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離
所謂的聚餐,無非都是吃吃喝喝,沒個幾打酒是不會有人說要回去的。 安正喝齋洋酒不行,他得酒量范疇是洋酒必須混綠茶,脈動也行,啤酒能扛一會。大家都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其實也差不多了,這都后半夜了,是時候撤了。趁著還算有點清醒,意識還沒完全跌落,他去結(jié)賬。有一些有人接的,有一些女同事全程沒怎么喝酒的,也幫著給暈了的同事打車。 大家零零散散地散去,他獨自坐在回家的車上,這種時刻,這種狂歡過后的孤獨,好像這個城市寒冬臘月刺骨鉆心的涼風(fēng)瘋狂地刮摑著他的身體。 他想他! 又如何? 他想再喝一點,酩酊大醉,然后回到家躲在被窩里,沉沉睡去,做很多夢,夢里都是他的好而不是自己誤打誤撞看到的糟心事,也很好。 “靚仔,到了,16塊!”司機遞過來二維碼。 安正揉揉眉心緩了緩神,付款后下車,吐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吊著,讓他從容地上電梯到家開了門后才泄。 家里黢黑,他好像祈盼過什么,自嘲地笑了一聲,推房間門往里走。 衛(wèi)生間亮著燈,他以為自己早上又忘記關(guān)燈了,但他現(xiàn)在暈得慌,沒精力想,一股腦兒地只想快速地沖涼洗漱,然后睡覺,去做夢。 進去,抬頭。 梁年? 他哂笑自己的同時又呢喃著自己都有幻覺了,是有多想他呀! 幻影先沒說話,攏過他在自己身后,握著他的手摟在自己腰間,讓他摸摸看,再開口問他是不是挺扎實的? 安正的酒徹底醒了,在梁年腰間捏了好幾下,從鏡子里看了個真看了個透,他順勢把下頜磕在梁年的肩頭,含混地嗚咽了幾聲,終于沒忍住,眼淚直直地往下砸,洇得梁年寬松的T恤上都是淚點子。 安正箍得他腰死死的,梁年想轉(zhuǎn)過身抱,只稍稍借了一下力,安正的眼淚砸巴得更厲害了,他不想哭出聲,在梁年的肩頭短暫又夠狠地咬了一口。 梁年下意識地“嘶”了一聲,他又心疼了,松口親了親,又松了手。梁年終于轉(zhuǎn)過身,抱了他個滿懷,吻他的頭發(fā),吻他的額頭,吻他的淚眼,任由他在懷里抽泣。 待抽泣的頻率逐漸降低直至近乎消失狀態(tài)的時候,梁年的大拇指劃過安正的眼瞼,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問他:“還咬嗎,小狗?給你咬!” 梁年只以為他是想自己了,又突然升職,又驚喜自己回來所以才又哭又咬,但其實安正心里憋著一件無法宣之于口的事。 安正抽抽嗒嗒的,說話都費勁兒,他咬得挺狠的,想問一句“疼嗎”也沒問出口,右手食指摩挲著牙印,搖搖頭。 這晚,他們什么都沒做,哪怕小半月沒見,哪怕小別勝新婚,安正喝醉了哭累了,梁年不舍得,抱著他一起洗了澡就摟著他睡覺。 醒來的時候,安正眼睛腫成一條縫了,轉(zhuǎn)過身就看見梁年在旁邊,昨晚的事真的像夢一場,他忍不住摸了一下梁年的臉。 安正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帶著火辣辣的刺痛,這是安正第一次用小孩子的語氣撒嬌:“年哥,我眼睛痛?!?/br> 梁年迷瞪了一會,問他是不是痛醒的?也不等回應(yīng),就起身用小毛巾過熱水給他熱敷眼睛,安正模糊著看了一會梁年的忙碌,但無奈睜眼很痛苦,索性閉上眼,用耳朵聽。 打熱水,浸帕子,走過來了,蓋住了,暖暖的好舒服,安正在心里數(shù)拍子似的。 “年哥?!卑舱焓窒姑话?,“我升職啦!雖然齊頭兒又打小報告,對你都沒驚喜了,我有禮物送你哦!” “潘海利根?!绷耗甑穆曇衾飵еc笑,安正沒聽出來是哪種意味的笑。 他賭氣似地甩開了剛抓到的梁年的手。 “嗯?”梁年碰了碰毛巾,不太熱了,他取下來再去浸,疑惑地問,“怎么了?我猜錯了?” 安正佯裝怫然地回他說他每次都知道,自己要制造驚喜太難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因為我在英國留學(xué)過嘛?!绷耗臧衙碇匦赂采纤难?,“以后還是我給你驚喜吧?!?/br> 確實是挺驚喜的,梁年說,這次陪梁父去H市談的項目挺不錯,已經(jīng)簽了意向合同,還有些小問題再談,再過小半月應(yīng)該可以簽正式的,能賺。 他生意上的事安正懂得不多,想著能賺就行,多少都無所謂。 梁年還說,他打聽過了,安正今年年假還沒休,還有加班可以調(diào)補休,現(xiàn)在轉(zhuǎn)崗的話節(jié)假日也能正常享受,他想他連著休一段時間,兩個人可以去國外旅游。 梁年又給他換了好幾次帕子敷,總算好些了。他得去公司了,游戲公司那邊一丟就丟了十來天,還是得過去看看進度。 梁年走之前還跟他說地點他選,時間他安排,自己都行。 一天又看似稀里糊涂地過了,傍晚的時候,梁年跟他說了會晚些才回,讓他別等,但他還是等了,只不過等到后半夜又睡了。 梁年又是凌晨帶著一身的酒氣才回來的,他一開門安正就醒了,盡管他開得很輕,走路也很輕,進房間的時候也很輕,他還去沖了涼才上床的,眼看著梁年都睡沉了,安正想今天想好的旅游計劃又要等到改天才能說了,他只好小聲說個“晚安”也睡。 不是的。 梁年喝多了酒都特別想要,而且特別久,一開始沒作為只是不想吵醒他的小朋友。憋了十幾天了,安正也經(jīng)不起挑撥,兩個人沒怎么前戲梁年就進去了,姿勢換了好幾個,在小暑后還開著空調(diào)的房間里躁動地沁出一身薄汗。 感嘆巫山云雨顛鸞倒鳳,古人之言果然非虛的是這兩人,翌日頂著黑眼圈大眼袋翻工的還是這兩人。 之后的小半個月,兩人都忙。 一個要出差奔波,一個忙著適應(yīng)新的崗位。 安正是可以休周末的人了,一個人在家,他的生活又回歸了從前,但因為梁年,他又有一些不一樣,比如梁萱來蹭飯。 安正不怎么開鍋火,還是決定帶她出去吃。 “嫂嫂,是我?guī)愠?,吃燒烤吧!”梁萱說,“我同阿哥報備過啦,我收了他的錢,必須帶嫂嫂你吃好喝好呀!” 安正無奈,是開心的無奈,這丫頭古靈精怪的,要是自己的親meimei也挺好的。 梁萱簡直就是對服務(wù)員照著菜單報菜名似的點菜,安正幫她燙洗碗筷,小聲問她吃得完這么多么? “嫂嫂是心疼我哥的錢吧?!绷狠纥c完跟服務(wù)員致謝過后轉(zhuǎn)頭對安正說,“我等會要拎過去店里嘛,我這叫借花獻佛?!倍笥盅a充一句,“你要一起去哦嫂嫂?!?/br> “我......” “反正我不管,我哥說了,他不能陪你就我陪你,看著你,不能給你去認識別的男人?!?/br> “不......” “誒,難道你真的想認識別的梁年,不行,我這雙眼睛得盯著你?!?/br> 說這話的時候還用倆手指指了指自己和安正的眼睛。 “沒有......” 梁萱根本不給安正說話的機會,安正也放棄插話,垂眸噙著笑,算是默認了。 “那就是答應(yīng)了,太好了,可算給我哥有交代了。” “哎呀,嫂嫂,我這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br> 正好上菜,梁萱遞過來一串掌中寶。 “嘻嘻,嫂嫂吃?!?/br> 安正接過串,先沒吃,問:“我跟你打個商量可以嗎?” “嗯......先說說看!聽起來像是危險發(fā)言?!绷狠媪⒖淌掌鹆随移ばδ?。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說,能別叫我“嫂嫂”了嗎?” “嗐......就這,可以?。〉遣唤心闵┥?,那我叫什么呀?不對呀,你是我哥女朋友那我可不得叫你嫂嫂嘛!” “誰說我是他女朋友?”安正先嚷了一句,聲音又逐漸“虛弱”。 “男朋友?” 梁萱這一問,一本正經(jīng),反而給安正搞得臉紅心悸,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似的。 “你就叫我“哥”,成嗎?” “嘻嘻,好,哥!以后我就有兩個哥哥了。” 兩個人吃著,只喝了一點酒。吃得差不多了就按之前說好的,打包,一起去梁萱店里。 “喜歡夏天?”到了目的地,安正下車的時候突然問,“我只是好奇,不想說就不說了?!?/br> “?。俊绷狠嫦扔牣惲艘幌?,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什么,“哦,你說店名呀,喜歡,更喜歡夏天的人?!?/br> 安正沒再問,只是又抬頭看了一眼藝術(shù)字體的“你,好夏天”后和她一起進去了,把打包的東西分給了店里的員工。 “哥,去看看嘛,你送我的禮物我掛起來了。” 梁萱做了個“請”的手勢,安正同她上去了。 梁萱說自己酷愛喝酒但是酒量不好,又菜又愛蒲。梁萱還說她哥也是因為愛打游戲才做游戲開發(fā),同老爸一樣,看市場,看前景,不會像自己這么魯莽,開個破清吧以為可以用酒稀釋人生,尤其是那些不堪和難過。 安正說家里人疼你。 梁萱笑著說現(xiàn)在多了一個哥哥疼,更好。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不多時,梁萱又拉著他下樓,說:“哥,有靚女,帶給你看。” 安正寵溺地笑,也不說話。 “干嘛笑,我只是答應(yīng)阿哥不給你認識男人,又沒說不認識女人!” 安正還是寵溺地笑,還是不說話。 確實靚女,梁萱也漂亮,一家子的基因都很好,人以群分嘛,也許好看的只跟好看的玩。 安正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讓她好好玩,自己先回去了,看梁萱一臉不相信的狐疑,他再認真地重申道:“我真回家,不去認識別人,你安心交差,我也不會打你的小報告?!?/br> 梁萱使勁兒點了點頭,安正沒讓她送,自己快步走出去。 “這么快走?” “你男朋友???” “喝點再走呀,小哥哥!” “別鬧,我哥!第二個親哥!” 身后傳來幾個女孩子的議論,安正挺高興的,他有meime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