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傅宴安和男人在一起的平和時刻屈指可數(shù),今晚便算一次。 還有一回是他們和那個周什么3p,那天謝隨歌大概是真的被做累了,差點被他上也沒什么反應(yīng),摟著他懶洋洋躺在骯臟腥臊的床上,還裝模作樣地問他高考成績怎么樣。 這回謝隨歌也問了,問他成績出來沒有,想報什么大學(xué)。 他說還沒想好,要聽爸爸的意見。 謝隨歌就笑話他,還是個小屁孩,整天聽爸爸的話。 他氣得要走,被男人拽回床上。謝隨歌又開始演,說什么怕打雷,纏著他今晚要和他一起睡。 嘲笑他膽子小,像小孩,說這些話時倒是一點都不害臊。 男人本就長著一張嫵媚嬌弱的美人臉,作出膽怯害怕的表情時更顯得楚楚可憐,哪怕明知道他是裝的,也讓人忍不住動容憐惜。 他被哄著,迷迷糊糊就又失了智,和謝隨歌一同睡了一晚。 這大概就是臨刑前的溫柔。 第二天,謝隨歌說傅朔生病了,帶他去醫(yī)院看爸爸。 直到此時,他還以為爸爸只是患了流感。去醫(yī)院的路上,他還在和謝隨歌吵吵鬧鬧,說要向爸爸告狀,男人讓他報大學(xué)報遠點兒,故意離間他們父子關(guān)系,肯定不懷好意,讓爸爸跟他離婚。 謝隨歌也一直笑嘻嘻的,說傅朔已經(jīng)沒機會了,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離婚了。 樣子賤嗖嗖的,氣得傅宴安想打他。 他覺得謝隨歌太自戀,太淺薄。 人的一輩子那么長,除了血濃于水的親人,怎么可能會保證永遠不變心。 直到進病房,看見一臉平靜等待他們的傅朔。 無論過去多少年,傅宴安回想到那時的場景,身體還會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天天氣很好,因為是早晨,陽光也不刺眼,溫柔地照在他們臉上。因為生病,臉色有些蒼白的爸爸像以前無數(shù)次喚他一樣,溫聲叫他小安,招手讓他到自己身旁,再輕輕抱住他。 可男人再之后平平靜靜說出的話,卻讓傅宴安體會到此生最深刻的痛苦。 噩耗永遠都是猝不及防的降臨。 小時候mama突然離開他,而如今,他最愛的人,他的父親也即將如此。 男生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他崩潰地大哭,甚至去推搡自己的爸爸,往傅朔臉上打了一拳。 他想今天又不是愚人節(jié),爸爸怎么能對他開這樣過分的玩笑。 傅朔除了身上那身難看得要死的病號服,明明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么區(qū)別,還是一樣的高大沉穩(wěn)。他的爸爸那么年輕,那張英俊端正的臉,任誰看到也都覺得男人只是而立之年。他怎么會得絕癥,他前幾天還高高興興陪著自己去海島玩,他怎么可能馬上就要離世。 傅宴安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傅朔被他打后,也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淡淡道:“小安,爸爸對不起你?!?/br> 可這是傅宴安最不愿看到的反應(yīng)。他寧愿傅朔像以前一樣因為自己的頑劣陰沉發(fā)怒,狠狠揍他一頓,怒斥他沒有關(guān)系,拿皮帶抽他也沒有關(guān)系。他想回到小時候,他俯在爸爸膝頭,被懲罰打屁股也只會摟著爸爸哭,不和爸爸分開。 他帶著滿臉淚痕,像小孩子一樣又去討好地親吻傅朔,希望爸爸能收回那樣殘忍的話,他的爸爸肯定是誤診,他只是得了普通的流感,他一定會好起來。 但傅朔始終緊抿著唇,不肯再說一句話,那雙黑色的眸仍舊沉郁而冷靜,卻覆上一層淺淺的水霧,在傅宴安不管不顧,無措地吻上他嘴唇時,輕眨了一下眼。 這是男人第二次在兒子面前流淚。 第一次,因為他的愚蠢,他讓兒子永遠失去了母親,而這次,他也要離兒子而去。 兒子崩潰的哭聲像在他心上插刀,每一聲脆弱的啜泣都在剜掉他的一塊心頭rou,他何嘗不難過,但如果可以交換,他寧愿讓自己承擔(dān)雙倍的痛苦,只愿他的小安可以一生快樂順?biāo)臁?/br> 他的寶貝在親吻他,而他卻必須拘泥于父親的身份,不得做出任何出格的回應(yīng)。 傅朔最終還是克制地和傅宴安分開,他用手掌憐愛地摸了摸男生濕漉漉的臉蛋,溫柔問:“小安乖,這段時間好好陪陪爸爸,可以嗎?” 傅宴安哭得不成樣子,看著爸爸側(cè)臉腫起的淤青,抽噎著點頭。 剛剛結(jié)束高考,本該盡情地去釋放壓力,瘋玩尋樂,肆意享受青春假期的美好,卻成為男生一生中最痛苦難忘的一段時光。 因為母親的早逝,傅宴安此生最依賴的親人,只有傅朔。男人給予他的寵愛越多,他就越離不開傅朔。之前他總嫌爸爸工作太忙,沒時間陪他玩,但當(dāng)傅朔真的停止一切工作,只和他呆一起時,傅宴安實現(xiàn)了自己夢想,卻痛得只想流淚。 他不敢讓傅朔看到自己哭,他們剩余的時間不多了,他只想給爸爸看到他最好最乖的一面。只有隔幾天回一趟家,他才會在車上失控地哭出來。陪他一起的謝隨歌此時也不會多話,只會讓傭人拿早就準(zhǔn)備好的冰袋給他敷眼,以免他回醫(yī)院時眼睛消不了腫,又因此無能狂哭。 這樣過去一個多月,傅朔除了食欲不振外,好像沒什么別的異常,在傅宴安又開始期望爸爸會恢復(fù)健康時,男人的病情突然惡化,直接到臥床不起的地步。 對于傅宴安來說,這簡直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他眼睜睜看著他高大英俊的爸爸,一點一點消瘦,枯萎,誰也無法挽救,最昂貴的儀器和藥物,也僅僅是讓男人延長痛苦,到最后,傅朔甚至拒絕再見他和接受治療。 他是他最疼愛的寶貝,是他難以表明的愛人,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臨死前狼狽不堪的丑陋模樣。 當(dāng)男人被蒙上白布,從手術(shù)室推出來時。傅宴安再次崩潰了,他太年輕,無論再乖巧懂事,他也始終是一個被父親寵壞的小孩,他無法承受父親離開他的痛苦。 他不敢再多看那可怖的白色裹布一眼,失控地跑出醫(yī)院,打車回了家,他把自己鎖在臥室,強迫自己閉上眼入睡。他覺得這一定是場噩夢,等他再次醒來,他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他的爸爸依舊英俊健康,好好陪在他身邊。 傅宴安就這樣沉溺于自己的幻想,呆在臥室里不肯出來,直到謝隨歌過來找他。 雖然傅朔已經(jīng)盡力將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妥當(dāng),但仍有不少事情需要謝隨歌善后處理。謝隨歌忙得兩三天沒合眼,眼皮子底下全是黑青。他把傅宴安拽到浴室,粗暴地給這些天幾乎沒下過床的男生洗澡:“一會兒吃點東西,跟我去參加你爸的葬禮?!?/br> 傅宴安一周都沒怎么吃東西,瘦了一圈,渾身也沒有力氣,被他按進浴缸,像只落水的小狗似地瘋狂掙扎,怒罵道:“我cao你媽,你爸才辦葬禮。我爸好好的,等著我醒來去找他,你快滾開!” 謝隨歌被他濺了一身水,疲憊道:“別鬧了,洗完澡,跟我出去。” 傅宴安眼眸猩紅,恨恨地怒視他。他現(xiàn)在覺得謝隨歌就是個臭婊子,爛災(zāi)星,男人沒來之前,他和他爸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從來沒出現(xiàn)過什么意外,男人來之后,他的生活便變得雞飛狗跳的,一路朝著不可預(yù)估的方向滑落。 他惡狠狠地撲向謝隨歌,掐住男人纖細白皙的脖子,簡直想殺了他。 殺了這個臭婊子,他的生活就能回到原來的正軌,他最愛的父親,最好的朋友,全部都會重回他身邊。 男生的理智已經(jīng)完全被悲痛和仇恨蒙蔽,傅宴安的腦子里現(xiàn)在只有血淋淋的三個大字。 殺了他!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