聽到一聲玉石相擊般的冰冷嗓音，從能將人吞沒的黑暗里傳出。

    狐貍管事又鞠躬，側身踹了一腳最后面的人：“進去！”

    簡思諾環(huán)顧四周，這些人類不僅面黃肌瘦，身上還有各種傷痕，有的甚至流著膿，可以想見他們的日子。其中有位母親牽著自己七八歲的孩子，瑟縮地夾在中間。他跟著這排人沉默地走進去，走進那吃人的黑暗中。

    一片昏暗中，聽力變得格外清晰。簡思諾能聽到外面篝火噼啪聲，間或還有不知名動物的吼叫和人類凄慘的哀嚎，宛如一片人間煉獄。而這片地獄的中心，他置身之處，竟是唯一的寂靜，多么諷刺。

    “嘶－－－－”

    “嘶－－－－”

    他聽到蛇的滑行聲，和身旁人類牙齒打顫的聲音，黑暗中，驀地響起一聲人類的慘叫，極輕微的一聲“噗嗤”，像戳破氣球，然后是溫熱的液體灑了滿身，幾秒后，那股濃烈的腥氣才撲了滿臉。

    他渾身僵硬，從頭頂到手指尖，幾乎凝成一座雕塑，咀嚼聲仿佛就在耳邊。與涼透的身體不同的是心臟，一把燒的旺盛的火呼地一聲從心室里張牙舞爪地冒了出來，燎原般燒到了頭頂，燒到顫抖的薄唇，鋒利的刀刃般開合：

    “停下?！?/br>
    耳邊的咀嚼聲停了一瞬，一股涼氣和“撲通”倒地聲同時接近，什么重物落在腳邊，沁出的溫熱液體染紅了他破舊的鞋，黏在腳心。

    冰涼的鱗片摩擦在皮膚上，逐漸圍成一個圈收緊，再收緊－－－－

    “你說什么？”那個聲音問，夾雜著蛇類的“嘶”聲。木臣的手瘋狂地拉扯他的袖子，簡思諾知道，他毫無能力，不應該就這樣貿然開口，但……

    “我說，停下！”他聽見自己的嘴唇蠕動著，發(fā)出像崖邊冰棱一樣冷的聲音。那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巖漿沸騰過后的溫度，屬于胸中為同胞悲鳴留下的余音。

    －－－－－他看不見自己的眼睛有多么亮，像明知會折也一往無前的劍鋒。

    緩緩收緊的蛇身遽然停止，又慢慢放松，逐漸離開這具脆弱的骨骼。盤旋的蛇化為人類的外皮，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捏起簡思諾的下巴，冰冷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

    它說：“我喜歡你的眼睛?！?/br>
    簡思諾象征性地扯扯嘴角，眼中的譏諷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你要摳下來收藏嗎？”

    它緩慢搖頭，意識到人類視力并不出眾，再次開口：“不。”

    “你留下，他們，活。”

    簡思諾點點頭：“行。”

    它揚揚頭，人類一樣削薄的唇瓣張開，從中探出的是分叉的細舌，發(fā)出“嘶”“嘶”的聲音，狐貍管事悄聲走進，將這群“早飯”帶了出去。

    跟著母親往出走的孩子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漂亮的大哥哥眼神平靜地目送他們。他還不懂這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他又可以多跟mama在一起待一天了，不會像爸爸一樣，再也回不來。

    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轉回頭跟上mama的腳步。

    簡思諾看著木臣和零走出去，臨走前他給了零一個眼神，那家伙果然很靠譜，成功把快要沖上來的木臣制住了。

    他閉了閉眼睛，分叉的舌尖冰涼，刮過他的眼皮，帶來冷血動物特有的溫度。鉗住他的人類手掌卻和纏著他的蛇身一樣牢固，難以撼動的力量感傳來。

    佘頹正思考著怎么對這雙漂亮的眼珠下口，鼻尖忽然被什么毛絨絨的東西搔得發(fā)癢，他疑惑地抬頭，正正看見眼皮底下一對左右晃動的尖耳朵，在他的呼吸吹拂下還在一抖一抖。

    豎瞳縮成一條直線，毒蛇團長瞪大了眼睛，平生頭一次產生了“我是不是在做夢”的想法。

    他伸出手，戴著白手套的修長手指覆在細密絨毛上，用力擼了一把。

    “唔！”簡思諾偏頭躲開，抬頭，布滿恐懼緊張不安心虛等情緒的眼睛撞上碧綠的蛇類豎瞳，身子抖了一下。

    佘頹嗓音艱澀地問：“你是……貓族？”

    簡思諾喉結緊張地咽了咽，上鉤了。

    “我，我是貓人……”

    “撒謊?！辟茴j嗓音溫度驟降：“人類不會有動物的標志?！彼^貓人獅人不過是動物們報復性的稱呼，人類就是人類，只有高等的動物才有能力變成人類的模樣。

    “我，我……”

    “算了?！辟茴j擺擺手：“明天我會送你回族地?！?/br>
    高等的動物子弟都是家族中的寶貝，除了他這種被排斥的異類，很少有高等動物會出來闖蕩。這只小貓也許只是偷跑出來玩，他可不想攤上麻煩事。

    “不……我不能回去！”比佘頹矮了一個頭的青年急急抓住他的袖子，大大的貓瞳里淚汪汪：“我真的不能回去，我會死的！”

    碧綠的豎瞳縮了一下，佘頹轉過臉，眼中探究。

    師杰作為獅族第三代的王，公然背棄了與貓族的盟約，貓族內部如今究竟什么情況，連他也不知道……或許這只小貓真是來這里避難的？看這樣子說不定剛剛成年就偷跑出來了，才會稀里糊涂地被當作人類抓走。

    也不知道貓族現(xiàn)在得要多困難，這小家伙在外面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居然都不愿意回去。

    簡思諾不知道面前這條蛇已經在腦中給他腦補了多少劇情，但只要佘頹愿意接受他，他的計劃就成功了一部分了。

    “我只留你一個月?！辟茴j拽回自己的袖子，臉上沒什么表情。

    簡思諾只能在一片黑暗中看到那雙褪去殺意的蛇瞳，他對著那雙非人的眼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真好，謝謝你！”

    被發(fā)了好人卡的蛇淡淡轉開視線，仿佛沒聽到一樣：“明天搬過來。”

    簡思諾走出帳篷，垂下視線看向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系統(tǒng)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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