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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她躺在床上,如同躺在一朵云上。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體卻軟綿綿的、輕飄飄的。整個世界安靜得出奇,安靜得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一樣。過了好久她才重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她感到自己的內褲有點緊,緊得有些不像話了。她向下身摸去,摸到了完全不屬于自己的器官。沉重的、搏動的、纖長的柱狀體,從她女性的器官中延伸出來,在尖端排出了一顆石榴籽似的圓粒。是血塊嗎?她想??墒悄橇|西里面充滿膠質,還非常的黏,似乎能夠黏在任何的組織的表面?!暗饶阃耆猿墒熳约壕蜁赖??!备赣H曾經(jīng)這么對她說。米拉娜知道了,那是一顆卵,一顆迷你的胚胎,是她小時候的玩意兒。 天哪。她靜靜地對自己說,原來我也是個怪物。 她睡得很香。 米拉娜夢見了一個黑頭發(fā)的高個子女人。她穿著一件昂貴的黑色長裙,提著一只鑲嵌著珍珠的黑色小包,像是一匹苗條的黑豹。米拉娜小時候就經(jīng)常夢見她了,她一直覺得那是她想象中的mama的樣子,畢竟她不可能真的見過她。不過這一會,她的夢要更加具體一些。在她的夢里,那個高個子女人似乎在和什么人在討價還價。 “用現(xiàn)金結算,”她堅持說?!拔椰F(xiàn)在就可以付一半的錢?!?/br> 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把她帶到了一個私密的房間。房間里,米拉娜看到她的父親躺在床上,比昨天見到還要更加殘缺、更加狼狽,和她印象中高大帥氣的國王完全沾不上邊。不光是兩條腿,他的一條手臂也被砍斷了,另一條手臂也有被嚴重傷害過的痕跡。已經(jīng)半是尸體、半是動物的男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目光已經(jīng)完全渙散,喉嚨里還在無意識地發(fā)出受傷的野獸一般低嗚和呻吟。 那女人卻笑了,“這樣正好。”她坐在了床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胸口,“我很喜歡?!?/br> 她并非是想要尋歡作樂,而是在為后代尋找一個豐腴又脆弱的苗床…… 米拉娜大叫著驚醒了。已經(jīng)是上午了,溫暖的陽光透過薄紗的窗簾照進來,曬得地上暖洋洋的一片。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內褲里一切正常,仿佛昨天看到的、經(jīng)歷的一切都和夢一樣,而夢到的一切又遙遠得如同隔世。洗漱的時候她照著鏡子,摸了摸金發(fā)根部新長出的黑色發(fā)茬,心情糟透了。 在她剛剛洗漱完畢的時候,女傭適時敲了敲門,帶她去餐廳用早餐。阿加爾不在,而她的父親正靠在窗臺上抽煙,毛皮的長袍下露出的雙腿健康有力。 “早上好,米拉?!彼吹脚?,順手掐滅了煙。水晶煙灰缸里已經(jīng)有了堆成小山的煙頭。她的父親除了神色有些疲憊,他看上去和以前沒有任何不一樣。 “我讓廚房給你做了一些水果酸奶,我知道你在家很愛吃。”他試圖挑起話題,“但是塔貢國的牛奶太淡了,或許口感不那么好?!?/br> 米拉娜什么胃口也沒有,也不想吃什么水果酸奶。她陰沉地盯著他,沒有說話。這讓男人明顯地緊張起來,似乎感到自己很有必要解釋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開始。 “我想了想,”他說,“昨天我是對你有點太嚴厲了,你也許想要在這里玩一段時間再回去,畢竟穿越到異世界是一段新奇的經(jīng)歷。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早點回去,卡爾神父在等你?!?/br> 天哪,他居然還沒有意識到重點在哪里。米拉娜陰郁地想。 “那個家伙,”她干巴巴地提示,“阿加爾……你是被他強迫的,是嗎?” “什么?”男人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女兒會突然挑起這樣的話題。不過出于他面對女兒一貫嚴肅坦誠的態(tài)度,他還是認真回答了:“阿加爾·塔爾馬倫是個很過分的家伙,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不會和他扯上關系。所以你可以說是他強迫了我?!?/br> “是因為我嗎?”米拉娜傷心地問,“因為我你才會從另一個國家獨自跑過來,才會被那個壞家伙抓到的!是我的錯嗎?” “米拉娜,”大公耐心地解釋,“我不會再去以我的標準評判你的選擇是對是錯,你可能也不太愛聽。只是對于我的選擇來說,有些價格是必須要支付的。” 米拉娜還想要問問爸爸具體是什么意思,這時候門開了。塔貢國的君王披著一件華美的晨衣走了進來,深藍色的發(fā)辮還是散著的,頭上只戴了一頂簡易的金冠。他和艾弗拉法大公是截然不同的俊美,似乎也更符合傳統(tǒng)印象上的年輕君主,霸道張揚,但遠遠談不上賢明。他懶洋洋地坐在了餐桌旁,不太高興地看著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大公,似乎是認為后者沒有在他懷里雙眼迷離地醒來,便是破壞了這個美好的早晨。 “你怎么起的這么早!”他抱怨道,“這樣會讓我覺得昨天晚上我沒有盡力?!?/br> 大公點頭向他致意,“沒有的事,您絕對已經(jīng)盡力了?!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