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她的骨灰(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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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三的故事很復(fù)雜很跌宕。 封止聽了很久才梳理出故事的原貌。 蕭家是在十年前出事的。 那本是個平凡的無月之夜。肖三因?yàn)橐恍┬∈掠|怒了二小姐,灰溜溜地去城里最大的首飾鋪?zhàn)舆x簪花。他選了很久,沒有找到二小姐喜歡的蘭花試樣,自覺腦子笨選不中她心儀的,瞧見年輕姑娘就問覺得哪種更好看,挑到鋪?zhàn)雨P(guān)門才回家。 回去便瞧見漫天的火,瞧見遍地面容熟悉的死人。他跌跌撞撞沖進(jìn)屋里,沒有看見明眸皓齒的姑娘,只搶出一具燒得焦黑的尸體。 離開時有人攔路,他背著尸體與人血戰(zhàn)。那人重傷,他沒了一只眼。 一路帶著尸體逃亡,燒傷灼痛難忍,他身無旁物,錢很快花光,只剩下那只翡翠簪子。 他不知能往何處去,別無他法,在一個小城安了身。 肖三從小被蕭家收養(yǎng)習(xí)得一些武功,他天資不算高,卻勤懇努力待人以誠,舉家上下除了二小姐,沒人說他半句不好。 然而這世間總要看相貌。他瞎了一只眼,另外一只被火燒過,眼皮耷拉著只能睜開一半,再加上他人高馬大、身材壯碩,總是顯得猙獰無比。 做不得什么生意,小孩子看見他總是哭,別說當(dāng)個捕快或者去鏢局做事,就連看家護(hù)院都要被人嫌棄。久而久之愈加潦倒,某日因?yàn)橐稽c(diǎn)兒小事與人起了沖突,他力氣大,只推了一把,那人的頭剛好撞到石頭上,就這么死了。 他在小城里的生活也就這么死了。 如此入了山頭,落草為寇,成了強(qiáng)盜頭頭。 打家劫舍的事情做久了也成了活計(jì),肖三不劫那些窮苦人,一來沒什么油水,而來心里也過意不去。 就這么渾渾噩噩、喝酒吃rou,饑一頓飽一頓的過了許多年。 直到遇見蕭信然。 “大少爺,我……他們都說,都說你中了毒娘子的九合散……我……我要是知道你還活著……哪管天涯海角,肖三也會追下去的。”大塊頭的漢子說著嗚咽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怪你,我亦不知你還活著?!笔捫湃粡膽阎刑统鍪峙吝f了過去,他將視線落在強(qiáng)盜的右手上,烤好的兔子肖三一直沒有吃,已經(jīng)涼得油脂膩在了一起。 他抬頭去看漫天星辰,很快找到了北斗七星。 “我meimei呢?” 這個問題很久之前就困擾他,沒有尸骨,亦無消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蕭信然一直有一個習(xí)慣,他會辨認(rèn)每一個路過女子的臉。 他堅(jiān)信自己的記憶如此堅(jiān)固,只要匆匆一眼,她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就一定能看見。 屆時無論是喜是悲,是富貴是貧賤,他都會守護(hù)她,愛護(hù)她,不再讓她孤苦無依,不再讓她顛沛流離。 然而一年又一年過去,希望愈加慘淡,他也知道,十有八九她是死了。若沒死,即便沒有自己的消息,她也會去嶺南投奔溫卿的。 肖三止住了哭泣,接過手帕卻不用,拿臟兮兮的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 “二小姐她……她在這兒呢?!彼f著把手放在膝蓋處擦了好幾遍,從懷里取出一個粉紅色的、與他周身穿戴格格不入的水囊。水囊的外皮是錦緞的,上面繡了桃花,明艷艷的,是極好的紋樣。 “本想把她葬在花林里,可我冒死回了一次家,沒找到老爺和夫人的尸體。二小姐平日最怕那些鬼怪故事,事發(fā)生得如此突然,我擔(dān)心她一個人害怕……就……就擅作主張,把她帶著了。”肖三將水囊捧過去,封止坐在旁邊看的很真切,他的手是抖的。 蕭信然閉了閉眼睛,仰著頭望月亮,月亮可真亮,看久了就像在直視太陽。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很酸,復(fù)又低下頭去看火光。 “老肖,你一直帶著她么?”蕭信然的聲音很低很低,低而暗啞。 “帶……帶著……這么多年,一直帶著她,吃飯,睡覺,做活計(jì),都帶著她?!?/br> 蕭信然沉默了一會兒,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 “嗯……那就好。我這幾年做了很多夢,夢見父親,夢見母親,夢見二叔和二嬸,夢見奶娘和管家,從來沒有一次夢到過阿茹。我還以為是她走得太遠(yuǎn)不認(rèn)得路,原是……原是有你陪著她?!笨∶罒o儔的翩翩公子如此說著,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留下一塊塊暗色的影,像疤。 封止一直看著他,只看著他。 直看到談話結(jié)束,肖三占了兩個席位中較為陳舊的一個。蕭信然和衣躺在草席上,沉默了很久閉上眼,翻身至與他相對,把手搭在了他瘦卻結(jié)實(shí)的腰間。 “信然……?”封止小聲喚了一聲,蕭信然嗯了一聲,除此之外別無他言。 封止感受著友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的溫度,似乎很冷,似乎很暖。 翌日便分別了。 蕭信然沒有帶走meimei的骨灰。 “她在你這兒很安穩(wěn),我很放心?!彼f著,與肖三兄弟般抱了抱,就此上路了。 陷入往事的沉默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蕭信然又恢復(fù)了以前的樣子。策馬、仗劍、談笑江湖。 “凝之何必愁眉不展,是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還是被人騙著吃了死孩子?”牽著韁繩的公子勒了馬,回頭去望,他眼中里帶著相當(dāng)真切的笑,彎起來就是一座橋。 姑娘小姐們掙著搶著,甘愿跳下殉情的橋。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狈庵沟馈?/br> 他的臉從來都是冷冰冰,語氣稍不熱烈就顯得非常嚴(yán)肅。蕭信然從未覺察到他無意識的刻板,縱著馬在封止身邊一圈又一圈轉(zhuǎn)。 “凝之你說,何事叫你煩心?我定為你排憂解難,沖鋒陷陣,一馬當(dāng)先?!?/br> 蕭信然拉著韁繩,兩匹馬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是嗎?可昨日我打水回來聽見你說,你是被我養(yǎng)著的做飯賣笑的小白臉呢?!?/br> 陽光正好,清風(fēng)和煦。 相處不過數(shù)十日,以清冷卓絕著稱的第一劍客便有樣學(xué)樣,開始用玩笑話哄人揶揄人了。 矜貴的破落公子用馬頭去撞他的馬,封止在上面顛了一下。 “可不是嘛。我生得如此絕色,干的賣力,活計(jì)也多,不單單做飯賣笑,偶爾還要秉燭夜談,徹夜暖床呢。” 他笑著,眼睛看著的人也笑著。 如此陰霾全消。 直至到了渝州城,到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