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過了許久，月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阮，阮公子這是何意……我怎么好像，聽不懂啊……難道除了那天晚上，還有別的嗎……”他心里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表面卻還要強作鎮(zhèn)定，唯恐自己先露了馬腳。

    “如此……”阮鳳璋看他的眼神帶了點不明的意味，“我知曉了。”

    知曉？知曉什么了？

    這個答復說得模棱兩可的，不僅沒使月臨心安，反而讓他更加忐忑了。他實在拿不準阮鳳璋的想法，聽方才那話，對方分明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所作所為，可偏偏態(tài)度又這樣平淡，莫非是一直在等著他主動坦白？

    不行不行，他不能再貿(mào)然開口了，得想辦法弄清楚情況，才好做應對之策……

    搖曳的燈火忽而跳動了一下，接著便被一只修長的手籠住，在墻壁上攤開了一大片陰影。幾息之后，陰影外的光也俱都暗去了。

    阮鳳璋從某只僵硬的兔子身上越過，掀開里側的被子躺了下來。

    黑暗中，兔子悄悄撫了撫胸口，努力按捺住心慌跟著睡下，和他隔了不近不遠的距離，然后豎起耳朵，仔細留意著身旁的動靜?？上犃税胩?，耳畔始終只有自己略帶凌亂的呼吸聲。

    另一人的氣息似乎總是很輕，很淺，如同他的情緒一樣深不見底，難以捉摸。

    月臨閉上眼，又睜開，將手背貼在額頭上，怔怔地望著虛空中的一點，眼中充滿了茫然。就這么發(fā)了一會子呆，他腦子里仍舊空空的，于是忍不住小聲地嘆了口氣，開始烙煎餅似的來回翻面。

    他搞出這一連串的小動作，阮鳳璋想忽略都難。

    “睡不著？”

    煎餅翻到一半，停了：“阮公子，我吵到你了嗎？”

    衣料和被褥細微地摩擦著，阮鳳璋側過身，面朝向這邊，沒有說話。

    月臨莫名恢復了點勇氣，在被子底下一陣摸索，試探地握住了他的手。見他不拒絕，又趁勢把自己整個貼過去，心滿意足地窩在了他懷里。

    阮鳳璋被下巴處挨著的碎發(fā)蹭得有些癢，稍一偏頭，還是沒能躲開，干脆抬手把那撮茸毛給壓平了。

    掌心下的腦袋頓時安靜得不像話，乖乖地讓他摸。

    “在為何事煩心？”

    “阮公子……”月臨聞著那股熟悉的淡香，緊張感消散了大半。這一刻，他終于撥開一堆亂緒，隱約觸到了其中的一點關竅。是以他問：“你明天真的會帶我走嗎？”

    阮鳳璋未料他糾結折騰許久，最后竟問了這個，不禁失笑：“自然會?！?/br>
    “那以后……你也不會再丟掉我了，是不是？”

    “只要你想留下?！?/br>
    “我想的！”月臨將手指扣入他的指縫，下定了決心般收緊，“阮公子，我會一輩子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阮鳳璋臉上的笑意淺了一些：“世事無常，今后之事孰能知?！?/br>
    月臨沒明白他的意思，以為自己的忠心被懷疑，忙解釋道：“阮公子，你相信我，不管今后發(fā)生什么，我都……”

    “好?！比铠P璋語氣淡淡地截住了他的話，“我信你。”

    月臨心頭劃過一絲怪異，又不知從何而起，索性把它拋卻在了腦后，喜滋滋地抱著面前的人，腦袋在他頸間一拱一拱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阮公子定要說到做到?！?/br>
    阮鳳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現(xiàn)可安心了？睡罷?！?/br>
    月臨聽話地不再亂動，只是那股興奮勁兒一時半刻還不肯消停。他感覺渾身輕飄飄地，仿佛在做夢，一場危機就這樣輕松化解了，簡直順利得不可思議。提前想好的說辭全沒派上用場，對方不僅未責怪他，反而給了他一個承諾。

    雖然承諾這種東西是最不可靠的，尤其是男人的承諾——月臨自己就經(jīng)常隨口許諾，山盟海誓于他不過是家常便飯，轉身就能忘得一干二凈——可他卻毫無理由地相信，這個人不會食言。

    背上那只手一直沒離開，像是為了安撫他，時不時會溫柔地輕拍兩下。月臨舒服地瞇起了眼，身心逐漸陷入一種奇妙的寧靜之中。

    他覺得，阮鳳璋是有點喜歡他的……或許不是很多，但肯定也有一點點……至少，并非全無好感……

    在困意漫卷而來時，月臨又偷偷掀起眼皮，做賊似的觀察了一番，確定對面不會突然睜眼，便飛快地湊上去偷了一個吻。一觸即分，阮鳳璋沒什么反應，似乎是睡著了。

    月臨暗自樂了一會兒，才徹底安分下來見周公去了。

    62.

    好香，這個味道是……

    月臨赤著腳靜悄悄地踩在地上，繞過山水屏風，撩開層層疊疊的珠簾，伴隨著珠玉碰撞發(fā)出的玲瓏脆響，潮濕的熱氣撲面而來，入目即是一片水霧氤氳的朦朧景象景象。

    湯池里的身影警惕地回了頭：“何人？”

    “阮公子，是我。”

    “月臨？”

    “嗯。”

    說話間，月臨已經(jīng)走到了池邊，見阮鳳璋并無反對之意，便大著膽子曲腿在他背后坐下，緩緩俯身，手如游蛇般爬上他的肩膀：“我來幫阮公子捏一捏肩。”尾音壓得很低，勾出一道甜黏的絲，繼而曖昧地拉長了，“再服侍阮公子沐浴……”

    阮鳳璋按住肩上的手，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在水中轉過身來，別有深意地看著他：“你要如何服侍？”

    月臨身子向前傾去，與他鼻尖相觸，先是親昵地蹭蹭，然后含住了他的唇瓣，用舌尖描摹了一遍，又耐心頂開柔軟的縫隙，纏著里面的舌頭吸吮攪弄。漸漸地，兩人的呼吸均亂掉了，彼此糾纏在一起，已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一吻結束，月臨抵著他的額頭輕喘：“這樣的服侍，阮公子可滿意？”

    阮鳳璋沒什么力道地推了推他：“去把那邊的酒拿來?！?/br>
    月臨朝他目指的方向一瞥，看見不遠處的矮幾上擺了一只白玉銀紋壺，立時露出了然的笑：“還是阮公子想得周到?！?/br>
    他取了東西，坐回原來的地方，雙腿并攏放到一側，白嫩的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水面：“只有酒，沒有杯，阮公子打算怎么喝？”

    阮鳳璋伸手接過那只壺，頭往后一仰，倒退著游到了幾步開外。

    月臨情不自禁直起身，卻見他舉起酒壺，將壺嘴對著自己的鎖骨，手腕一轉，微黃的酒液便徐徐傾出，順著脖頸、胸膛流下，跌落到水中消失不見了。

    他先前并未裸身，尚著了一件白色綢衣，此刻這層衣服也被水浸得半透明了，似有若無地透著rou色的輪廓。濕發(fā)掛了幾縷在胸前，恰好惹人注意到那兩粒小小的凸起。

    月臨的目光黏在上面，一刻也移不開了：“阮公子……”

    “想喝嗎？”阮鳳璋雙唇輕啟，墨黑的眸靜靜地盯著他。

    “想?！痹屡R喉嚨有些發(fā)緊，聲音里帶了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身體猶如被蠱惑一樣，不受控制地滑入了水中。

    阮鳳璋微微一笑，又倒了些酒出來。月臨不知是心疼那酒，還是眼饞這人，立即動作急躁地撲了上去，抱著他的脖子就開始舔。

    從他的下頜，沿著修長的頸線，再到鎖骨，每一寸皮膚，每一滴酒液，他都不肯放過。

    阮鳳璋輕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慢一點，別急，還有很多?！?/br>
    月臨不聽，喘著粗氣急不可耐地向下，終于來到那顆誘人的蜜豆前。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張嘴欲含進去，就在這時，耳邊猛地炸起了一聲暴呵——

    “你們在做什么！”

    月臨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瞬間大驚失色：“怎么是你？”

    沈云漸氣得額間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重復道：“你，們，在，做，什，么？”

    “阮……阮公子，他好可怕……”月臨緊緊地抱著阮鳳璋，“你讓他走好不好？我害怕……”

    沈云漸徹底被激怒了，紅著眼沖進了湯池里，噗通砸出一朵巨大的水花。

    月臨下意識地閉目躲閃，可等了片刻，意料中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他又疑惑地睜開眼睛，只看到了平靜的水面，沈云漸卻不見了。

    這么淺的池子根本藏不了人，他去哪了？

    月臨左瞧瞧，右看看，正找著，頭頂突然陰惻惻地響起了一道聲音：“你是在找我嗎？”

    他一抬頭，就對上一張獰笑著的臉，心臟驟?！?/br>
    月臨驚醒時，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自己嘴上蹭來蹭去的，于是皺著眉躲了躲，結果那煩人的東西又緊跟了過來。他怒而睜眼，見到的卻是阮鳳璋面無表情地拿著帕子在給他……

    擦嘴？

    “唔？”

    阮鳳璋和他對視上，手中的動作一頓，隨后淡定地把帕子塞給了他：“你流涎了。”

    月臨腦子還沒清醒，愣了幾瞬才回過神，一股熱氣蹭地竄上了臉頰。他連忙用帕子捂住嘴，視線觸及阮鳳璋胸前衣服上的一塊暗漬，更加臊得慌了：“對，對不起……”

    阮鳳璋神色倒還正常，沒什么特別的情緒：“無妨。”

    月臨連看都不敢看他，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他居然在睡覺的時候流了口水！還弄到了阮鳳璋的衣服上！真是丟死人了丟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