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我
魏滄瀾眼底緊張消失,“要。” 說完,轉(zhuǎn)過了頭繼續(xù)看電視,肩膀也跟著放松,往譚書陳這邊靠近。 不知不覺腦袋就靠人肩上了。 譚書陳借他靠了會兒,到七分飽,起身收拾碗筷,魏滄瀾要跟上來,讓人先去換衣服,在客廳等著自己。 飯菜大多是他解決,魏滄瀾看似一直在吃,實際上沒動幾口。 他洗著碗,開始懷疑自己的廚藝。 [一般的五谷雜糧都有雜質(zhì),他應該是吃不慣吧。] 作者每次都在他倆親密時消失,等譚書陳獨自一人又出現(xiàn),譚書陳習慣了她突然說話:“那他吃什么?” [靈植或靈獸。] 然后提前回答他:[可惜花市沒有。] 說了跟沒說一樣。 她說反正餓不死的,然后又說:[我過會兒問問系統(tǒng),看他能吃些什么。] 聽她的意思,系統(tǒng)隸屬于世界意志。譚書陳越聽越覺得自己像生活在一個游戲世界里,問道:“在你的世界,是每本被寫出來的都會有一個真實的書里世界嗎?” [當然不是!]她語氣突然驕傲起來。 [其實是人為用數(shù)據(jù)構(gòu)建出的近似真實的世界,世界構(gòu)建完成的那一刻起,里面的人物就會“活”過來,然后系統(tǒng)圍繞主角記錄下發(fā)展的情節(jié),避免了寫文時的邏輯bug,還會自行填充所有細節(jié)。] ——說白了,他就是一串比較重要的數(shù)據(jù)。 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區(qū)別,譚書陳靜在那兒,把餐具洗凈。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虛幻感,半晌才問了一個問題:“你還記不記得我爸叫什么?” [啊?] 作者頓了下,[我沒給你爸起名字。] “譚少陵。” 他又問,“我爸做了些什么?” 她想了想,才說: [酗酒。] 家中酒氣濃郁,從譚書陳有記憶起就存在,一直到譚少陵坐牢自殺才消失。 [家暴。] 譚少陵在夏天的醉夜拿空酒瓶砸死了他的母親。 [賭博。] 譚少陵即使死了,也給譚書陳留下一堆債務,好不容易把錢還上,卻多了份和債主兒子的情債。如果沒有許巖,他的手已經(jīng)沒了。 “你應該可以詳細看我的經(jīng)歷。” 譚書陳擦干凈曾經(jīng)差點失去的雙手,東西都放進櫥柜。 沒幾分鐘人就回來了。 他問:“我可以和你冷戰(zhàn)兩小時嗎?” [可以。] 譚書陳呼出口氣,壓下心里那點不正常的情緒。他們的存在對作者來說只是冰冷的文字,甚至是生活的調(diào)劑品,痛苦的過往對方讀一段下來說不定連基本的印象都沒有。 鎖上門,魏滄瀾手牽過來。 嘴唇熱乎乎的,親昵挨了挨他的臉。 譚書陳惦記著他的吃飯問題,被親了一嘴清新的檸檬味,那是他的牙膏。 腦子里是那幾個字:反正餓不死。 根據(jù)魏滄瀾后面斷斷續(xù)續(xù)回憶起的細節(jié)——他說初入宗門的那幾年每天都好餓,餓昏了就會被拖進柴房,被人用浸鹽的鞭子抽醒,還要悶聲不吭地忍下所有欺辱,找茬,加罰,克扣,污蔑——比起后來和碾壓他的強者交手時的生死一線,他更恐懼前者。 假如他不是主角,沒有意外和師兄交好,死了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尸體會被扔到無人涉足的后山,被野獸撕碎。 自己也一樣。 這樣想著,譚書陳心里嘆口氣,反手牽緊他的手,直到進了轎車才松開。 教會魏滄瀾怎樣系安全帶,他啟動車子:“回來了給你說點有關交通安全的東西,如果你有興趣,或許我可以給你找個好的駕校,學下車……” 說了半天還沒走,看魏滄瀾朝自己眨了下眼睛。 他一啊,“你聽得懂嗎?” 對方眼里明明白白寫著——不懂。 譚書陳決定以后改改自己一說話就停不下來的壞毛病,“那等回家再說吧?!?/br> 他又不放心地囑咐一遍:“別解安全帶,我開車的時候不要打擾我,記得頭不要伸到車窗外面。” 魏滄瀾非常配合地點點頭。 然后出了狀況。 下午太陽烈,譚書陳從車里下來時眼睛被刺激得瞇了瞇,打開另一邊車門。里面的人伸腿想出來,腿軟得支不住,踉蹌了下,趕緊把人接住。魏滄瀾抓上他的手腕,手心全是冷汗。 沒兩分鐘,冷汗在皮膚浸了一層,探進他衣擺,順著滑溜溜的脊背摸上去,摸了一手黏膩的汗液。 接過店員遞來的冰果茶,道過謝,轉(zhuǎn)頭問魏滄瀾:“好點兒沒?” 對方薄唇失血,“沒……” 話沒說完,腦袋猛地垂下去。他本就沒吃多少,嘔的都是酸水,喉嚨燒疼,等重新抬起頭,鬢角汗涔涔的,臉頰雪白,像被水清洗過的瓷。 微微張了張口,又抿上,閉了下眼,眼角被淚水浸紅了。 譚書陳沒見過暈車嚴重成這樣的,看人終于吐完,白著張臉,心臟沒來由地發(fā)緊,果茶推過去。 翻騰的嘔吐感被壓下去,魏滄瀾緩了緩,和他道歉。 譚書陳伸手摸他鬢角,冷汗干了。 “又不是你的錯,是我想當然覺得你不可能暈車?!彼f。 說到這,突然對魏滄瀾心生好奇。 譚書陳靜了一會兒,等男人臉上恢復血色,精神稍振,方才問:“你以前是坐馬車嗎?” 魏滄瀾從模糊的記憶里慢慢挖出個清晰的答案,道:“應該坐過,馬車只在凡間乘過幾回……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御劍、御風,偶爾會用傳送陣,或者靈獸?!?/br> 譚書陳眼睛一亮,他最愛仙俠劇,立刻被勾起興趣,身體都往前傾了傾,“仔細說說?!?/br> 男人思索般微微蹙眉,“我想一想?!?/br> 這一想就是十幾分鐘,看對方仍在沉思,譚書陳瞥了眼太陽地底下的車——車開出小區(qū)沒多遠,幾分鐘就能走到家,路線也不復雜,一線到底。 問魏滄瀾要不要先回去,對方猶豫了下,拿著鑰匙自己回家了。 譚書陳開車到超市,買的東西不多,計劃下次再帶人來買些衣服和日用品,結(jié)賬時留意了下柜臺上包裝繁復的避孕套,沒找到廣告里的那個。 來回路遠,到半途,突然被許鶴川敲了個奪命連環(huán)call。 譚書陳停好車才接他電話,還以為許鶴川有什么急事,結(jié)果對方上來就和他特大聲地嚎了一嗓子——“書陳!我他媽追到秦越了!” ……確實是急事。 秦越,許鶴川的男神,譚書陳不僅認識,還睡過。 那人是搞樂隊的,會唱會跳,顏好身材好聲音好,床上特別浪,喜歡把床伴當成性玩具,睡完就丟,從不和人有感情牽扯——這點和譚書陳特別合拍,兩人廝混了幾個月,最后因為秦越看上了一個追他的0分道揚鑣。 如果是別人喜歡秦越,譚書陳不會擔心,但偏偏喜歡秦越的是許鶴川——他比譚書陳更像個異類,從小到大感情空白,潔身自好,從不和陌生人打炮。 后果就是有朝一日遇到秦越,不顧周圍人阻攔,義無反顧悶頭扎進了愛河。 譚書陳三番提醒都沒用,不管了,任他在愛河里撲騰大半年?,F(xiàn)在好友終于成功追到人,他擔心大過喜悅,把離遠的手機靠近耳朵,“恭喜。” 那頭嘿嘿傻笑起來,接著響起隱約的男聲,聲線慵懶性感——“和誰聊呢?手機給我?!?/br> 許鶴川欸了幾聲,傳來句格外清晰的哦,尾音戲謔上揚。 譚書陳能想象出他挑高眉毛的樣子,就聽秦越懶洋洋地笑說:“書陳,我把你發(fā)小拐走當老婆了,不好意思啊——” “你現(xiàn)在還是單身吧?”他說,“這局又是我贏,第十三回合?!?/br> “要我說多少次?我不想和你玩那什么無聊的游戲?!?/br> 譚書陳語氣冷淡下來,他理解秦越的優(yōu)越感,也能忍受,但輪到朋友身上就覺著膈應。 “行?!鼻卦秸f,“那就不玩了?!?/br> 接著他一本正經(jīng)道,“我慎重考慮過,這回是認真的?!?/br> “你認不認真告訴我有什么用?” 譚書陳微微皺起眉,沒當真——且不說秦越對每一任都說自己是認真的,單就對許鶴川,如果認真,就不會把他算進那所謂的優(yōu)質(zhì)男友收集游戲。 “你別玩他?!闭f完就掛了電話。 那邊又打回來,還是秦越,“等下,你別急著掛啊?!?/br> “到底有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事。” “我掛了。” “還是有點事的——就是我隊里的那個誰……就喜歡你的那個,你記得吧?他最近沒見你來,天天翹首以盼呢,讓我?guī)兔枂??!?/br> “不記得,你能不能別說謎語?!?/br> “我覺得我交代得挺清楚啊,他長得怪好看的,個子也高……” “名字?!?/br> “哦,小源?!?/br> 譚書陳想起來了,那小孩長得很符合他口味,可惜的是今年才十七,他不睡未成年就一直沒答應。現(xiàn)在有了魏滄瀾,譚書陳對他的那點兒興趣徹底消失,“你幫我拒了?!?/br> “怎么?”秦越有點莫名其妙。 他簡言意駭,“沒興趣了,以后別再讓他找我?!?/br> 秦越說你好歹給我個理由。 “就說我男朋友管得嚴,我不玩出軌那一套?!?/br> “認真的?”知道他在這方面從不說謊,秦越半信半疑,“你什么時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許鶴川插了句:“我也不知道?!?/br> 譚書陳有些不確定道:“大概就這幾天?” 但具體是幾天……他眼前閃過許多和魏滄瀾相處的畫面,發(fā)現(xiàn)魏滄瀾竟然才來他家第三天——他的記憶遠比這個數(shù)字要漫長。 于是確定道:“前天。” 秦越罵他,“你他媽在耍我吧?” 譚書陳懶得廢話,又給他掛了,打算晚上帶魏滄瀾去妍妍家的店,看他喜歡吃什么,人總不能餓著。 回家見客廳昏暗,開了小燈。 電視在放動畫,魏滄瀾在沙發(fā)上蜷縮著睡著了。懷里抱著鯊魚,和鯊魚臉蹭著臉,容色疲倦,屏幕光亮映在他臉上,薄唇相較先前更蒼白,眼睫卻漆黑。 譚書陳腳下放輕,盡量不發(fā)出響動,把電視調(diào)小音量后給他蓋上毯子。 倒了杯水,轉(zhuǎn)過身,魏滄瀾已經(jīng)被擾醒,惺忪睜著眼——他不清醒的時候很好認,漂亮的藍眼珠略微遲滯地轉(zhuǎn)動,云霧一樣的水汽浸在里頭,最后視線落在他臉上。 譚書陳放低聲音,“我吵醒你了?” 對方?jīng)]回答,懵了會兒,眼神徹底清醒,手臂夠了一下。譚書陳順著他的力道俯身,見人神色懨懨,又問:“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魏滄瀾嗓子有點啞,“還好?!?/br> 微頓,咽了下喉嚨,接過水杯,繼續(xù)說:“我想起來了一些,可以和你講?!?/br> 看對方起身,譚書陳就毫不意外他會纏上來。瓷杯和茶幾碰撞出聲響,他被深深壓進沙發(fā),覺得懷里像揣了只粘人大貓貓。 譚書陳覺得他似乎更熱情了,抬手握住他后頸,拿對待小貓的手法撓了撓。 聽人說:不過我有條件。譚書陳來了興致:“什么條件?” 男人下頜蹭了蹭他,“你親親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