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程彥和陸謹爾回國后，第二天就回到醫(yī)院上班，陸醫(yī)生高調(diào)宣布主權(quán)和程主任“秀恩愛”的事也在院里傳開了。自然收獲不少善意的問候，其實也就是調(diào)侃一下小兩口度蜜月，但還是把陸謹爾臊得臉皮發(fā)緊。

    被發(fā)照片的程彥倒是氣定神閑的，陸謹爾和別人聊天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聽著。聽到那些玩笑話，也不否認，不黑臉，饒有興趣地看陸謹爾紅著耳朵瞎應(yīng)付。

    在食堂煎熬地吃完早飯，應(yīng)該去門診坐診的陸謹爾跟著程彥回了辦公室。趁著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陸謹爾從自己的儲物柜里掏出來個大紙袋，里面裝著從日本買回來的餅干和禮物。

    程彥換上白大褂準備去帶實習(xí)生查房，手上翻著最近的手術(shù)記錄，看了眼時間，見陸謹爾還在清點紙袋里的禮物，嚴厲地咳了兩聲，“你再磨蹭一會兒，是想被患者投訴嗎？”

    “還有二十分鐘呢！”陸謹爾說著，把東西放到了程彥辦公桌上，“你去把這個送給老戚他們，我們不在，他們肯定特別累?！?/br>
    “又不是我買的。”程彥毫不猶豫地拒絕，手里的手術(shù)記錄被人抽走，他看向面前的人。

    照片是一個人發(fā)，同事的調(diào)侃他一個人應(yīng)對，要是禮物再讓他自己去送，陸謹爾覺得自己真成了別人眼里的單相思了。而且他可不想再一個一個面對，別人打趣他蜜月度的怎么樣。雖然大家只是單純的好奇和關(guān)心，但是一遍一遍回過來，總讓人覺得不好意思。

    程彥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樣子算事結(jié)婚??！就算沒有感情，為了工作兩個人也不能有個婚姻不合的名聲。陸謹爾覺得這三十多歲才頭婚的Alpha，真是很讓人頭疼。

    “你別總好像什么都和你沒關(guān)系好嗎？這算是我們兩個人度蜜月給大家?guī)У亩Y物，我又不是一個人結(jié)的婚?！标懼敔栆娖招赝饪浦魅蔚男嘏七€在辦公桌上，順手拿起來給程彥夾在胸前的口袋上，　“我發(fā)照片，你去送禮物，這很公平吧?！?/br>
    這一邊抱怨，一邊給他整理衣服的，也算是一點小小的討好，程彥也沒有那么不解風(fēng)情。陸謹爾的模樣，讓程彥覺得自己好像讓人受委屈了。

    “你也不嫌麻煩。”程彥嘆了口氣。

    “換著花樣欺負人的時候，也沒見你說麻煩！”陸謹爾回嗆，轉(zhuǎn)身把自己的白大褂也穿好，背后傳來一句無辜的反問。

    “我什么時候欺負你了？”

    “程主任，我要去門診了，你愛送不送?！标懼敔枌W(xué)著他的疏遠。

    程彥倒是有了笑意，從紙袋里拿了盒餅干，自己拆開吃了一塊，對正要離開的陸謹爾說，“中午一起吃飯?！?/br>
    “我今天要和老戚，還有新來的實習(xí)生一起在食堂吃?！标懼敔栆埠敛华q豫地拒絕，要不是為了營造模范婚姻形象，誰愿意天天和大冰塊吃飯。

    “哪個實習(xí)生？”程彥追問。

    “咱們學(xué)弟，叫什么林，我忘了?！标懼敔柋緛硎羌敝叩?，但程彥吃零食的模樣也太稀奇了。

    “哦。”

    “你中午也來吧，歡迎新人啊，畢竟是咱們科主任?！标懼敔柊l(fā)出邀請的時候，并沒有抱希望，但程彥卻出人意料地點頭了。

    “快去出診?！背虖]手趕人，嘴角也嚴肅起來，“跑著去，遲到一分鐘，我親自舉報。”

    這不是開玩笑，程彥不允許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在工作上出現(xiàn)任何的失誤和懈怠，罵哭了不知道多少慕名來晟誠胸外科年輕醫(yī)生。

    要是家屬的話，他更不放過了。且不說結(jié)婚前的事，兩個人結(jié)婚后陸謹爾有次被無理取鬧的患者投訴，科室例會的時候，程彥都要單拎出來舉報記錄讓他反省。

    因為這件事，醫(yī)院里才一直傳，程彥是因為可憐陸謹爾離了婚，又愛上了冷血的他，才被迫和陸謹爾結(jié)婚。

    為了消除這個傳聞，陸謹爾才有了和程彥一起在食堂吃飯的習(xí)慣。有一陣子，陸醫(yī)生無論是出診還是在辦公室，中午休息時間一到，門口就能堵上一塊冰。

    陸謹爾小跑著消失之后，程彥看著桌上的紙袋出神，想起陸謹爾剛到科里實習(xí)的樣子。在幾個稚嫩的，穿著還有折痕的無塵服的學(xué)生中間，程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后來證明，他的眼光還不錯，陸謹爾是實習(xí)生中能力最強，最聰明的。不帶任何私人情感濾鏡，程彥都覺得陸謹爾的天賦和努力，就算沒有背景和他的幫助，再過六七年，任命為科主任也當(dāng)之無愧。

    有些時候就是挺奇怪的，那時候已經(jīng)二十八歲的程彥，忽然就離譜地對陌生人一見鐘情了。相處沒幾日，還被暗戀對象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一面。

    那天在值夜班的時候，程彥的易感期忽然來臨，他叫戚思遠過來替他值班，急匆匆地躲到醫(yī)院的宿舍里。

    漆黑逼仄的空間內(nèi)，瞬間盈滿了雪柚的香氣，淡雅中裹著漸濃的冷杉氣味。黑暗中有人問他是誰，程彥失去理智地向那個聲音撲過去。

    易感期高漲的原始欲望，讓他想要占有身下的這個人，他低頭無法克制地親吻那掙扎的人。直到聽清陸謹爾的聲音，恍神的瞬間被人推開，下一秒鐘宿舍里的燈也亮了起來。

    衣衫不整的陸謹爾從包里翻出一支抑制劑，立刻給程彥注射了進去?；謴?fù)平靜的程彥因為自己差點傷害陸謹爾，而覺得懊悔。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里?！背虖╊^一次在意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形象。

    “沒，沒事，特殊情況?！?/br>
    陸謹爾從驚嚇中緩過來，倒是沒有責(zé)怪程彥的意思，表示出同為Alpha的理解。

    “學(xué)長，你信息素竟然是柚子味的。”陸謹爾并不想和程彥學(xué)長鬧僵，他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很欣賞程彥的能力。

    “是雪柚?！薄〕虖└?。

    陸謹爾見程彥一板一眼地樣子，忍俊不禁道：“冷冰冰的一個人，信息素還，挺可愛的?！?/br>
    程彥板起臉，覺得自己的肺出問題了，他呼吸都不順暢，心臟估計也要不行。

    “您可別生氣，大家都這么說?！标懼敔枖傞_手，自然地和他打趣。

    這次的意外，程彥曾經(jīng)以為是他靠近陸謹爾的開始；后來也成為他在很多年里，帶著負罪感也忍不住回味的吻。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陸謹爾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一個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的優(yōu)質(zhì)Alpha，竟然已經(jīng)和大學(xué)同學(xué)隱婚將近兩年。

    即使過去多年，程彥也清晰地記得，那天他主刀做了第一次全肺切除術(shù)，手術(shù)很成功，病人卻因為突發(fā)急性病意外去世。面對家屬的質(zhì)疑，說他背靠程氏集團走后門沒能力，這些都讓程彥無法辯白。

    而對陸謹爾說重了的幾句批評，又讓他自責(zé)懊惱了一整天。

    傍晚的時候，他從糟糕的情緒中解脫，想要去找陸謹爾聊聊，那個人離開時落寞的表情，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

    落日余暉灑在醫(yī)院的天臺上，陸謹爾抱著另外一個身影，頭埋在那個Omega的肩上。程彥忘不了自己躲起來偷聽別人對白時的難堪，那個Omega輕聲安慰著他喜歡的人，親密的語氣讓他呆愣在原地。

    影子被光線拖拽得很長，程彥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在被不可理喻的嫉妒淹沒之前，離開了那個天臺。無法宣之于口的喜歡，變成一次又一次被迫面對內(nèi)心審判的煎熬。

    他無法約束自己的感情，但至少可以約束自己的行為。

    那天晚上，陸謹爾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給程彥帶了份晚餐。他理解程彥今天被人無端指責(zé)的心情，也明白那些話雖然重，但起因還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完美。作為醫(yī)生，他該向程彥一樣一絲不茍。

    “學(xué)長，你還沒吃飯吧。”　陸謹爾拎著袋子，發(fā)覺到學(xué)長的狀態(tài)不對，眼神有些擔(dān)憂。

    “拿走?！背虖簳r沒辦法接受自己竟然對一個已婚Alpha，產(chǎn)生了這種不倫的情感，即使是自己不知情也不可以。

    “學(xué)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陸謹爾試圖安慰一下眼前的Alpha，卻在冷言冷語中體會到了自己的自作多情。他以為程彥學(xué)長能把他當(dāng)作朋友和知己，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這么毫不掩飾地表達厭惡。

    “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少做這些人際關(guān)系?！?/br>
    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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