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入宮罰跪
031:入宮罰跪 這件事情楚歲朝最初的懷疑就是章瀛州干的,但他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想,畢竟章瀛州雖然越獄了,但能否把手伸進他嚴密防護的內(nèi)宅中這尚且是個未知數(shù),最大可能就是有家賊,俗話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可楚歲朝不知道這個動手的人到底是誰,仔細回想一遍他后宅里的幾個人,看著都不太像。 首先媵君是和正君一起嫁過來的,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身為正君的穆端華若是被楚歲朝厭棄,那一起嫁過來的媵君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而且宮中有君后,蘇貴君向來明哲保身,多年來圣寵不衰,他教養(yǎng)出來的孩子不至于這么蠢。 其次是穆卿晗,他本就出身高貴,性子雖然有些跳脫,平常確實嬌氣又愛撒嬌,但他本性不壞,而且一心愛慕楚歲朝,楚歲朝對他也算是恩寵有加,穆卿晗平日里對旁人的事情從來都是不聞不問,一顆心都在楚歲朝身上,整天琢磨怎么討楚歲朝喜歡,心思特別單純,根本不像是有下藥害人的心機。 莫初桃是外官之子,說白了是楚歲朝為了利益交換才納進府的,他身份照著前面三人低了不是一點半點,前面三個都是姓穆的,皇家出身何其高貴,莫初桃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敢在他們身上動手的,而且他也是內(nèi)宅里少有的冷靜理智的人,他必定明白,若是他真有動作,不說宮里的君后如何,就算是楚歲朝也不會輕饒了他,應該不會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 莊湛瑜就更不像了,他是楚歲朝從外面救回來的罪奴,能有如今的安穩(wěn)平靜生活,莊湛瑜格外珍惜,他在楚歲朝面前總是很卑微,把自己放在特別低的位置上,楚歲朝去他房里的時候他經(jīng)常跪著伺候,對自身侍妾身份適應的非常好,對楚歲朝也是懷有感恩之心的,他在內(nèi)宅無權無勢,連身邊的下奴都是楚太正君給的,他沒有這個實力在正君身上動手。 其他人楚歲朝更是覺得不太可能,玄焚是死士,對楚歲朝忠心耿耿,他在后宅里就像個透明人,根本不參與任何事情,他之所以能上楚歲朝的床,就是因為要進入后宅安排平日里死士的調(diào)度,保護楚歲朝的安全。 聽風和觀雨兩個從小跟著楚歲朝,他們了解楚歲朝,楚歲朝也了解他們,兩人都是極有分寸的,知法懂禮,而且他們是下奴,正君不生孩子,他們就更沒機會得幸了,而且他們身份太過卑微,正君如何對他們的影響都是不大的,就算楚歲朝可以娶一百個正君,其中也不會有聽風和觀雨的位置,這一點他們兩人應該都是心知肚明的,真正決定他們身家性命的人只有楚歲朝,不是正君,所以沒有去害正君的必要。 楚歲朝的最后一個侍奴,陸知微,剛進府沒兩天,他身邊只有兩個下奴伺候,還是穆端華分配給他的,無權無勢無根基,從哪方面想都知道不可能是他。 如此想了一圈,楚歲朝毫無頭緒,穆端華昨夜折騰一宿還在睡,楚歲朝叫人做了點粥,叫醒了穆端華,“你起身,把粥吃了在睡。” 穆端華靠坐在床上,下奴們在床上放了一張矮桌,一碗銀耳燕窩粥,幾樣清淡滋補的小菜,吃了一些,又服用了保胎藥之后才躺下,楚歲朝讓他繼續(xù)睡了,自己剛想出去吃飯,宮里傳召他的懿旨已經(jīng)到了,楚歲朝只好匆匆回自己院子里更衣,而后隨同傳旨官入宮,臨走時楚歲朝給觀雨試了一個眼色,觀雨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 楚歲朝在清羽宮外等待君后召見,卻被君后身邊的宮奴告知,君后在忙,請楚歲朝在外跪候,楚歲朝也沒說什么,跪在冰涼堅硬的地磚上,低著頭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宮里的君后皺著眉,看著一桌子豐盛菜肴,他卻沒什么胃口,心里非常擔憂三皇子,太醫(yī)告訴他,這個孩子有可能生不下來,藥性對三皇子的身子沒有造成太大損害,但對孩子確實是有傷害的,即便三皇子順利生產(chǎn),這個孩子也會是個病弱兒,最大的可能就是養(yǎng)不大,就像君后的四皇子一樣,未來得及成年就夭折,君后思緒煩亂,他覺得是楚歲朝沒有照顧好他的兒子,承恩尚主就應該萬事小心,把他的三皇子當成普通雙子可還行?君后有意敲打楚歲朝,這才把他宣召入宮,讓他在清羽宮外跪著。 君后的乳父已經(jīng)過世,如今他身邊的宮奴繼任了掌事,就是君后乳父生的雙子,姓趙,算是君后的奶兄,也是陪伴君后多年,趙掌事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君后這樣做是不對的,畢竟三殿下的事情怎么也怪不到寧安候身上,后宅里如何男人們很少管的,誰家后宅都是正君做主,說到底這件事就是三殿下自己不謹慎,沒能做到完全掌控后宅,可君后愛子,遷怒寧安候。 趙掌事想起當初大皇子的事情,君后也是忍不住從中插手,反而導致了太平候和大皇子關系越發(fā)冷淡,怕君后在影響到三皇子和寧安候的關系,趙掌事想出言開解,看君后臉色不好,他只好先忍住,讓寧安候跪一會,等君后消氣在去勸。 楚歲朝明白君后的心思,畢竟只是一個深宮之中的人,能有多大見識,愛子心切罷了,明白并不代表諒解,皇家自私,你家孩子犯錯卻來遷怒旁人,最應該生氣的人是楚歲朝,他還沒發(fā)脾氣呢,君后倒是先來問罪,楚歲朝從一開始就厭惡君后,礙于皇權他才一直忍耐,楚歲朝臨走給觀雨的眼神,就是要觀雨趕緊去通知楚太師,讓他千萬不要進宮來求情,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回去后他自然會去和楚太師說,讓楚太師上書請罪,不和皇家對著干。 君后愛子,楚太師比君后更愛子,得知楚歲朝被宣召入宮問罪,楚歲朝怕楚太師沖動,這件事情是他的后宅之事,楚歲朝一個人解決就好,不該讓楚太師參合進來的。 君后罰跪楚歲朝,整個清羽宮里的宮奴都噤若寒蟬,沒人敢來看熱鬧,來回走過的宮奴全都低眉斂目,可楚歲朝依舊覺得屈辱難堪,這樣的事情在宮奴們看來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畢竟太平候以前經(jīng)常被罰跪在清羽宮外,可楚歲朝不一樣,他是要臉的人,這輩子都沒這么屈辱過,心里對整個皇室更添怨恨,一跪就是一個時辰,楚歲朝膝蓋針扎一樣的疼,地氣濕冷,地磚堅硬,楚歲朝從來沒遭過這樣的罪,心里對君后更加厭惡痛恨了,但他表情依舊是淡漠的。 趙掌事等了好一會,君后用膳完畢之后,他才出言相勸:“君后,寧安候已經(jīng)跪了一個時辰了。” 君后不以為意,“那又如何?太平候跪過兩個時辰,他才跪了一個時辰?!?/br> “君后要為三殿下多想想,日后他們還得在一起過日子,若是寧安候心懷怨懟,三殿下要如何是好?”趙掌事躬身,他不能看著君后犯糊涂。 君后聽了這話神色一僵,立刻就反映過來了,是他沖動了,但依舊不甘的說:“他敢怨恨皇室?” “君后三思,就算表面不怨恨,心里呢?”趙掌事停頓一下又接著說:“寧安候一直待三殿下不錯,和太平候待大殿下是不一樣的,若是寧安候心生怨恨,君后想想,從前的恩寵厚愛,若是變成了相敬如賓,就算是皇家,也說不出寧安候的錯處,還是多為三殿下著想吧?!?/br> 君后心里一驚,想起成婚之前楚歲朝說過的話,把三皇子娶回家貢起來……婚后楚歲朝并沒有那樣做,君后當時還是非常欣慰的,對楚歲朝也特別滿意,這次他確實是沖動了,管到人家后宅里不說,還把人叫到宮里罰跪,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三皇子若沒有皇室這個身份,楚歲朝恐怕回去就要冷落三皇子到死了,而他若是沒有君后這個身份,楚歲朝恐怕連理也不會理會他,是他著急了,對趙掌事吩咐:“算了,你讓……” “父后!怎能如此折辱寧安候!”太子聽說楚歲朝在清羽宮罰跪,從御書房趕來清羽宮就看到楚歲朝跪在冰涼的地磚上,身下連個墊子也沒有,他不等宮奴通報就闖進去了,打斷了君后沒說完的話。 楚歲朝對太子來說是留有大用的人,也是他將來臨朝的輔佐之臣,他對楚歲朝下藥逼迫的事情楚歲朝半點怨言沒有,也沒有把這件事情鬧出去,這在太子看來是楚歲朝對他的忠心和恭順,這樣的人太子對他只有滿意,而且在他禁足期間,楚歲朝也給他去過幾封信安慰勸解,如今聽說楚歲朝罰跪,太子自然要護著他。 太子是男人,他和君后的思維根本不是一條線上的,不等君后說話,太子急切的說:“三哥掌管內(nèi)宅,他自己不小心,父后如何能降罪寧安候,太荒唐了!” 君后被兒子一頓搶白,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做法欠妥,若是旁人這樣,哪怕是陛下,他也要爭辯一番,可面對唯一的兒子,他還是有些氣短,訥訥的說:“那叫他起來吧?!?/br> “等等!”太子卻攔下了趙掌事,對君后說:“父后如此折辱寧安候,可想好了如何下臺善后?” 君后一時有些犯難,也被太子神色中的威嚴懾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 這個時候陛下和福祿親王府也到了,他們?nèi)吮揪鸵黄鹪谟鶗孔h事,太子聽聞清羽宮的事情心中急切,這才早到一步,陛下進了清羽宮就看到楚歲朝跪在宮院正中,他心中自然明白君后的心思,三皇子也是皇帝的孩子,皇帝也心疼他,他不覺得讓楚歲朝罰跪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說到底這件事不是楚歲朝的錯,即便自私如皇帝也明白,覺得君后此事做的略有不妥,到底皇帝的威儀得端著,即便君后有錯他也得給君后臉面,這才沒有立刻讓楚歲朝起身。 福祿親王則是深深皺眉,楚歲朝前幾日剛帶著穆卿晗歸寧,他對楚歲朝印象非常好,兩人談話之中他也能看出楚歲朝很有才華,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讓福祿親王非常欣賞他,也很滿意楚歲朝對穆卿晗的疼寵,楚歲朝走后他和親王正君聊過,他覺得楚歲朝待穆卿晗極好了,恩寵不疏,生活中也是極盡奢華,做人側(cè)君這樣已經(jīng)很好,現(xiàn)下看到楚歲朝這樣,他心里難免有幾分憐愛,礙于身份他才沒有開口,可楚太師畢竟是朝中重臣,對陛下忠心耿耿,一輩子為朝廷鞠躬盡瘁,他的兒子,不該這樣折辱的。 陛下和福祿親王進了清羽宮,三個男人一起埋怨君后,而且福祿親王是長輩,說話極有分量,畢竟他們都是男人,行事和雙子的思維完全不同,設身處地的想,他們都不認為這件事情上楚歲朝有錯,如此一來讓君后非常為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為的是自己的千秋大業(yè)和楚氏的支持,皇帝雖然自私也不是盲目自私,君后管到臣子后宅里去確實過分,福祿親王就是比較單純的認為此事不怪楚歲朝,不該如此折辱,幾人商議片刻,皇帝才對君后說:“你一會好生安撫寧安候,朕會厚賜于他,日后且不可沖動了。” 君后應是,他不管什么沖動不沖動的,他只想自己的孩子們都過的好,既然還想讓楚歲朝好好對待三皇子,那他只能認輸,對身邊的趙掌事說:“去讓寧安候進來?!?/br> 趙掌事出去傳楚歲朝進去的時候,楚歲朝已經(jīng)起不來了,他身形晃了一下,試了好幾次腿上都沒力氣,疼的厲害,整個膝蓋都是麻的,趙掌事想扶,被楚歲朝躲開了,他低著頭,趙掌事也看不到他表情,但趙掌事心中擔憂更甚,寧安候性子可不像看起來那樣好揉捏,君后此舉,怕是給三殿下招禍了。 楚歲朝緩了好一會才起身,踉蹌著走了兩步就摔在地上,膝蓋再次被重創(chuàng),他雙手捂著膝蓋,額頭滿是冷汗,咬著牙沒有叫一聲,趙掌事再也顧不上旁的,趕緊扶了人起來。 楚歲朝也沒有在躲避,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很難行走,不想在受傷就不能繼續(xù)逞強了,進了清羽宮之后楚歲朝要跪地行禮,陛下看楚歲朝是給扶進來的就知道他跪傷了膝蓋,趕緊說:“免禮,賜座?!?/br> 楚歲朝躬身:“多謝陛下,微臣失禮了?!?/br> 君后坐在陛下身旁,輕咳了一聲才說:“是我急躁了,委屈寧安候,還望你不要心有芥蒂?!?/br> “君后嚴重了,微臣不敢?!背q朝低著頭,說話客客氣氣的。 君后卻聽出來點不同,不是不會有芥蒂,而是不敢有芥蒂,他深怕楚歲朝把怨氣發(fā)泄在三皇子身上,趕緊看了一眼陛下,希望他出言緩解尷尬。 皇帝無奈的看了君后一眼,聲音溫和的開口說:“君后也是愛子心切,你要理解他的不易,朕知道不是你的錯,不會責怪你的?!?/br> “多謝陛下開解,微臣明白君后的苦心?!背q朝對皇帝說話依舊是恭敬有禮,心中對皇室的自私跋扈早就深惡痛絕。 接著君后和陛下又好生安慰了楚歲朝一番,陛下派了轎攆送楚歲朝回府,跟著的還有陛下賞賜的金銀珠寶,而后太子也送了厚賞,倒是福祿親王送了一些上好的活血化瘀傷藥,楚歲朝在自己院子里養(yǎng)傷,當天沒有去看望穆端華。 穆卿晗聽聞整件事情之后,不顧規(guī)矩跑到楚歲朝房里去,看到他雙腿膝蓋青紫紅腫,心疼的哇哇哭,小心翼翼的想摸又不敢摸,聽風拿著熱鹽袋敷在楚歲朝膝蓋上,怕他寒氣入體傷了身子,楚歲朝隱忍的樣子把穆卿晗心疼的不行,在心里把君后咒罵了一萬次,流著淚看著可憐巴巴的,可他卻在問楚歲朝疼不疼,眼淚滴落在楚歲朝手背上,讓楚歲朝感覺有點燙,這溫度讓楚歲朝覺得莫名的溫暖,好像穆卿晗的淚順著手背流淌進他心里去了。 楚歲朝昨天半夜被吵醒,折騰到天亮飯也沒吃一口就到宮里罰跪,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中午了,他有點累的想睡,可穆卿晗堅持讓楚歲朝吃了飯在睡,端著碗非要喂楚歲朝吃,楚歲朝只好吃了點東西,而后躺著睡下,期間聽風看著楚歲朝腿上的鹽袋,讓他膝蓋始終都是被熱鹽袋敷著的,鹽袋里還摻入了很多活血化瘀的療傷藥,就怕楚歲朝真的傷了膝蓋。 楚歲朝一覺睡到晚上,看著外面的天色昏黃,穆卿晗在他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握住他的手問:“主君膝蓋還疼不疼?” 楚歲朝搖搖頭說:“已經(jīng)好多了,不必擔憂?!?/br> 穆卿晗憤恨的說:“君后真是自私,又不是主君的錯,憑什么遷怒到主君身上,他就是個賤……” “卿晗,不可胡言?!背q朝及時打斷了穆卿晗的話頭,怎能辱罵一國君后呢,穆卿晗的心意他自然知道,心疼他無辜受苦,握住穆卿晗的手說:“我知道你一心為我,放心,我沒事。”這是實話,楚歲朝還沒脆弱到跪一個時辰就受不了的程度,膝蓋上的傷只是皮外傷,并沒有傷到根本,好生養(yǎng)著很快就會好的,只是楚歲朝從小養(yǎng)的金貴,楚太師愛子心切,楚歲朝連喝一碗粥都得是燕窩雪蛤等滋補之物烹煮,一碗雞湯都用上好的老山參做底料,靈芝雪蓮蟲草的不知道用了多少,楚太師對他向來是愛護有加,他沒受過疼也沒吃過苦,身子被用上好的珍品滋養(yǎng)多年,皮rou嬌嫩,這才會因為罰跪而青紫紅腫。 穆卿晗看著楚歲朝這樣了還安慰他,更心疼了,不能明說就在心里咒罵,把君后罵的一無是處,簡直是窮盡他所知言語之極限了,他實在放心不下楚歲朝,想留下照顧他,哽咽著說:“爺,你要好好養(yǎng)傷,千萬不可大意,今晚就讓妾留下好不好?” 楚歲朝的房間除了正君是任何人都不能留宿的,穆卿晗的要求不合規(guī)矩,楚歲朝本人雖然不在意,但在這樣的特殊時期,還是不要給人留下把柄的好,楚歲朝說:“爺知道你想留下陪著,但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不可讓人鉆了空子留下把柄,卿晗,你明白嗎?” 穆卿晗今天不管不顧的闖進楚歲朝的寢室已經(jīng)是極不守規(guī)矩的了,聽了楚歲朝的話他非常羞愧,“妾明白了,妾不會讓主君為難的,這就回去了。” 楚歲朝點點頭,“嗯,回去吧?!?/br> 穆卿晗走了之后,聽風進來送飯,楚歲朝又吃了一點之后就睡了,膝蓋上的疼痛已經(jīng)減輕了很多,聽風始終看著鹽袋,只要溫度稍微降低就會換上新的,聽風一整夜都守著楚歲朝,次日楚歲朝醒來的時候,聽風眼中滿是紅血絲,他身份注定了很多話他不能說,楚歲朝把聽風的舉動都看在眼里,他回來的時候聽風已經(jīng)偷偷哭過好幾次了,如今眼睛紅腫的厲害,楚歲朝說:“回去歇歇吧?!?/br> 聽風乖順的點頭,他從來不會違背楚歲朝的命令,即便他此刻就想守著少爺,可他也不想少爺浪費口舌在去說第二次,躬身退出去了,換了觀雨在楚歲朝身邊伺候。 穆端華睡了很久,本以為醒來會看到主君在身邊的,可他睜開眼睛身邊只有乳父,知夏和沐冬,映秋四個人,他沙啞著嗓子問:“主君呢?” 乳父有片刻猶豫,他不想告訴三殿下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寧安候被傳召入宮罰跪本就是丟臉的事情,身體受苦倒是其次,關鍵是有辱尊嚴,可這件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宮里罰跪的時候君后沒有遣散宮奴,現(xiàn)在幾乎是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三殿下身體不適,君后把寧安候叫到宮中罰跪,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皇家跋扈,這件事情倒是同情寧安候的人比較多,但也有那么幾個不知死活的出言嘲笑。 這都用不著楚太師出手,君后惹的禍自然是陛下兜著,恐怕嘲笑寧安候的幾人,日后在京城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乳父也知道這件事瞞不下去,穆端華還在等著他回答,只能開口說:“昨日正君睡下以后,君后宣召寧安候入宮,回來后……寧安候傷了膝蓋,現(xiàn)在還在養(yǎng)傷……” 穆端華先是反映了一下,大概能猜到事情始末,因為他的事情連累了主君,父后遷怒楚歲朝,把他傳到宮里去了,不知道對楚歲朝做了什么,讓他傷了膝蓋,穆端華頓時心痛如絞,眼淚就止不住了,他自己不小心被人暗害,還連累主君受傷,穆端華恨不得歷時死過去算了,他這么沒用,根本不配做楚歲朝的正君。 急切的起床就要去看楚歲朝,顧不得自己現(xiàn)在身子孱弱,乳父趕忙攔下他,按著他說:“正君不必著急,現(xiàn)在你身子不好,拖著病體出去不是讓侯爺憂心嗎?你得顧著孩子呀!” 穆端華愣愣的,都是他的錯,是他太蠢了,任由乳父按著他躺下,背過身對乳父說:“你們都出去吧,讓我靜一會?!?/br> 人都走了,穆端華再也忍不住,悲切的嗚嗚痛哭,他那么愛慕楚歲朝,愛的心肝都酸軟了,可他帶給楚歲朝的除了傷痛還有什么呢?他影響了楚歲朝的仕途,讓他多年寒窗苦讀付諸東流,可楚歲朝沒有責怪過他半句,好不容易才懷個孩子,還遭人暗害,恐怕這孩子生下來也是個病弱兒,如今還害的楚歲朝受傷了,穆端華絕望的想,他其實根本不配做楚歲朝的正君,自古以來就沒有休棄正君的說法,何況他還是皇子,那他如何能把虧錢楚歲朝的一切都彌補上呢? 穆端華恨自己,也恨他的父后,為什么明明是他的錯卻要傷害他的主君呢,回想這半年多的時光,楚歲朝給了他正君該有的一切尊嚴、體面和權利,待他恩厚,寵愛有加,可他帶給楚歲朝的除了傷害,好像也沒有任何值得一說的,穆端華在床上卷縮起身子,眼淚就跟斷線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穆端華細細思索著,若是想還楚歲朝自由,想把他造成的一切傷害都彌補回來,那么只有他離開楚歲朝身邊,可既然不能休棄正君,那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后,他就‘病逝’了吧,這樣楚歲朝就能自由了,而他也不會在傷害楚歲朝了。 穆端華是真的把楚歲朝愛到骨子里去了,他不怕死,只是一想到要離開楚歲朝身邊,他覺得生不如死,真的舍不得啊,那人像是天上明月一般,讓穆端華只想仰望,眨一下眼睛都覺得是荒廢時光,只有注視楚歲朝的時候,穆端華才覺得自己生命有意義,只有在楚歲朝身邊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并且沒有白活。 穆端華知道自己若是離開楚歲朝,那將是他永生永世難以磨滅的傷痛,可他愛楚歲朝,不是口中簡單說說的愛,是可以為楚歲朝犧牲一切的愛,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性命,穆端華決定,等孩子生下來,他就想個辦法,最好是死在宮里,省的在牽連到楚歲朝身上,既然他不配做楚歲朝的正君,那就由他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讓楚歲朝重新娶一個正君。 穆端華在絕望中沉沉睡過去,但已經(jīng)心存死志,睡的極其不安穩(wěn),一會夢到楚歲朝在宮中受刑,一會夢到楚歲朝身染鮮血,一會又夢到楚歲朝用厭惡痛恨的眼神看著他,睡著了也在不??奁?,身下的被褥逐漸被鮮血染紅,終究是沒能保住楚歲朝的第一個孩子,穆端華小產(chǎn)了…… 乳父進來的時候看到床上穆端華躺在血泊中,驚駭?shù)幕觑w魄散,尖叫著傳太醫(yī),穆端華已經(jīng)昏過去了,知夏急奔而出,乳父趕緊去查看穆端華的狀況,掐著人中才把穆端華叫醒,穆端華感覺腹中絞痛,看一眼身下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小產(chǎn)了,喘息著對乳父說:“告、告訴父后,不可在遷怒到主君身上,是、是我自己無用,”說到這里穆端華淚落不止,雙手死死抓著乳父的衣袖說:“我不能在害他了。” 乳父急忙安撫:“正君會沒事的,別怕,我會告訴君后,君后不會在動寧安候,三殿下你要堅持住,太醫(yī)很快就來了。” 穆端華看著自己身下刺眼的紅,他怕自己堅持不住了,掙扎著對乳父說:“送、送我回宮吧。”穆端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腹中如同鋼刀攪動,激痛難忍,他是怕自己若是挺不過去,死在寧安侯府里,陛下和君后必定會再次遷怒。 乳父哪里肯讓他胡鬧,這個時候若是挪動,穆端華身子根本受不住,知夏已經(jīng)去請?zhí)t(yī)了,乳父趕緊吩咐沐冬:“你立刻持三皇子信物入宮,請君后駕臨寧安侯府,要快!”轉(zhuǎn)而對穆端華說:“正君不可沖動,身子要緊,寧安候沒有責怪你,你不要胡思亂想啊。”乳父是從小看著穆端華長大的,早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了,如今他這樣,乳父心疼的無以復加,他知道君后此番作為,真真是害了三皇子,三皇子心愛楚歲朝,君后動了楚歲朝,根本是往三皇子心上扎刀子。 映秋來報的時候楚歲朝剛吃完早飯,忍著膝蓋的疼痛趕到正君院子里,看到房中慘像,他就知道孩子恐怕要不好,一進門就被濃厚的血腥氣沖的夠嗆,他趕緊坐到穆端華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楚歲朝心里不是滋味,他確實之前對穆端華有怨氣,但他不想穆端華這樣的,若是穆端華有個三長兩短的,對整個楚氏的計劃都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楚歲朝也不用入朝了,他會被皇帝厭棄,包括楚太師都有可能會跟著遭殃。 拋開那些原因,他們成婚半年多穆端華對他的情意他能看到,而且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還沒有查出來,楚歲朝昨日在宮中罰跪的事情說到底不是穆端華做的,雖然是因他受到牽連,但楚歲朝沒把這筆賬算到他頭上,看著穆端華這樣還勉力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楚歲朝拉住穆端華的手,輕聲說:“你怎么了,別嚇唬我好嗎?” 穆端華心里酸澀的不行,他抖著唇說:“主君,妾沒能保住孩子,對不起?!?/br> “我沒有怪你,你別傷心,以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孩子,你好好的,養(yǎng)好身體,以后給我生很多孩子好不好?”楚歲朝覺得穆端華狀況很不好,整個人好像都沒什么生氣一般。 “很多、很多孩子……”穆端華輕聲呢喃,楚歲朝口中說的是多么美好的未來,穆端華是真的很想,守著他的主君,給主君生很多孩子,讓這個家熱鬧起來,讓他的主君事事順心如意。 “是,端華你好好的,我們以后就會有很多的孩子。”楚歲朝心里也有點酸澀,不光是穆端華的身份,其實這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了,也許是他親自下廚之后那小心翼翼詢問楚歲朝是否合胃口的時候,也許是他一針一線的給楚歲朝縫制衣衫的時候,也許是他動情時刻執(zhí)著凝望楚歲朝的時候,楚歲朝從來不肯承認的,自己其實心里是有穆端華的,也許楚歲朝對穆端華的情分趕不上穆端華對楚歲朝的十分之一,但楚歲朝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否認了。 穆端華覺得有楚歲朝這樣一句話,他真的可以死而無憾了,他是真的很感激楚歲朝的,感激他對自己的寬容,也感激他沒有把那些傷害反彈給自己,感激楚歲朝對他的恩寵和憐惜,其實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不能守著楚歲朝,穆端華盯著楚歲朝的臉,想在多看一會,把這個人記在心底,若是真有來生,穆端華想求上天,讓他做尋常人家的雙子,哪怕是嫁給楚歲朝做個最低等的侍奴,但求不要在給楚歲朝帶來傷害了。 太醫(yī)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楚歲朝讓開位置給太醫(yī),診脈之后楚歲朝和太醫(yī)到外間去,太醫(yī)說:“三殿下小產(chǎn),可孩子還在肚子里,必須趕快弄出來,否則會傷及三殿下的身體?!?/br> 楚歲朝詢問:“他可有性命之憂?” 太醫(yī)看寧安候臉色不好,他已經(jīng)診過脈了,三皇子是因為情緒激動,大悲之下才會小產(chǎn)的,之前的藏紅花雖然傷及胎兒,但并未對三皇子的身體造成什么太大的傷害,現(xiàn)下看著兇險,但只要把死胎弄出來,并不會對三皇子造成太大傷害,畢竟才是不到兩個月的胎兒,三皇子這個只是尋常的小產(chǎn)而已,并沒有看著那么兇險,好好將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如常了,雙子哪有那么嬌弱,恢復能力強著呢,何況三皇子底子好,恢復的更快,但這些話太醫(yī)有不能明說,思慮過后才開口:“三殿下是大悲導致的小產(chǎn),但只要不在情緒大起大落,日后好好將養(yǎng)個把月的也能恢復如前,并無性命之憂?!?/br> 楚歲朝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這才放下心來,他可不想穆端華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 君后的鑾駕停在寧安侯府門口,急匆匆往后宅走,他身邊的趙掌事扶著他,生怕君后太急了摔倒,進了穆端華的院子之后看到太醫(yī)們來往匆匆,君后趕緊進去了,顧不上那些虛禮,他只想趕快看到自己的孩子。 楚歲朝也趕緊讓太醫(yī)去準備,死胎得取出來,而后也進了內(nèi)室,穆端華躺在床上看到君后到了,他要起身被君后攔下,君后說:“你躺著別動,怎么會弄成這樣?” 穆端華心里不滿君后傳召楚歲朝入宮,而且他怕自己真有萬一,君后再次遷怒楚歲朝,對君后說:“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父后為何要傷害我的主君?” 君后被穆端華這副虛弱的樣子和他身下的鮮紅嚇到了,他看的目眥欲裂,還沒反映過來穆端華的話,被問的一愣,下意識狡辯:“哪有傷害你的主君。” “父后,明知他沒有錯,你還傳他入宮?他回來傷了膝蓋難道不是父后做的嗎?父后傷他,是想要我的命嗎?”穆端華虛弱的詰問,他已經(jīng)難受的要死了,強撐著想把楚歲朝從他小產(chǎn)的事情里摘出來。 這件事情君后做的不對,他本就理虧,只能安撫穆端華,“父后是心疼你,一時沖動才罰了他跪一個時辰,也沒什么大事,你不要擔心他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愛惜嗎?” 穆端華卻撐著胳膊抬頭,“父后當我為何小產(chǎn),本來藥性已經(jīng)解了,好好休息就沒事的,若不是你傷害我的主君,我也不會小產(chǎn)!” 君后一愣,看向一旁的乳父,乳父趕緊跪下,硬著頭皮說:“三殿下是大悲之下情緒太過激動,才會小產(chǎn)的?!?/br> 君后心里別提多懊悔了,他哪里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自己把自己孩子給害了,瞬間君后眼眶就紅了,心疼穆端華,也惱恨自己做事情不長腦子,穆端華有多愛楚歲朝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這份愛越來越深,深到這樣的程度了,婚前就滿心都是楚歲朝,嫁了之后更是沒有自我,他囁嚅著唇說不出話。 穆端華說:“父后,我嫁給他就是毀了他的仕途,他多年寒窗苦讀廢寢忘食,是我當初任性妄為,他不曾有半句怨言,待我恩厚,這次又因我受難,我如何對得起他,”說道這里穆端華看君后不說話,也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可能會讓君后受打擊,但他更不能看楚歲朝有什么好歹,接著說:“請父后答應我,無論日后我有任何事情,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要遷怒到他身上。” “你在胡說什么呀!”君后聽的心亂如麻,真是不知道楚歲朝給穆端華灌了什么迷魂湯了,怎么會自己這樣了還為楚歲朝著想。 楚歲朝聽的心中震動,他立刻明白了穆端華的意圖,讓楚歲朝有點感動,原本對穆端華沒有保護好孩子的怨氣算是徹底消了,包括他嫁給楚歲朝導致的入朝艱難,楚歲朝覺得自己似乎也不再怪他了。 太醫(yī)端著托盤進來,在一旁等候,可穆端華根本不讓太醫(yī)靠近,“父后!你答應我吧,求你了,答應我,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要遷怒我的主君,更不能為難他?!蹦露巳A喘著粗氣,執(zhí)著的望著君后,他今天必須要到這個承諾,“是我命薄,是我自己蠢笨,父后若是遷怒我的主君,我哪怕死了也魂魄難安,父后,你答應我吧?!?/br> 君后咬著牙,穆端華的狀況已經(jīng)非常不好了,不能在耽擱時間了,他算是看出來了,若是他在敢動楚歲朝分毫,穆端華真的會恨他的,“好,父后答應你,無論如何再也不動你的主君了,你快讓太醫(yī)給你醫(yī)治?!?/br> “真的嗎?父后要說到做到?!蹦露巳A還是不放心的要確認一遍。 “父后一言九鼎,答應你的事情那件沒做到?你放心,答應你了就是答應你了,不會反悔!”君后邊說邊起身,示意太醫(yī)趕緊過來。 穆端華放松了身子躺下,輕聲說:“父后,我愛他,更甚于自己的性命,若是他有一點不順遂,那都是我永遠不能掙脫的地獄?!?/br> “好好,父后知道了,你別說話了。”君后安撫著穆端華,又對太醫(yī)說:“還不快點!” 太醫(yī)把托盤放在床邊小幾上,恭敬但非常堅定的說:“老臣要為三殿下取出死胎,請君后和寧安候先出去吧。” 君后先出去了,楚歲朝卻來到床邊,他壓低了身子在穆端華耳邊說:“端華,不能入朝的事情我原諒你了,這次的事情我也原諒你了,若是你心有愧疚,那就要堅持住,養(yǎng)好身子,用一輩子補償我,做我的正君為我生很多孩子,我要你活著,聽到了嗎?” 穆端華猛然睜開了眼睛,心中滿是不可置信,楚歲朝說原諒他了,還要他用一輩子補償,穆端華當然是一千個一萬個愿意的,若是能用一輩子補償楚歲朝,那他就不用‘病逝’了,他可以好好留在楚歲朝身邊,和他一起過一輩子,穆端華忍不住眼淚,他哭著點頭:“妾聽到了,記住了……” “好好醫(yī)治吧?!背q朝說完就出去了,坐在外間和君后兩人面面相覷,楚歲朝是懶得搭理君后,該做的禮數(shù)做全了,他也不想跟這人在多說一句話。 君后是覺得無言以對,自己間接導致了穆端華的流產(chǎn),他有些愧對楚歲朝和穆端華,雖然他是一片愛子之心,到底是做錯了,就不該攙和晚輩的事情,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楚歲朝,只能閉口不言。 里面?zhèn)鞒隽四露巳A痛苦的呻吟聲,取出死胎的過程痛苦到極致,君后聽的心尖發(fā)顫,下奴們忙前忙后的,不停往里面送熱水和干凈的錦帕,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之后,太醫(yī)才從里面出來,跪下對君后說:“啟稟君后,死胎已經(jīng)取出來了,微臣再去開一些消炎的方子和安養(yǎng)的方子,只要按時服藥,好生調(diào)養(yǎng),月余時日三殿下即可恢復,只是需要寧安候多多陪伴安撫,對三殿下康復大有溢處?!?/br> 君后點頭,“你去開方子吧?!碧t(yī)出去后君后看了楚歲朝一眼,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糊涂了,穆端華已經(jīng)被楚歲朝牢牢的捏在手心里了,他還敢去動楚歲朝,到頭來是穆端華承擔后果,君后瞬間覺得疲憊,對楚歲朝也沒了那股皇家的優(yōu)越感,他甚至帶了點祈求的語氣說:“昨日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怪罪到端華身上,你、你……”君后嗓音低沉,勉強壓抑住哽咽,“你就算看在他對他深情不悔的份上,多憐惜他幾分吧?!?/br> “君后言重了,微臣不敢,三殿下是微臣的正君,微臣會好好照顧他的。”楚歲朝躬身,他語氣依舊恭敬,只是不見任何觸動,他的正君他自然會照顧,要不是君后多事,他的孩子也不會死,這筆賬自然是算在君后頭上的。 君后沒有在說什么,起身離開了寧安侯府,回宮的鑾駕浩浩蕩蕩,君后坐在寬大的轎攆里,心中無盡的凄涼,終于深刻的明白了,穆端華對楚歲朝死心塌地,他從一開始就是斗不過楚歲朝的,楚歲朝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個眼神,穆端華就能為他生為他死,他這個父后雖然是生身之人,但對穆端華來說早就是個外人了,所以他動了楚歲朝,穆端華才會那樣悲痛,君后感覺自己瞬間老了十歲。 楚歲朝再次進去的時候,穆端華身上已經(jīng)被下奴們收拾干凈了,床鋪上也都換了新的被褥,穆端華臉色蒼白的躺著,但看著已經(jīng)不那樣凄慘了,楚歲朝在床邊坐下,穆端華因為喝了藥已經(jīng)睡了,楚歲朝想起穆端華之前對君后說的話,手撫摸在穆端華的臉上,這個人這么愛他,即便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也要先為他洗脫干系,怕他被陛下和君后遷怒,強撐著身體要君后答應他的要求。 楚歲朝知道穆端華愛他,可他從來不知道有這么愛他,愛到勝過自己的性命,這是讓楚歲朝非常震撼的,他不明白為什么有人能這么愛另一個人,愛,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感呢?楚歲朝不能理解穆端華的愛,可他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善待這個人,只要不與楚氏所謀大事沖突,楚歲朝愿意在最大限度內(nèi)給與穆端華寬縱和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