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子介拉開的防火門進(jìn)了樓道，程子介重重地關(guān)上防火

    門，仔細(xì)地插上粗大的門閂，拉起鐘美馨的手，摸向一扇開著的門。

    這次他仔細(xì)得多，將鐘美馨留在門口，自己先在室內(nèi)仔細(xì)了一圈，衣柜、

    陽臺、床底……任何可能藏著喪尸的地方都沒放過，終于確認(rèn)了安全，才將鐘美

    馨接進(jìn)來：「好了，看看有水沒?！?/br>
    鐘美馨來到廚房擰開了水龍頭，果然有嘩啦啦的自來水流淌出來，一開始還

    帶著銹跡，放了一會，就是清亮的水柱了。

    「有水?！圭娒儡伴_心地笑著，一把把地接著水，拼命擦著臉。作為一個醫(yī)

    生，她本來是極其喜愛整潔的，如今滿頭滿臉都是黑血和腦漿，已經(jīng)半干地貼在

    臉上，頭發(fā)也結(jié)成一縷一團(tuán)的，早就讓她難過的受不了了。

    「嗯?！钩套咏榭粗鴐ama，也感到非常開心。現(xiàn)在有水用了，再解決燃料的

    問題，就可以吃上一頓真正的晚餐了。

    飯量

    「媽。」程子介靜靜地靠在廚房的水龍頭邊，看著鐘美馨洗干凈了臉，露出

    了往日嬌艷的臉龐，雖然眉眼間還有著一層恐懼和憔悴，往日豐潤的臉頰也有些

    塌陷下去，顯得清瘦了不少，但是卻增添了一點(diǎn)楚楚動人的韻味。

    「怎么了?！箍吹絻鹤幽抗饩季嫉囟⒅约?，鐘美馨沒來由的臉上一紅，垂

    下了頭去。

    「呃?！钩套咏橼s緊轉(zhuǎn)過頭去，呆了呆，才仰起臉看著天花板笑道：「媽，

    水有了，得想辦法找點(diǎn)火?！?/br>
    「是啊?！圭娒儡坝靡滦洳莶莶亮瞬聊槪骸缚墒峭ｋ娏?，又沒煤氣?！?/br>
    「我記得我們隔壁那家用液化氣的，沒裝管道煤氣?！钩套咏榘欀碱^，回

    想著往日的情景。

    「液化氣……」

    「對啊，上個月我還看到他家叫人送瓶裝液化氣上門的?！?/br>
    「你又要去十三樓？」鐘美馨有些擔(dān)心起來。

    「沒事的，反正樓梯里面第都清干凈了?！钩套咏檎f著走向門口，鐘美馨趕

    緊跟了上去，低聲道：「我……」

    「媽?！钩套咏槿崧暤溃骸笡]事的，這次你別跟著了，上上下下的，不安全。

    我去看看有沒有液化氣。你找找這家有沒有吃的吧。」

    鐘美馨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子，知道應(yīng)該接受兒子的安排，終于垂下頭來：

    「你快點(diǎn)回來，沒有就算了?！?/br>
    「知道。」程子介看到mama柔弱無依的樣子，伸出手輕輕地?fù)肀Я艘幌滤?/br>
    「我馬上回來?！闺S著提起門邊的釘錘，推開門走進(jìn)了樓道里，輕手輕腳地摸向

    防火門。鐘美馨隔著防盜門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這次的行動倒是非常順利，程子介暢通無阻地回到十三樓，冒了點(diǎn)險(xiǎn)，砸開

    了自家隔壁的那戶人家的門，干掉了門后被砸門聲吸引過來的兩只喪尸，在廚房

    里和衛(wèi)生間里各找到了一壇液化氣。一壇還有大半，另一壇所剩不多，但也足夠

    讓程子介滿意了。他拎著兩只液化氣壇輕巧地回到九樓，對著門后焦急地張望著

    的鐘美馨笑道：「媽，找到了?！?/br>
    「嗯?！圭娒儡瓣P(guān)切地看著他，讓程子介心里暖暖的：「媽，我沒事，輕而

    易舉?！?/br>
    「你餓嗎？」

    「不餓?！蛊鋵?shí)程子介已經(jīng)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剛才吃的那幾個土豆像是憑

    空消失在自己體內(nèi)，但他還是習(xí)慣性的客氣了一句。

    「那我先洗個澡，這家剛好是用燃?xì)鉄崴鞯?。?/br>
    「啊，好?！钩套咏橼s緊道，將一壇液化氣接到衛(wèi)生間里的熱水器上，退出

    了衛(wèi)生間。鐘美馨拿著換洗衣服急不可耐地走進(jìn)衛(wèi)生間，關(guān)上了門。

    程子介回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享受著難得的安靜，只是肚子餓得越來越難

    受。程子介點(diǎn)燃一根香煙，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聽著衛(wèi)生間內(nèi)的水聲，盡量不去

    注意肚子里的饑餓感，將身心放松下來。

    突然正在洗澡的鐘美馨又尖叫了起來：「啊——」

    程子介大吃一驚，丟下半截香煙，拎起釘錘沖向衛(wèi)生間，一邊有些奇怪：那

    么小的衛(wèi)生間，自己仔細(xì)檢查過絕對藏不下喪尸了，出什么事了？

    現(xiàn)在不是多想的時(shí)候，程子介一把撞開衛(wèi)生間的門沖了進(jìn)去，舉著釘錘喊道：

    「媽！我在！」

    但是衛(wèi)生間里面并沒有什么喪尸，只看到鐘美馨赤裸著身子，抱著肩膀蹲在

    墻邊，簌簌發(fā)抖：「小杰、窗、窗戶……」

    程子介趕緊看了看窗戶，但是并沒有任何異常，想了想，扒著高高的窗臺，

    撐著身子一跳，將腦袋伸出窗口，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只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臺空調(diào)室

    外機(jī)上兩只烏鴉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媽，沒事，就是兩只烏鴉?！钩套咏樗闪丝跉猓匦l(wèi)生間的地板上，轉(zhuǎn)

    過身來看了看鐘美馨，頓時(shí)滿臉通紅。

    「啊……啊，你快出去！」鐘美馨也舒了口氣，驚覺自己正在洗澡，趕緊背

    過身去。

    程子介趕緊手忙腳亂地拎著釘錘跑出了衛(wèi)生間，臨出門的時(shí)候還是忍不住偷

    看了一眼，卻只能看到鐘美馨背對著自己，光潔白皙的美背上還有一顆顆水珠緩

    緩滑落，滾過纖細(xì)的腰肢，最后在兩團(tuán)雪膩渾圓的山丘上匯聚起來，滴落在衛(wèi)生

    間的地板上。

    程子介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不敢多看，背著身想要跑到客廳里，卻被鐘美

    馨叫住了：「小杰，先別走……媽害怕?！?/br>
    程子介心里一陣難受，知道m(xù)ama剛才被那只喪尸差點(diǎn)咬到，現(xiàn)在又被嚇了一

    跳，正在一種風(fēng)聲鶴唳的狀態(tài)，只得停住了腳步，背對著衛(wèi)生間站住了。

    鐘美馨抱著肩，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伸出手想要關(guān)上門，卻又停住了。她實(shí)在

    是再也受不了驚嚇了，咬了一會嘴唇，終于恐懼戰(zhàn)勝了害羞，沒有關(guān)門，而是轉(zhuǎn)

    過身去，默默地繼續(xù)洗澡。

    「反正我是他媽……沒什么的……」鐘美馨默默的想著。

    一邊在熱水的沖刷下仔細(xì)地洗干凈了身上的污垢。

    程子介在衛(wèi)生間門口等的越來越煩躁，嘩啦啦的水聲總是撩撥著他不由自主

    地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鐘美馨完美的背影，還有更早一點(diǎn)的時(shí)候，幫她拿走喪尸眼

    球的時(shí)候手部美妙的觸感。手里的釘錘不時(shí)地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

    手，他知道自己不該亂想，可是就是壓抑不住。畢竟他是個大小伙子，已經(jīng)成年

    了，而鐘美馨雖然是他mama，可也是個美麗成熟的女人，對從沒有接觸過異性的

    他來說有著本能的吸引力。

    終于在他又一次蹲下身去的時(shí)候，身后的水聲停止了。伴隨著一陣悉悉索索

    的聲響，鐘美馨來到他身后，輕聲道：「小杰，媽洗好了?！?/br>
    「嗯?！钩套咏橼s緊站起來，回過頭看了一眼。鐘美馨洗去了全身的臟東西，

    換上了一件不知道誰家找出來的女式睡裙，很明顯沒有穿內(nèi)衣——鐘美馨是個醫(yī)

    生，對別人的內(nèi)衣多少還有些抗拒，兩座美好的山峰在薄薄的睡裙下微微顫抖著，

    裙擺下露出一雙潔白的小腿，晶瑩剔透。

    「你也洗一下吧。」兩個人臉紅紅地沉默了一會，鐘美馨打破了尷尬。

    「啊，好?！钩套咏橼s緊跑回客廳，從衣服包里找出一套成年男子的襯衣西

    褲，跑進(jìn)了衛(wèi)生間里。

    鐘美馨則走進(jìn)廚房，開始做飯。

    等程子介穿好衣服來到客廳的時(shí)候，鐘美馨已經(jīng)將噴香的飯菜擺在了桌子上。

    兩碗潔白的米飯，一碟煎得黃燦燦的干魚塊，鐘美馨還從這家的冰箱里找出了十

    來顆雞蛋，大部分都沒壞，被鐘美馨煎成一邊酥一邊嫩的荷包蛋，整整齊齊地?cái)[

    放在潔白的瓷碟里。

    「好香??！」程子介口水幾乎要噴涌出來，再也顧不得客氣，坐到飯桌邊端

    起一碗米飯，扒拉了一大口。

    「慢點(diǎn)，小心燙?！圭娒儡按葠鄣乜粗鴥鹤永峭袒⒀实臉幼?，今天的慈愛中

    卻又參雜著不一樣的情感。程子介穿著成熟男子的襯衣西褲，雖然有些不太合身，

    但也勾勒出他健美的身材，并且使他本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帶上一種成熟堅(jiān)毅的氣

    質(zhì)。

    「小杰的身材都這么好了?！圭娒儡安恢莱套咏轶w內(nèi)的變化，——就連程

    子介自己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肌rou經(jīng)過「它」的改造以后變得勻稱飽滿，形成一種

    完美的身形。鐘美馨只是沒來由地有些心跳加速起來，白皙的臉頰也微微紅著。

    「媽，你也吃啊?！钩套咏榭兄粔K干魚，干魚被炸的又香又酥，程子介輕

    輕一咬，熱熱的油就帶著香味在嘴里彌漫開來。

    「嗯?！圭娒儡翱吹剿缘瞄_心，自己也開心地坐了下來，端起一碗飯慢慢

    的吃著。

    「真好吃?！钩套咏轱L(fēng)卷殘?jiān)频匕抢暌煌朊罪?，吞掉一個荷包蛋，端著碗

    走到廚房里，揭開電飯煲的蓋子，卻發(fā)現(xiàn)沒有飯了。

    「在高壓鍋里。」鐘美馨趕緊道。

    程子介這才想起來現(xiàn)在沒有電，不好意思地笑著走到煤氣灶臺邊，揭開高壓

    鍋的蓋子，才發(fā)現(xiàn)飯不多了。

    而且高壓鍋煮的飯，鍋底有一層黑黃的鍋巴。

    程子介仔仔細(xì)細(xì)地將鍋巴都刮了下來添到碗里，也不過大半碗。他端著碗回

    到桌子邊，鐘美馨看了看他的碗，皺著眉頭：「小杰，那些燒焦了，別吃。」

    「沒事的?！钩套咏樾α诵?，繼續(xù)狼吞虎咽了起來，很快又把一碗鍋巴飯吞

    了下去，還意猶未盡地將碗底的飯粒一顆顆地用筷子夾起來送進(jìn)嘴里。

    「你不夠吧？」鐘美馨又有些吃驚。

    「嗯，還想再吃兩碗。」程子介可憐兮兮地看著mama，笑道。

    「媽再去煮。你先把我的吃了?！圭娒儡摆s緊站起來，一邊洗米，一邊疑惑

    地問道：「小杰，你以前一碗飯有時(shí)候都吃不完的?！?/br>
    「媽，我現(xiàn)在特別餓。」程子介端著鐘美馨那只碗，一邊大吃著一邊含混不

    清地答應(yīng)道。

    鐘美馨只好搖著頭，將高壓鍋架在煤氣灶上開始煮著，一邊想著，兒子身上

    的變化越來越多，越來越讓自己看不懂了。

    ９再會

    程子介又干掉了三大碗米飯，才終于感到飽了，回到沙發(fā)邊點(diǎn)起一支煙，半

    躺著靜靜地休息起來。

    鐘美馨默默地看著他，沒有多說什么，收拾好碗筷進(jìn)了廚房。

    短短的一天，鐘美馨對兒子的依賴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了。其實(shí)程子介也是一

    樣，除了兒子對mama的保護(hù)，鐘美馨柔弱的樣子也讓他呵護(hù)她的沖動越來越強(qiáng)烈。

    其實(shí)這也正常，越是極端的情況，人類的本能越是起作用，在這么一個災(zāi)難過后

    的末日世界里，男性的保護(hù)欲和女性的依賴欲都被強(qiáng)烈地激發(fā)出來。

    抽完一支煙，程子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進(jìn)了廚房，就著窗戶投進(jìn)來的夕陽

    的光線，靜靜地看著鐘美馨洗碗。在這么個死寂的黃昏里，他只是本能地想和自

    己唯一的親人靠近一點(diǎn)。

    程子介在自己身邊，鐘美馨也感到輕松了不少。洗好碗，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伸手掠了一下被風(fēng)吹起來的秀發(fā)，看著窗外，微笑道：「小杰，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

    程子介搖了搖頭，兩個人的目光并排投向窗外。沉默了一會，程子介輕聲道：

    「這水不知道還能用多久。遲早我們還得找別的地方?！?/br>
    「嗯……」

    「明天開始，我就慢慢地清理一下樓里的喪尸，多找點(diǎn)吃的回來?！?/br>
    「嗯?！?/br>
    「對了，媽，好像沒看到小孩子尸變……」程子介想起了這個情況，問道。

    「嗯。我接到的醫(yī)學(xué)報(bào)告里說，小孩子抵抗不了病毒的烈度，一旦感染，身

    體來不及尸變就會徹底失去活性?！圭娒儡跋肓讼耄卮鸬溃骸高€有老人，老人

    的情況則不同，他們幾乎全部都被感染了，不像我們青壯年，有一部分對病毒有

    抵抗力?！?/br>
    沉默了一會，程子介皺起眉頭：「媽，你說，除了我們還有沒有活人？」

    「活人？」鐘美馨呆了呆，難過地垂下了頭：「這樣的情況，普通人生存的

    機(jī)會實(shí)在太渺茫了?！?/br>
    她曾經(jīng)眼睜睜地見了自己的不少同事、朋友變成了喪尸，或者被喪尸殘忍地

    分食掉了，一閉上眼睛，就不由得回想起那些血rou橫飛的情景，更何況自己的丈

    夫尸化后的樣子對她精神的沖擊力恐怕要畢生折磨著她，而且自己尸化后的丈夫

    就是被自己的兒子親手終結(jié)了。

    程子介看著mama呆呆的樣子，知道她心里難過，伸手摟著她的肩，輕聲道：

    「我們市有一千萬出頭的人口，你說對病毒有抵抗力的是百分之一來著？」

    「兩份報(bào)告，一份百分之一，一份百分之五。估計(jì)實(shí)際比率在這兩者之間。」

    「就算百分之一，那也有十萬人不會被感染。這十萬人不會全部被咬了吧？」

    鐘美馨精神一震，趕緊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