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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找到了？他怎么樣了？”黎意嵐在保鏢那里得知黎野的消息后，便直接出現(xiàn)在了秦垣的辦公室里，她得到是肯定回復，便忍不住放輕松些，“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你完全不需要擔憂，我已經(jīng)派保鏢去保護他了，目前他很安全，雷翼的人已經(jīng)不可能再威脅到他了。”

    “但我很想知道嘛，我這兩天都快失眠了，您就告訴我他在哪里吧，您都說很安全了，我就想親眼看看我哥怎么流落在外還能活得好好的?！?/br>
    她彎起唇角漂亮的弧度，與黎野相似的面容令秦垣有瞬間的恍惚，他想起黎意嵐是黎野從小看著長大的，有些生活習慣難免更貼合她，“從一個富家少爺轉瞬到乞丐，您不覺得這個設定會很有意思嗎？”

    秦垣偶爾聽總裁說，黎意嵐會追求些在別人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情，她喜歡性感的舞以及繪畫，然后在光裸的脊背上紋身，在一些模特軀體上灑滿花瓣，像是一場場被舉行而又盛大的葬禮。

    一個心里并不愿臣服世俗的女子，雖然秦垣有時候覺得，她依然沒有逃脫10歲那年抱著被挖了眼珠子的洋娃娃的女孩身影。

    但在黎意嵐眼里這都是她用生命燃燒的藝術，她的家庭更完全能支持她追求專屬自己的藝術，雖然其余三人并沒有任何藝術細胞。

    秦垣已經(jīng)見怪不怪，聞言笑著問，“你又準備考察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然后用以做你的人體藝術？”

    “那得看我哥到底過得怎么樣?！?/br>
    秦垣沉吟不語，看著窗外蹁躚而過的飛鳥，忽然道，“他遇見一個很有意思的人?！?/br>
    黎意嵐彎唇，果漿般紅的唇色將她襯得皮膚很白，“那我就更想要見見了，希望我哥能給我?guī)Щ貋硪粋€嫂子，”她停了會兒，“他被養(yǎng)成的那種狀態(tài)，需要一個人用自身打破這層厚障壁?！?/br>
    “但是誰都不是慈善家，打破一個人層層包疊的心臟，他需要自己先受很重的傷，……我下個作品的名字已經(jīng)想好了，，一定很適合我哥?！?/br>
    “他在碧溪，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他和……那個孩子生活的還算不錯?！?/br>
    黎意嵐微微歪頭，發(fā)覺更有意思了。

    于是她為了這次到碧溪能夠找到更好用以為名的靈感，在離開前便做了很多準備，例如上網(wǎng)查探碧溪到底距離R市有多遠，以及更具體的方位。

    能夠清晰描述人體骨骼的荒誕藝術家，其實還是個會像從前那樣迷路的八歲小女孩，秦垣其實并沒有說錯，她心里那個會抱著被挖了眼珠子洋娃娃的小女孩永遠荒誕；永遠散漫不經(jīng)；永遠自由；永遠無法擁有愛；永遠……

    如同捧在佛龕上不會熄滅的火焰般潔凈。

    然后她找到在地圖定位的位置，即使是陽光旺盛的白日，這條小巷仍然要陰暗很多，背光那面永遠滋生細菌與罪惡，永遠有翻倒的垃圾桶，永遠與R市的光鮮亮麗格格不入，可是這是最真實的時刻。

    她用錄像機存留兩張薄薄的照片。

    那條小巷仿佛沒有盡頭，但她依然很快便走完了，但那蜿蜒旋轉的樓梯讓藝術家極為痛恨，每個擁有藝術細胞的人，上帝總會為她盡職盡責的關掉運動這扇窗。

    直至到了門前，她微微倚著墻輕喘著氣，然后敲開了門，開門的是一個有漂亮眼睛的男子，她照面便斷定會是黎野喜歡的類型，她實在是很了解他。

    他睡眼惺忪，穿著寬松的短褲睡衣，帶著在家里的慵懶與倦怠，并不算精致，但露出的皮膚像釉瓷般。

    他的五官單看并不出彩，好似都很稀松平常，然而組合在這樣的一張臉上，讓人想起的便只剩下了“漂亮”兩個字。

    就像她來之前想起的新靈感，他一定是那只被折斷翅膀，因為失去了愛人而獨自在山崖翩躚不肯飛走的白鳥。

    這很適合黎野，但更適合他們。

    黎意嵐微微彎起眼睛，舉起照相機，將剎那間的茫然無措留在眼底，抬眼果然見人的眼睛里藏有慍怒，她沒有很注意，眼睛往下，依然看到了被刻意遮掩的吻痕，從脖頸一路淹沒在領子里，實在令人無限遐想。

    可能他被衣物遮住的整片胸膛都會是令人驚訝的，像是開滿繁花的顏色。

    那是屬于黎野的春天。

    雖然知道這是她嫂子想這些很冒犯，但他讓她想起那些墮落在三級片里的演員，同樣的頹廢、性感、迷人。

    作為荒誕行為的藝術家，研究性愛是一個永久的課題，但她已經(jīng)很久徘徊不前，而眼前人忽然要他確認了研究課題的本質。

    沒人能不愛如同腐朽果實般墜落在淤泥深處的純潔百合，沒人能不愛那抽著煙在三級片里流淚的男演員，他疼，像是被撕裂般，那ESSE牌子的煙夾在他的指尖，一點火星落在敞開的胸腹上。

    像一朵帶著血色的嬌弱玫瑰。

    “嫂子，你好，我是黎意嵐?！彼弥障鄼C，“我是黎野的meimei，我想來看看他過得好不好，然后……想在這里找點靈感，你會介意嗎？”

    葉淮剛睡醒沒多久，被這些話說得有些懵然，聽見她是“黎野meimei”的這個身份，終于將有些困倦的眼睛微微抬起，那張與黎野相似的臉上帶著微彎的笑意，是嬌艷而又年輕的女孩子。

    是黎野從前放在心里疼愛、不愿意她受半點委屈的那個meimei?！两駪撘材芩闶撬膍eimei了。

    “你好，我是葉淮?！彼故呛茌p易便認下“嫂子”這個身份，沒有疑義，“先進來坐，我去喊他，你要喝點什么嗎？”

    他反應過來，便讓開了門前，黎意嵐打量著這個并不算很大的房間，客廳有些雜亂，但依然有序，雜亂中帶著溫情，能讓人感受到兩個男子粗糙的生活，并不像是有些直播里那般失真。

    黎野其實早已經(jīng)醒了，只是坐在床頭抽煙，等著葉淮走進臥室喊他，然后將meimei黎意嵐扔在客廳里而絲毫沒有羞躁。

    他見到走進臥室里的人，從床上起身特意將門關好，確認黎意嵐并不會看到后，便將薄荷煙的煙管扔到床上，俯身攬著那截細瘦的腰要吻他。

    葉淮側首，依然被追逐著吻住唇，“meimei還在外面，你們太久沒見面了，”他抿著唇，看著黎野剛睡醒恣意的面容，然后又看到這面容里帶著溫柔，便微微彎唇輕笑，“阿野，先替我招待下客人，我換身衣服?！?/br>
    黎野輕哼，“她就是過來裹亂的?！?/br>
    但依然聽話準備出去，他又拽著葉淮的手腕輕咬了下，然后關好門。黎意嵐看著那扇嚴實的門，從心底深處吐槽，“有了老婆忘了meimei，說得就是你吧？”

    黎野揉亂她的長發(fā)，玩笑道，“終于學會喊嫂子了，以前帶人見你，那表情就像誰欠你五百萬似的，長大了？”

    黎意嵐?jié)M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但最終還是沒忍住，“你自己都不想想以前交往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貨色，”她懶懶的查探客廳，看見了擺著的相框，“歪瓜裂棗，除了那張臉能看一無是處，……遇見嫂子我看是你好幾輩子當和尚掃寺廟才能積累的福氣。”

    黎野難得沒有反駁，想起葉淮，整個人的神色都變得更放松了，他翹著腿，微微頷首，“那確實是，”他停頓了一會兒，“不是他的福氣，是我的?！?/br>
    沒有我，他可能還會遇見更好的人，……但是這輩子我不可能再放走他，我只要他愛我就足夠了。

    沉默了會兒，黎意嵐忽然變得正經(jīng)起來，“哥，”黎野被打斷思緒，聽見她的聲音很低，“我看出嫂子對你很重要，而他對你也并非是全無任何感覺，更沉重些，大概是你們之間發(fā)生一些事情，使他對親密關系有所恐懼，這需要你所有的投入和愛。每個人都是喜歡被偏愛的。”

    “老黎手里的權柄、公司總是要交給你的，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平衡你愛的人與你手里能握住的權勢，……我們家在這方面受的苦太多了，我還是希望你會是10歲那年保護我的哥哥，但我知道我們都會長大，你必須要承擔應有的責任?！?/br>
    “我很喜歡他，……這是種很難形容又莫名其妙的感覺，不像是你以前玩玩的感覺，我有察覺到你做未來的規(guī)劃里一定有他的身影，不是他離不開你，我反倒覺得他是個自由人，而你是需要他放棄自由來愛你的。”

    “這次再見面，我很高興的是你的那層厚障壁被打破了，但我猜這期間并不像表面那般風輕云淡……秦叔叔說得很有道理，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br>
    “還有，我來之前有了新的靈感，我覺得這是你的故事，”她聳聳肩，“希望你會授權同意我以你們之間的事為創(chuàng)作基調?！?/br>
    黎野聽完她的長篇闊論，沒有絲毫要回復的意思，他當然知道黎意嵐是在提醒他提前做好準備，也更清楚黎意嵐所說的那些平衡，權勢與愛的平衡，如果雷翼一天沒有得到解決，那他們便一天都會生活在惶急里。

    曾經(jīng)祖父將權柄交到父親手里，但幸而他愛上的并非是普通人，而是與祖父槍林彈雨下同樣闖出道路的好友的女兒，一樁姻緣，兩姓締親……但哪怕是這樣，母親仍然差點被埋伏而葬身硝煙里，他敢將葉淮往他的家里牽纏嗎？……這個人這般脆弱，被咬脖頸都覺得疼，zuoai更是嬌氣得很，他說他是“上海灘里的艷星舞女”，便要做好能護住他一輩子的準備。

    可是狼崽還沒有真正成長為能夠保護全族、而引領他們勇往無前的頭狼。

    他并不敢，但他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要他安然無恙離開葉淮，……他已經(jīng)是甘愿籠鳥檻猿、以愛為名監(jiān)禁自己而匍匐的狗。

    他沒有回答，假裝只聽見了最后那句話，“……去問你嫂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