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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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當(dāng)晚。
大殿上點起熏香,煙霧繚繞。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撫琴。嘈嘈切切,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似幽澗滴泉凝絕匯集,而后聚成淙淙的水流,以萬馬奔騰之勢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于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伊真葉從未聽過周凌修撫琴,此時睜大了眼睛,流露出驚艷的神色。
周凌修從簾后起身走出來,期待地看向言先生,希望能得到幾句夸獎。誰知周凌蕙哼了一聲,“我還沒彈呢,你激動什么!”
姐弟倆的年齡,放在古代早已經(jīng)成年了,但是在言先生面前還是像個小孩子。
陶不言的手被周衍在桌底抓著不放,微笑著說,“那凌蕙便開始吧,等你彈完一起比比。”
周凌蕙的琴聲,一開始仿佛一般女子的溫婉柔情,可是節(jié)奏逐漸加快,或虛或?qū)?,變化無常。仿佛個體被撕裂、拉扯,漸漸衍生出千百的余音。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刀光劍影,血漿迸進。
周衍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
小夏子在底下聽得毛骨悚然,上菜的腳步都亂了,差點把瓷盤弄翻。
一曲已畢,周凌蕙施施然走出來。周凌修知道自己雖然技法嫻熟,但是在氣勢上比不過jiejie,嘆了口氣。
“言先生?言先生?”周凌修發(fā)覺言先生眼睫半垂,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dāng)中。
陶不言立刻抬起頭,和煦地笑著,對周凌修說,“這曲子你彈得如此嫻熟,怕是練了很久吧?辛苦你了?!?/br>
“不辛苦不辛苦,”周凌修終于高興了起來,“言先生喜歡就太好了?!?/br>
周衍看著周凌蕙道:“過滿則虧,過猶不及?!?/br>
陶不言點點頭,“凌蕙不要太急躁,別把自己逼得太狠了?!?/br>
周凌蕙虛心地點頭稱是。
陛下和帝師大人真是嚴格?。∫琳嫒~想,雖然向往這家人的生活,可是從小課業(yè)如此繁重,自己可受不了這份苦。
周凌修興致勃勃地問伊真葉:“真葉!你覺得我彈得如何?跟jiejie比呢?”
伊真葉沒想到自己會被問到,四雙眼睛齊齊看著自己,頓時有點緊張,“我……從小只接觸過女紅刺繡,母后不喜歡絲竹樂器,覺得都是伶人的雕蟲小技。在我聽來,大家都彈得極好,只是風(fēng)格不同罷了?!?/br>
言先生一邊給伊真葉盛了碗牛rou羹,一邊說,“聽說前幾天凌蕙教你騎馬了,怎么樣,沒摔著吧?”
真葉笑道,“凌蕙meimei技術(shù)高超,馬兒可聽話了?!?/br>
“那就好,以后你有什么想學(xué)的,想做的,跟我說就是了?!?/br>
三個晚輩看了看周衍的臉色,分明寫著‘言先生本來就很忙,誰敢去打擾朕的帝師,朕弄死他’。
言先生仿佛沒看見似的,偷偷跟伊真葉眨眨眼睛,“別管陛下,就是因為我沒給他盛湯,鬧小脾氣了而已?!?/br>
周凌蕙周凌修趁機撒嬌,“言先生,我們也要!”
周衍看著陶不言忙著給兩個小崽子盛湯,臉又黑了幾分。
看著這家人毫不避諱地在自己面前開玩笑,伊真葉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被他們所接受,絲絲暖意涌上心頭。
宴飲結(jié)束后。周凌蕙對真葉公主擠了擠眼睛,“天色已晚,jiejie不如留宿宮中,我們姐妹倆也好說說話?!?/br>
周衍瞟了周凌修一眼,道,“你過來一下,朕同你說幾句話?!?/br>
來到偏殿,周衍道,“你跟伊真葉的婚期,是不是該定了?”
周凌修一楞,低下頭來,“對不起,是我不夠上心,總想著多拖一陣子?!?/br>
“言先生已經(jīng)夠?qū)欀懔?,下個月就把事兒辦了,出宮建府吧。等你們成婚滿一個月,你就帶著她回一趟柔蘭省親。商路的事情,跟你jiejie商量,替她分擔(dān)分擔(dān),朕還有其他事要交給她。”
“是!”
周凌修退出來,正好遇上了言先生。
“多向真葉討教吧,從那個水粉鋪子開始學(xué)起,她很懂經(jīng)商?!碧詹谎哉f,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最近宮殿內(nèi)外往來人員眾多,別放松警惕。照顧好你jiejie和真葉公主。”
陶不言就這樣一直提心吊膽等到了晚上,系統(tǒng)并沒有其他消息,只是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是誤判。
夜色漸濃,各人都回了自己寢宮。陶不言跟周衍留在養(yǎng)心殿。
“怎么了?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要是說,有不詳?shù)念A(yù)感,你相信嗎?”
周衍沉默了一息,很想裝作沒聽見這句話。
他知道陶不言的身份并不簡單,還能知曉未來之事,但是他從來不去仔細思考探究為何會這樣。
因為他不敢。
有些真相,一旦大白于世,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結(jié)局;有些事情,擔(dān)心得多了,就會變成真的。
周衍只想跟戀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下去,看著兩個孩子長大。等凌蕙接過重擔(dān),他就可以跟言先生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隱居,再也沒有人能打擾他們。
一起老去,一起離開,最后葬在一起。
墓碑上刻點什么好呢?
忽然,外面一片嘈雜,有腳步聲和呼喊聲。
周衍的思緒一瞬間被拉回現(xiàn)實。
趙容不顧禮數(shù),打開殿門,“陛下!東宮走水了!”
大殿上點起熏香,煙霧繚繞。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撫琴。嘈嘈切切,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似幽澗滴泉凝絕匯集,而后聚成淙淙的水流,以萬馬奔騰之勢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于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伊真葉從未聽過周凌修撫琴,此時睜大了眼睛,流露出驚艷的神色。
周凌修從簾后起身走出來,期待地看向言先生,希望能得到幾句夸獎。誰知周凌蕙哼了一聲,“我還沒彈呢,你激動什么!”
姐弟倆的年齡,放在古代早已經(jīng)成年了,但是在言先生面前還是像個小孩子。
陶不言的手被周衍在桌底抓著不放,微笑著說,“那凌蕙便開始吧,等你彈完一起比比。”
周凌蕙的琴聲,一開始仿佛一般女子的溫婉柔情,可是節(jié)奏逐漸加快,或虛或?qū)?,變化無常。仿佛個體被撕裂、拉扯,漸漸衍生出千百的余音。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刀光劍影,血漿迸進。
周衍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
小夏子在底下聽得毛骨悚然,上菜的腳步都亂了,差點把瓷盤弄翻。
一曲已畢,周凌蕙施施然走出來。周凌修知道自己雖然技法嫻熟,但是在氣勢上比不過jiejie,嘆了口氣。
“言先生?言先生?”周凌修發(fā)覺言先生眼睫半垂,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dāng)中。
陶不言立刻抬起頭,和煦地笑著,對周凌修說,“這曲子你彈得如此嫻熟,怕是練了很久吧?辛苦你了?!?/br>
“不辛苦不辛苦,”周凌修終于高興了起來,“言先生喜歡就太好了?!?/br>
周衍看著周凌蕙道:“過滿則虧,過猶不及?!?/br>
陶不言點點頭,“凌蕙不要太急躁,別把自己逼得太狠了?!?/br>
周凌蕙虛心地點頭稱是。
陛下和帝師大人真是嚴格?。∫琳嫒~想,雖然向往這家人的生活,可是從小課業(yè)如此繁重,自己可受不了這份苦。
周凌修興致勃勃地問伊真葉:“真葉!你覺得我彈得如何?跟jiejie比呢?”
伊真葉沒想到自己會被問到,四雙眼睛齊齊看著自己,頓時有點緊張,“我……從小只接觸過女紅刺繡,母后不喜歡絲竹樂器,覺得都是伶人的雕蟲小技。在我聽來,大家都彈得極好,只是風(fēng)格不同罷了?!?/br>
言先生一邊給伊真葉盛了碗牛rou羹,一邊說,“聽說前幾天凌蕙教你騎馬了,怎么樣,沒摔著吧?”
真葉笑道,“凌蕙meimei技術(shù)高超,馬兒可聽話了?!?/br>
“那就好,以后你有什么想學(xué)的,想做的,跟我說就是了?!?/br>
三個晚輩看了看周衍的臉色,分明寫著‘言先生本來就很忙,誰敢去打擾朕的帝師,朕弄死他’。
言先生仿佛沒看見似的,偷偷跟伊真葉眨眨眼睛,“別管陛下,就是因為我沒給他盛湯,鬧小脾氣了而已?!?/br>
周凌蕙周凌修趁機撒嬌,“言先生,我們也要!”
周衍看著陶不言忙著給兩個小崽子盛湯,臉又黑了幾分。
看著這家人毫不避諱地在自己面前開玩笑,伊真葉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被他們所接受,絲絲暖意涌上心頭。
宴飲結(jié)束后。周凌蕙對真葉公主擠了擠眼睛,“天色已晚,jiejie不如留宿宮中,我們姐妹倆也好說說話?!?/br>
周衍瞟了周凌修一眼,道,“你過來一下,朕同你說幾句話?!?/br>
來到偏殿,周衍道,“你跟伊真葉的婚期,是不是該定了?”
周凌修一楞,低下頭來,“對不起,是我不夠上心,總想著多拖一陣子?!?/br>
“言先生已經(jīng)夠?qū)欀懔?,下個月就把事兒辦了,出宮建府吧。等你們成婚滿一個月,你就帶著她回一趟柔蘭省親。商路的事情,跟你jiejie商量,替她分擔(dān)分擔(dān),朕還有其他事要交給她。”
“是!”
周凌修退出來,正好遇上了言先生。
“多向真葉討教吧,從那個水粉鋪子開始學(xué)起,她很懂經(jīng)商?!碧詹谎哉f,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最近宮殿內(nèi)外往來人員眾多,別放松警惕。照顧好你jiejie和真葉公主。”
陶不言就這樣一直提心吊膽等到了晚上,系統(tǒng)并沒有其他消息,只是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是誤判。
夜色漸濃,各人都回了自己寢宮。陶不言跟周衍留在養(yǎng)心殿。
“怎么了?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要是說,有不詳?shù)念A(yù)感,你相信嗎?”
周衍沉默了一息,很想裝作沒聽見這句話。
他知道陶不言的身份并不簡單,還能知曉未來之事,但是他從來不去仔細思考探究為何會這樣。
因為他不敢。
有些真相,一旦大白于世,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結(jié)局;有些事情,擔(dān)心得多了,就會變成真的。
周衍只想跟戀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下去,看著兩個孩子長大。等凌蕙接過重擔(dān),他就可以跟言先生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隱居,再也沒有人能打擾他們。
一起老去,一起離開,最后葬在一起。
墓碑上刻點什么好呢?
忽然,外面一片嘈雜,有腳步聲和呼喊聲。
周衍的思緒一瞬間被拉回現(xiàn)實。
趙容不顧禮數(shù),打開殿門,“陛下!東宮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