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假面、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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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將天命之子的軟肋帶回之后,已過去半月有余。 而那個少年在尊上的住所里,也待了有半月了。 靈犀在外面一收到這個消息,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尊上不是那種會對手中籌碼施以憐憫的慈善者,不必要的接觸從來都不會多做。 若是平常時候,怕是早就被關入拍賣會的囚籠,早早的透露出販賣第一美人的消息了。 如今卻寂靜無聲,連她們這些隨侍在旁是傀儡都不知道尊上將那少年放在自己的臥室里做了些什么。 ……這樣程度輕微的不同,就已經彰顯出不妙的前兆了。 她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先兆,便當即放下了手中的事,不惜趕赴萬里,回到桃花塢向主人請罪,也要阻止心目中神明的墮落。 “尊上?!?/br> 宮裝女子跪倒在地,深深的低下頭,叩首的聲音沉悶且重,“您該讓他醒來了——” 一枚棋子。 那孩子應當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靈犀喉嚨里有千言萬語哽著,她知道自己的主人不需要來自傀儡的提點,可傀儡無情,而修士最恐怖的一點在于—— 心魔易生。 她不相信,尊上將那少年放在臥室榻上,日夜相對,至今沒有生出一絲異樣心思。 她想出了千萬句勸諫的話,可她又比誰都熟知,自己的主人有多可怕,他不可能想不到,如今這般將人放在自己身邊,大抵只是一時放縱。 最終,靈犀能說出口的只有一句“您該讓他醒來了”,但她清楚,正如她知道尊上會明白她的意思,只這一句便足矣。 該讓棋子認識到自己的身份,該讓那少年眼中,充斥著恨意的火焰,在被拍賣的絕望中牽動天命之子的心神。 而不是這樣——無知無覺是被他們的主人養(yǎng)在屋舍之中,成為主人呵護的花卉。 自從收到靈犀違背命令趕回的消息之后,室內便陷入了一片寂靜。 眼下這等出格的話一出口,室內的使女一時間面色大變,在陡然沉重無匹的壓迫力下也倏地跪了下去。 “那便讓他醒過來吧?!?/br> 沉默片刻,一道溫和平靜的聲音在氣氛死寂的室內響起。 溢滿屋內的壓迫力也是一輕,還沒等侍奉的使女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尊上那微涼的、不帶絲毫笑意的聲音便再度流出。 “不過,靈犀……你思慮過了。自去領罰吧。” 這次,哪怕尊上沒泄出那一身仿佛能將人壓垮的氣息,使女也慘白著臉明白過來,他動怒了。 可那位使女中的長者似乎沒有半分怯懦,她只是欣慰地再次叩首,沒了之前抿唇皺眉的嚴肅模樣,輕松道,“靈犀領命。” …… 陌生的,杉青色的床帳。 相似的,一睜眼就望見的場景。 這次,卻又是誰將目標放在了他的身上。 孟琉君一動不動,有些漠然又無比平靜的望著頭頂,如畫的眉目間,籠罩的既有彷徨也有冷意。 在這個世界,他似乎成了物品,從一個人手中逃出接著轉手入另一個手中。 但可悲的是,他卻至始至終都不明白這其中的博弈與內情,而今看到變了一個人似的關明晚,才讓他終于從隨波逐流的茫然中找到了一些真實感。 既然是一本,那么能將主角的meimei變成這樣的,絕對是一等一的重要反派了。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從明光宗到這里,他竟一直都沒什么長進,那時候是周伍琪,現(xiàn)在又是一個反派,唯一不變的那個籌碼卻仍然是他。 孟琉君閉了閉眼,曾經的顫抖已經被冷意替代,他默不作聲地坐起,穿鞋,整理衣襟。 門是虛掩著的,仿佛一碰就能推開。 少年素白修長的手拉開門扉,細微的風牽動了無數(shù)輕到不可思議的花瓣,一剎那,抬眸間,漫天粉白入眼。 粉白的花瓣簌簌拂過白衣少年的眼睫,沒過唇梢。 而他漆黑的睫羽抬起,平靜的望進滿天花雨里。 無意之中,也望進了執(zhí)書散發(fā),淡淡看來的尊上死寂了千萬載的心間。 看清那個人的面容之后,少年的瞳孔微凝,他的手猛然攥緊,甚至用力到攥的指骨青白,而輕到幾不可聞,還帶著顫抖的聲音從喉骨中扯出,啞的仿佛帶著血: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