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賣雞蛋灌餅的小兩口
潘云和丈夫文生一大早就要忙活著起來擺攤,大約從凌晨四點就要起床,收拾食材準備一切,大約兩小時后準備工作就緒,然后開著小推車去居民區(qū)賣雞蛋灌餅。 起得這么早是為了趕六點半能夠讓學生們買到第一只餅,在街市上最早出現(xiàn)的就是學生和家長,還可能有老師,因為要去看著學生們的早讀。 冬天是真的很難熬,尤其到了十一十二月份,非常地冷,但那也不得不早早出攤,所以手腳都要長滿凍瘡。文生自己是男人,受點苦受點罪沒關系,可是他心疼妻子潘云,她才二十四,就要跟著他受苦受累,以前細皮嫩rou的,現(xiàn)在也是滿手斑駁,不是被鍋燙的,就是被天氣凍的?,F(xiàn)在到了夏天,天早早地亮了起來,也暖和,眼前都是點滴的綠意,一切就都順溜了。 這樣的生活不算久,但是足以讓人習慣,有時甚至感到無法割舍。 ︿︿︿︿︿︿ 兩人是某鄉(xiāng)一起上學的高中同學,很早就在一起了,高中畢業(yè)就領證結婚,農(nóng)村沒有讀大學的觀念,兩人家里條件又都不算太好,雖然國家也是給貧困大學生補助到位的,但是礙于家里人的觀念,老覺得讀書不如賺錢,所以就叫他倆結婚后趕緊想辦法自立門戶,不許再去讀書了。 于是潘云就毅然跟著丈夫到了城市里,賣雞蛋灌餅。 文生看著妻子忙前忙后的勞碌身影,又心酸又感動。 小兩口忙了這些年,勤勤懇懇,倒是也攢了些錢,兩家人再分別給湊一湊,于是也貸款買了個幾十平米的小房子。 日子總是一點點地變好的,現(xiàn)在他們熟練了攤餅,也就沒以前那樣手忙腳亂,顧客炮語連珠地說一堆要求都記不住,還把張家要的餅錯拿給李家,導致不要辣的被辣到邊吃邊仰頭流淚流大鼻涕,要辣的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也就自然沒有以前那樣辛苦了。 雖然冬天還是冷得沒有辦法。 ︿︿︿︿︿︿ 潘云和文生的雞蛋灌餅算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雖然這一帶賣早點的多得很,不缺他們這樣的雞蛋灌餅,但是慢慢地大家發(fā)現(xiàn)人都只愛去潘云他們那邊,自己的雞蛋灌餅無人問津,于是紛紛轉行去買別的。 其實真相就藏在餅子里。潘云家的餅是要往里面夾自己制的豆皮的,不是豆皮絲,是一整張豆皮,浸了特制的辣椒油和五香粉腌出來的,那味道聞者難忘食者難棄。 甚至有夸張的顧客,吃上了癮,每次覺得一張豆皮不夠,要加上五張。 “五張就要夾不住餅了。”潘云笑著解釋道。 顧客想了想說,那就能夾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打包帶走。 大部分顧客都是通情達理的,看潘云他們夫妻大早上就忙得焦頭爛額,也不便催的,其實也不必催,賣了六七年的功夫,手上動作麻利得很,稍等一會兒就都做好了。 但總有討人厭的顧客。 有些人上來就點十幾只,說是給公司同事帶,這樣的人不少,但討人厭的真的不多。 只那么一次,潘云和文生都印象深刻,一個黑西裝的微胖男人,點完十二只餅之后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潘云,還一個勁兒地跟文生笑道: “你老婆?長得可真好看?!?/br> 又瞥見潘云別頭發(fā)的藍蝴蝶發(fā)夾,又笑: “頭上戴的是什么?好看極了?!?/br> 潘云有些尷尬地跟那人笑笑不說話,文生已經(jīng)有些不滿。想著趕緊做完讓他走人。這時候文生接了個電話,說是去xx小區(qū)xx號樓送外賣,于是他慌慌張張就拿著備用的餅子先走了。 結果交割的時候,潘云把所有雞蛋灌餅打包裝好,遞過去的一剎,那男人居然握住了她的手。 潘云嚇了一大跳,甩都甩不開。 “呀,你小小年紀手這么粗糙了?你男人不給你買護手油???” 潘云想說,護手油會不慎滴到餅子里的,但是她嚇得說不出來,文生不在她旁邊,那個點兒大家都匆匆忙忙急著上班,根本沒空注意這突發(fā)的性sao擾,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掙扎著要躲,但男人油膩的肥手反而還轉著盤起她的小手來,甚至把手往她的袖子里伸。 “樊律?你也來買雞蛋灌餅?” 男人嚇得手迅速抽離,餅子落了一地,他趕緊蹲身去撿。認出并叫住他的男人也蹲下來幫他撿好收到袋子里。 “啊啊,是姜律啊,巧了巧了,你今天出來這么早?”男人很尷尬,居然在這種時候遇見同事,完蛋了。 “沒辦法,愛人說想吃,我就得早來啊?!苯洼p松地笑笑,像是根本不在意剛剛目睹的一切。 “哈哈,是啊,哎,你別買了,我送你一個唄。我買了好多呢,準備帶到律所給大家分?!狈烧f著就要開始掏餅。 姜淹冷冷地看了看他手的袋子,剛剛掉在地上,臟兮兮的,真惡心。 “不用啦,多謝,只是我愛人口味挑,買不好回去要揍我呢。”姜淹笑著拍拍樊律的肩,樊律自覺尷尬臉紅,點點頭笑笑就趕緊跑了。 “一個雞蛋灌餅,兩張豆皮,要辣要生菜,不要香菜,多放土豆絲和榨菜。”姜淹熟練地跟潘云道。 這時候文生跑外賣回來,看見潘云臉上不對,像是剛剛受了委屈,小聲問,怎么啦。 潘云把餅包好遞給姜淹,跟丈夫輕輕搖了搖頭。 姜淹看見他們夫妻倆這樣,便跟文生道: “你心可真大,敢留她一個人在這兒,這一帶流氓可不少?!?/br> 姜淹說完就拿著餅子走了。 回去的時候姜淹恨恨地想,該死的蠢貨咸豬手,要是嚇跑了賣餅子的人可怎么辦,徐喜就再也沒法吃到他家的餅了。他姜淹再有能耐有辦法,也不能追著一個賣雞蛋灌餅的到處跑。 想到那夫妻倆因為剛剛的性sao擾可能會就此換地方,姜淹忽的靈機一動,馬上折返回去,把五千塊錢放在潘云和文生那兒。 小夫妻倆都看傻眼了。 “實在不好意思,其實是我愛人很喜歡吃你們家的餅,我嫌每次找零麻煩,就干脆把錢存你們這兒,我過來買的時候你們記賬就行?!?/br> 姜淹心想,這下你們想跑也沒門兒了,欠著我的錢,就得給我的徐喜做餅子。 文生和潘云極力拒絕,說從來沒有這樣的道理,吃什么金餅子銀餅子能吃五千多的? 剛剛好不容易擺脫一個腦子齷齪的,這怎么又來一個腦子不太靈光的?怎么看都是他虧了呀,有五千塊干什么不行?拿來往掉劃幾塊錢一個餅子的賬? 姜淹沒給他們拒絕的機會,頭也不回地走了。 潘云跟文生回去后仔細算了算。 五千塊,這個月的房貸,下個月的房貸,下下個月的房貸還完,再加上一年的攤位費,都夠了。 “那人到底怎么回事呀?”潘云問文生,“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呀?” “難道是跟我們炫富來著?” “炫什么呀,誰炫富直接把錢往你身上撂說不用找零的?更像是……他媳婦確實很愛吃咱家餅子的樣子,是不是他媳婦指使的呀?” “反正不管怎樣都很奇怪?!蔽纳?。 “但我知道他是個好人?!迸嗽迫×祟^發(fā)上的發(fā)夾,把頭發(fā)送下來說,“早上那人欺負我,就是他幫著把那人趕走的,不然還不知道要死皮賴臉地惡心我到什么時候呢!” “確實,看著也不像個壞人?!?/br> 夫妻倆沉默一會兒,滿腦子都是五千塊。 “下回你去送外賣吧,我怕再出今天那樣的事。”文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