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預告
他走的那個時間點市區(qū)有點塞車,路上塞著的時候他跟安正發(fā)了個微信。 梁年:我要回家喝無花果瘦rou湯了。 安正倒是很快就回過來。 安正:那你也要喝兩碗。 梁年:好。 梁年:我塞在珠南大橋了。 這次安正回得比上次還快。 安正:你開車不要玩手機,好危險。 梁年:遵命,梁夫人。 安正根本經不住他逗,連信息這種都不行,別說視訊或者見面的情況下了,他又轉移話題說自己已經下班也在回家路上,有班車很方便,讓梁年回家再說之類的。 梁年一點點挪車,一邊看著微信,他想起來之前安正說他學這個專業(yè)后更害怕坐飛機了。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天天看到你的同學不學無術還找你借作業(yè)抄,考試之前臨時抱佛腳,但你又知道以后值機可能是你同學,安檢可能是你同學,空乘可能是你同學,甚至連飛機都是你同學檢修的。你坐在飛機上,飛機遇到氣流抖一下你都會覺得是你同學檢修馬虎了!但是我能怎么辦呢,我就是一種打不過只能加入的狀態(tài)?!?/br> “有一次我看到我一個同學的朋友圈??粘苏f某列某坐的窗簾拉不動,請求更換。你知道他檢修完后在記錄本上怎么登記的嗎?他寫的是:已更換高大上窗簾,請放心使用!他還要發(fā)朋友圈出來,我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可你知道嗎,我好熱愛我的工作,在一線那么辛苦我都充滿斗志,我學以致用了。哪怕在機場邊邊扎稻草人防鳥擊,哪怕大冬天去跑道鏟雪我都覺得好有意義。我在為飛行安全做保障,我也很厲害的,對吧?!” 他想起,他笑了,他覺得那樣說話的安正像是一邊被充氣又有個小孔不斷放氣的玩偶,一本正經地輸出負能量然后又果斷否定的樣子又呆又可愛。 就這樣一點點回憶,一點點挪車,油門剎車來回交換,到家了時候其實快七點了。不出去應酬家里吃飯一慣都挺早的,這時間算是偏晚的了。 他進門的時候梁成業(yè)剛好下樓梯,他也過去扶,梁成業(yè)看了他一眼,又垂了眼。 梁年確實喝了兩碗湯,拍了兩個空碗給安正,安正回復他說自己在收拾東西,想早點搬過去新家,不想住在這公寓,末了又加了兩句。 安正:我好想你。 安正:只過了兩天,可我好想你。 梁年在飯桌上擺弄手機,太明顯的喜怒哀樂在臉上,梁成業(yè)眼神稍微一晃就能看到,他罵梁年,吃飯就好好吃飯,三心二意的,消化不好。算不上罵,但這種語氣怎么形容,話是好話,但聽完了都胃痛,加上白天的事還堵著,一股氣竄上腦得難受。 他也沒搭腔,把手機撂下了也不再動筷子,林婉還幫他夾了好些菜,他說謝謝但是也不吃。 梁萱幫腔,一副沒吃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樣子,說:“媽,哥中午吃的勝苑!” 林婉還回了個“難怪”,氣氛這才緩和了一點。梁年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是佟麥。說真的,都三十歲的人了,非要搞這一套。他故意把手機亮給梁成業(yè)看,然后說,“工作?!?/br> 梁年只是粗略地劃了了她的報告就已經深覺中午那頓飯值得了。梁年沒有特別要求她去做會議復盤,但她應該是把整個會議記錄順了一遍,中間提出來的要改的地方,更新的方案也做了幾個,這一步的話,她也應該是向相關同事收集過了。她甚至連合作方都有了篩選,還列出了各自的優(yōu)缺項。 佟麥:老板,你再合計合計,方案還是你來定;合作方的話,我可以先都去溝通,之后我再給你新的意向報告。 梁年:好的佟總,我今晚加班加點仔仔細細看。 梁年:有時間去物色物色男朋友吧! 佟麥:我只想搞事業(yè)! 梁年回她說聘她真是賺了,他知道,作為秘書,從端茶倒水到決策執(zhí)行佟麥都是佼佼者,包括記住他的、重要客戶的,甚至同事的一些生活習性或者工作習慣。梁年只是覺得她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別到頭來耽誤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佟麥:記得看報告! 梁年看沒再回復,打算回房間仔細看一下,他剛起身林婉就脫口而出一句“你不吃了嗎?” 問完又覺得多余,剛剛不是才說中午大餐過了嘛,又輕聲加了一句,“你要的無花果瘦rou,再喝一碗吧!” 梁年笑,說:“喝不下了!再說了,暖飽思yin欲,我這也是為了禁足能順利進行!” 他故意的,說自己被禁足的時候也沒看梁成業(yè),但這話就那么明目張膽地放出來的,加上梁年已然起身,言語中仿佛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能聽不見嗎?! 氣氛又涼下來了,梁萱剛塞進去的一塊多寶魚rou都不敢咀嚼,呲溜一下直接生吞了,暗自慶幸這魚沒什么小刺。 很意外,梁成業(yè)并沒有吹胡子瞪眼,也許是怕再把自己氣躺著了不劃算。他只是抬眼看著梁年,很平靜地說了一句,“到書房,我有事同你講?!?/br> 梁年感覺好像自己的劍刺在了棉花上,卸了力,他也沒說好還是不好,林婉要攙梁成業(yè)的時候梁年先一步跨過去扶住了。 林婉和梁萱?zhèn)z母女目睹著書房的門開了,又合上,表情都是木然的,梁萱先回過神的,問林婉,“媽,你話會打起來嗎?” 林婉淺莞爾,又搖頭,她還在盛湯,喝了一口,問梁萱,“那個小孩,”她看向梁萱的眼神有些閃避,“就是,上次送你老爸回來的那個,他......你替家里謝謝他和他的父母吧,送了好些手信過來。” 梁萱“嗯嗯”聲,然后試探性地問道:“媽,你其實不討厭的,對嗎?”。 林婉放下了湯碗,她的眼睛幾乎是一瞬間充盈了淚水,梁萱一通慌亂地拿紙巾,她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怎么觸動到林婉的淚腺開關了。但林婉卻只擺擺手,忍著,又任由忍不住的那些淚順著臉頰落下來。 “我都沒見過他,我談何討厭?!” “那為什么......只,是因為他的性......別......嗎?” “因為什么呢?!”林婉自己都想不明白,口氣都有些妄自菲薄,“你哥上次跟我說,他不過是生命中多了一個要愛的人,而這個人恰好是和他一個性別的人。我查過資料也咨詢過心理醫(yī)生,你哥沒有說錯,喜歡誰愛誰怎么會有錯。” 那為什么呢? 母女談母女的,父子談父子的。 “你有什么要問的嗎?” 梁成業(yè)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他說話的音調比平時輕一些。 梁年心里有好多疑問,但你說玄不玄乎,他被那坨棉花卸了力,白天那些想要宣泄的脾氣和滿腦子的疑問都如鯁在喉,他終究沒有問出來。 “那我說,你聽。”梁成業(yè)剛坐下,示意梁年也坐。 這場景似曾相識,梁年走了神,也就十秒鐘吧,想起同安正表白的時候也是如此,親父子,作風做派都一樣,隨即他點頭,連一個“行”,一個“好”字都卡在聲帶末端。 “你公司那件事,起因不在于我,我cao盤的只有結局?!?/br>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梁年瞬間松了一口氣,起碼,自己的父親不是他臆想的某種不好的情況中的那樣。 “有一件事,我同你媽商量了一晚上,都沒有個結果?!绷撼蓸I(yè)也自嘲地笑到,“幾百億幾千億的項目我開個幾個會總會有進展,但關于你,關于你細妹,關于你媽,我都沒辦法果斷地做任何決定。” 梁年覺得自己有記憶以來就沒有這樣子和梁成業(yè)談過話,聽到這的時候,梁成業(yè)淺咳了幾聲,梁年接了熱水過來。 “爸,喝點水!” 梁成業(yè)捧在手里,又嘆了一口很沉很沉的氣,繼續(xù)說:“關于那個送我回來的孩子,安正,是吧?!”他問梁年,又像是自我確定,“我也不想隱瞞,我查過酒店監(jiān)控,也派人查過他。他背景倒是挺干凈,不過比起你以往交往的女仔來說,我是真不知道你這突如其來的泛濫的感情是怎么回事。我同你媽都只當你想玩玩罷了,如今,可不像玩玩?!?/br> 梁年坐在一旁始終沒開口,梁成業(yè)喝了口水,垂了眼。 “有件事,我還沒處理好,我想,是不是應該處理好了再告訴你?!?/br> 梁成業(yè)的語氣極其沉重,言語間已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梁年下意識飛速在腦海里轉了好幾轉,但是完全想不起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嚴重到這個地步。 “爸,我老大不小了,我自己能扛?!?/br> 梁年說得斬釘截鐵,顯然,他并沒有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也難怪,他都不知道什么事。 “老大不??!” 梁成業(yè)笑了,笑里除了無奈還繞著絲絲輕蔑,對,輕蔑。 梁年是在這時候感覺到有莫名的入侵感,那種沒有真刀真槍地打在你身上,單憑掌風就讓你后退幾步的感覺讓他不寒而栗。他已經盡力壓住聲顫,問梁成業(yè),到底是什么事。 梁成業(yè)起身,繞過書桌,開了在書架旁的保險箱,拿出兩個檔案袋遞給梁年。梁年接過袋子,先是掂量了一下,一個輕一個重,正要拆的時候,梁成業(yè)才說他。 “老大不小了,還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