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洛聞清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涌入腦海的畫面紛雜而沉重，最終定在一幕景象上。

    【洛兄，你是如何清楚炎龍殘骨怕雷擊的？】

    睜開眼是一如今日所處的綠洲深潭，只是站在他身旁的人從穆潯換成了一身艷色的魔尊。洛聞清發(fā)覺他的動作并不受自己的控制，唇瓣長合，話語甚至不經(jīng)自己的思考便脫口而出。

    【合歡宗的古籍上曾有記錄，天降雷劫之時乃炎龍殘骨靈力波動最大的時期，有修士曾在樓蘭境內(nèi)聽到炎龍哀鳴。雖然不能確定，但我想值得一試。】

    赤紅殘骨躺在手心，包裹在外的烈焰映照著青年雪色長發(fā)，盯著手中被馴服的殘骨，洛聞清聽到自己長嘆了口氣。

    【陸兄，接好。】把細小靈動的火苗交與陸池，看著對方小心翼翼地捧著塞進乾坤袋，青年眼中難得染上些許溫度，【東西可齊了？】

    【全了。你……真要去？】

    困在自己身體中的洛聞清驚訝地發(fā)現(xiàn)，眼前人一改往日紈绔風流的模樣，蹙眉認真地看向“自己”，眼中的擔憂一閃而過?！灸恪稍湍俏惶徇^？】

    “他”話語一頓，張著嘴久久沒能發(fā)出聲音，最終只是一聲長嘆，含糊道自己沒有時間了。

    什么時間？

    洛聞清已經(jīng)是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上次也恰巧是與陸池有關的回憶。兩人曾經(jīng)結伴在尋找什么，又是為了什么目的追尋那些東西？無數(shù)疑問沖上心頭，洛聞清勉強壓下好繼續(xù)觀看這段回憶。

    【你……哎……】陸池似是看出了他的未盡之言，將一件傳訊用的紅玉拿出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喚本尊，還欠你好多人情?！?/br>
    “他”也沒客套，收好紅玉笑問：【把你師兄喚醒后，打算怎么做？】

    一提到自己至親至近之人，魔尊外表那層偽裝便完完全全褪了下去，整個人都生動許多。一如尚未墮魔時清朗中帶著些許高傲的天才少年，只是當一直疼寵他的那人出事后，所有的天真率性都被收進心底。

    【當然是纏著他，讓他再不敢丟下我。】

    洛聞清敏銳地發(fā)現(xiàn)回憶中的自己神情微怔，臉上劃過一瞬心虛，但很快似乎又因想起什么而平復下來。

    【那便好好呆在他身邊吧，我想，你師兄也是對你有情的?！?/br>
    陸池露出一絲苦笑，【但愿吧。】

    看來……自己曾和魔尊有交集，而旅途的最后，便是在樓蘭綠洲奪得炎龍殘骨。

    眼前重歸一片黑暗，神魂和軀體似乎沉在一汪溫暖泉水中，枯竭的靈氣重新運轉(zhuǎn)，身軀和靈魂上的疼痛逐漸被療愈。浮浮沉沉中，他終于得以集中精力思考。

    曾經(jīng)的自己去尋上古圣物目的何在，如果魔尊是求他師兄醒來那么已然入魔不可逆轉(zhuǎn)的自己又有何所求？炎龍殘骨是最后一個，那么在集齊全部之后自己獨自一人去了哪里，又見了誰？這段逐漸復蘇的回憶所處的時間與當下是什么關系。

    記憶的復蘇反而讓不知名的真實顯得更像冰山一角，但他也在隱隱約約中知曉到讓男人失去安全感，甚至生出心魔的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曾經(jīng)的自己。

    靈氣重新匯聚，經(jīng)脈神魂上的傷痛褪去，強行抽空靈力的疲憊感涌了上來。在當時當刻，青年近乎是被自己的身體牽引沖到師尊身前釋放雷霆，就仿佛是……應對炎龍的法子早就刻入了他的丹田。

    “唔……”

    洛聞清掀起沉重的眼皮，視野里卻是滿目黑暗。

    “嘀嗒、嘀……嗒……”

    是洞xue上水滴落在石壁上的聲音，他這是被師尊帶回洞府了？

    洛聞清眨了眨眼睛，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直到遲鈍的觸覺終于回歸身體，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浸泡在溫暖的液體中，費力地晃晃雙臂，便有潺潺水聲傳入耳中。

    “醒了？”

    “師……尊？”新生的靈力在經(jīng)脈中飛快流轉(zhuǎn)，能力在一點點復蘇，但洛聞清卻發(fā)覺自己依舊無法通過靈力和神識確認穆潯的方向。他只好歪歪頭，下意識往聲音的方向探去。

    立在靈池中的穆潯默不作聲，靜靜望著眼前行動宛若幼獸的小徒弟。青年不知自己現(xiàn)在是多么可憐的模樣。淡青長衫被水浸透，薄薄一層覆在肌膚上基本起不到遮擋效果，反倒讓在那之下的光潔皮膚愈加明顯。熱氣蒸騰，細嫩的皮膚染上淺淺粉意，墨色目遮襯得兩頰上漫起的坨紅愈發(fā)瑩潤誘人。

    活色生香也不過如此。

    發(fā)覺自己無法確定師尊的位置后，體力還未完全恢復的青年也并沒有多想，他腿根還有些軟，又因泡在水中不好發(fā)力，前行的動作踉踉蹌蹌。但也正由于這個動作，讓洛聞清聽到了幾聲奇怪的響動。

    “吱……嘎……”

    細長的銀鏈牽引過纖細的足腕和白凈的手腕，磕在池壁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青年腳步一頓，微昂起頭，落在靈池中的墨色長發(fā)隨水波飄蕩。

    雖然靈氣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但完全用不出來。

    他大概能猜到現(xiàn)狀了。

    見洛聞清停下來，穆潯終于動了，他走到小徒弟身前，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抬起青年下顎。那張面龐神情自若，甚至目遮下的雙眼都還不曾顫動一下。

    “嚇傻了？”

    他當然不會認為青年對此等情景有所預料，只當是嚇得沒了表情，緩緩將對方垂落水中的長發(fā)撈在指間搓捻。望著眼前盡在掌控的小徒弟，穆潯不由得低笑出聲。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嗎？”

    忽然冷下的嗓音讓洛聞清渾身一凜，叮叮當當?shù)拇囗懪c水流聲此起彼伏。

    還好，聽起來沒有陷入心魔，是有理智的生氣。

    “師……師尊……”

    面前人循聲抬起頭，竟是露出張略帶討好的笑容。男人眸光微暗，心頭那簇無名之火越燒越烈。

    “這會知道裝乖，看見炎龍便沖上去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想一想后果？嗯？”

    “那可是上古圣物，就算……以你目前的實力也不應逞能，強行抽空靈力？可真是長了能耐！”

    “您別生氣了?！?/br>
    雙目被遮的洛聞清看不到師尊的表情，只能先軟著聲安撫，瑩白細長的雙臂自水中抬起，試探著搭在穆潯肩膀上。

    “你沒錯?！蹦腥硕ǘ粗?，半晌，竟是低笑了起來，“分明是為師的錯，就該這樣……把你好好地捆起來，四肢，脖頸，甚至性器。于是永遠也走不出為師的洞府。是不是這樣才能老老實實呆在為師身旁？”

    “師尊……我不是……”他想解釋自己并非冒險，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才能說清。洛聞清心中著急，嘴上吞吞吐吐，“我沒想走……是要一直呆在您身邊的……”

    穆潯只按住眼前人竟會說些甜言蜜語的嘴巴，“罷了，不說這些。阿清因禍得福進階到元嬰界，如今根基還不穩(wěn)。”

    身前貼上熟悉而溫熱的身體，他跌入師尊的懷抱。察覺到明顯凸起的那團炙熱存在，在穆潯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喉結滑動兩下。

    “無妨，為師來幫你?！?/br>
    故意放柔的嗓音下暗藏無盡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