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葉柬回到家，站在玄關(guān)處欣慰地拍拍醋溜討摸的腦袋，暖光下嘗出家的滋味。

    他手上樂此不疲地提著各式小點心，投喂或許能令人上癮，葉泊舟的肚子不知深淺，無論葉柬帶回多少，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全部接納。聯(lián)想到葉泊舟半夜點外賣的行徑，葉柬由懷疑葉泊舟在硬撐轉(zhuǎn)變成些許深藏功與名的欣慰，征集范圍也逐漸擴(kuò)大，應(yīng)酬成了順道，給葉泊舟帶點心是關(guān)鍵事兒。

    客廳的燈光大開，葉泊舟的臥室傳來細(xì)微的水聲，葉柬將糖水拆開，細(xì)致地用紙巾墊好，防止撒漏。他坐在地上，精瘦的背倚靠沙發(fā)，裹著西裝褲的長腿隨意擺放，卸下疲勞的眉間洋灑眷念。

    成澈頭蓋著葉泊舟準(zhǔn)備好的浴巾，藏在下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個側(cè)臉，忽生些不可名狀的惶恐，不敢出聲驚擾。

    醋溜叼了飯盆，小腳噠噠地跑來，親熱地蹭了蹭他異父異母的異姓主人，豆豆眼亮晶晶地討要吃的。

    這厚毛畜生瞧著蠢笨，實則精怪全浪費在糊口上，葉柬自律就罷，眼看管控不住脫韁長成的侄兒葉泊舟，就把主意打到了狗子身上，吃喝玩樂都想管一管。

    除非葉泊舟實在看不過眼，在葉柬的叮囑下，便是任它如何撒潑打滾也不允許晚上多加餐。

    葉柬被這個聲響吸引側(cè)首，他眼眸溫潤帶笑，盛裝因愜意松弛，以為小舟在逗狗，沒聽見葉泊舟聲音，好奇的，漂亮的眼睛直直與正盯著他呆愣住的成澈撞了個正著。

    葉泊舟走進(jìn)客廳就接住成澈扔來的局促信號，他飛快地眨了眨眼，摒去陰霾，清朗的聲音在二人中間響起：“成澈，叫人了沒?！?/br>
    “帥……小叔好?！背沙簯T常跟著葉泊舟嘴里不把門，剛剛差點沒剎住車，他放下毛巾訕訕撓頭，整個人如同被封印，手腳一板一眼擺放整齊，像是個木偶，其實剛剛已經(jīng)很乖地打過招呼了。

    葉柬覺得葉泊舟和他的小伙伴關(guān)系有些意思，他起身讓出空間，說：“你們吃，我去換衣服。”

    直到葉柬的臥室門合上，客廳里靜止了幾秒，確定不會有第三個會說話的出現(xiàn)后，一旁默不作聲的成澈才開口說話：“咱叔叔也太良家了，我都不敢多說一個字?！?/br>
    葉泊舟遞給他一塊布朗尼，見怪不怪，但還是問道：“為什么？”

    成澈學(xué)著他坐在地毯上，啃了一大口壓壓驚，理所當(dāng)然道：“這不是怕給你丟臉嘛?！?/br>
    “他跟你聊了什么？”葉泊舟三四口咽下嘴里甜膩的點心，起身倒水。

    “沒什么，”成澈見長輩的副作用就是突發(fā)一驚一乍惡疾，他敷衍過葉泊舟的問題，著重指責(zé)好兄弟的行為問題：“不想吃別吃啊，這不是浪費水嗎?！?/br>
    葉泊舟顧不得理他，嗓子著火似的飛快的灌下兩杯水，黏膩的觸感強(qiáng)制碾壓入胃部，葉泊舟才從那種要死不能的感覺里走出來，他替成澈拿了新杯子，調(diào)好水溫，慢悠悠說：“行，環(huán)保大使，我的那份從你那支?！?/br>
    成澈不說話了，斯文地吃完，回頭看見葉柬還沒出來，他乘機(jī)附在葉泊舟耳邊問道：“咱是不是還沒小嬸啊?！?/br>
    ……

    葉泊舟眼神奇異地凝視他，像是說到了他從來沒有涉及的話題，一臉生疏以及無語。

    成澈見到他這副反應(yīng)眼睛亮了起來，端起水杯呷了一口水，做出一副促膝長談八卦不止的姿態(tài)。

    “找抽呢，”葉泊舟抬手制止他又要靠過來的頭，表示給我停止，“沒事就去睡覺。”

    成澈半晌不出聲，葉泊舟灌完一盒花里胡哨的糖水，凝氣堵著嗓子阻止酸水上翻，待好些了，心想怎么沒動靜，生氣了？趁著喝水的功夫瞟見耷拉的腦袋，快及肩的頭發(fā)尾部一縷縷的，走近看發(fā)現(xiàn)居然還在滴水。

    順手將成澈擱在腿上的毛巾扔回濕漉漉的頭上，不怎么溫柔，整塊糊住視線，倒也沒生氣，只掀開遮住眼睛的一角。

    成澈一臉高深莫測地盯著桌子上干凈的紙盒，也不說話，往日里不知停歇的嘴巴抿得緊緊，仿佛葉泊舟要撬開他的嘴，問他要什么秘密。

    “還吃么？”他跟隨成澈的目光指引，直愣愣地問道。他以為成澈也要喝那些湯湯水水，本想著成澈晚上悶頭吃了那么多，葉泊舟為了減少各自痛苦，獨自吞下全部，只剩一點汁水掛在塑料盒壁上，成澈若還想吃，葉泊舟總不能給他舔。

    錯把成澈這樣的美少年當(dāng)成了過年待宰的豬，抓緊一切機(jī)會往rou里塞些增肥的物質(zhì)。

    豬送給他一個白眼，轉(zhuǎn)身快速溜進(jìn)臥室，趁葉柬還沒出門，他用手指了指對面的房間，示意葉泊舟你還有長輩在家呢，他又得意道：“你自己長rou吧?！?/br>
    聲音很輕，生怕葉柬聽見了壞他好印象。

    葉泊舟的朋友看起來傻乎乎的，葉柬走出臥室心情不錯地想。他換了一身松軟的短袖，適宜運動的短褲，褪去成年人迫于生計奔波的成熟，眉眼間多了些活躍，跟小孩子相處果真有助于身心健康，返老還童，延年益壽。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果然加班會使人衰老。

    “小舟，”葉柬注意到成澈已不在客廳，熱情地問道：“那位小朋友呢？”

    醋溜已經(jīng)翹起尾巴守候在門前，往常被毛毛掩蓋下的小眼睛亮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兩位衣食父母，催促地哼唧著。

    “去睡了，”葉泊舟將桌面的垃圾收拾好，濃黑的眼睛掃視緊閉的臥室門，轉(zhuǎn)身回視葉柬，他無奈地?fù)u搖頭，“沒事，我們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