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 Beste
綠皮火車哐吃哐吃地穿過隧道,窗外的鋼筋水泥逐漸被山和田野取代,零星還能看到幾幢頗有特色的居民樓。 葉然靠著窗發(fā)呆,耳機里恰好放到她最喜歡的一首德語歌。 “Du bist das Beste was mir je passiert ist es tut so gut wie du mich liebst.” 在我生命中,遇見你是我最美的邂逅,能被你愛著,是最美好的一件事。 葉然低頭看著歌詞翻譯,扯了扯嘴角。很可惜,她沒有被最美的邂逅愛著。 她還記得那天,借著酒勁、大著膽子說想成為宋瑰的奴隸。她一錯不錯地看著宋瑰,實際上卻用盡全身的力氣,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視線不因羞恥而從宋瑰身上離開。 她看著宋瑰慢慢收回手,直起身體,嘴角的笑意一點一點褪去,自己的心也一點一點跟著下墜。最終,她對上宋瑰深沉又暗含幾分探究的雙眼,張了張嘴,在聽見宋瑰說“你喝醉了”后,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只能向酒精借一次勇氣。 葉然收回手,胡亂點頭,低著頭不敢看宋瑰。她默不吭聲地跟著宋瑰上車,一路無言,臨下車時,宋瑰又露出與平常無二的笑容,對她說:“晚安,小然?!?/br> 葉然鼻子一酸,丟下句“再見”就飛快下了車,只給宋瑰留下一個匆匆進入小區(qū)的背影。她怕再晚一步,自己會哭出來,一半是羞恥的,另一半,大抵還是因為還沒開始就已結束吧。 老實說,葉然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自己那天怎么就直接說出要做宋瑰奴隸的話。她明明不是sub,雖然對這個圈子并不抵觸,但也絕不會想要主動進入。了解是一回事,參與又是另一回事了??梢菍ο笫撬喂濉?/br> 葉然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第一次見到宋瑰的那晚,她穿著黑色襯衣,揮動長鞭時面上冷靜、眼里卻滿是掌控欲,再之后她對蔓枝的溫柔安撫,職場上的大方知性,簡直滿足了葉然年輕時對成熟女性的所有幻想,她沒有辦法不被宋瑰吸引。 “只是崇拜吧…別想太多了,反正以后也見不到了,也不會尷尬,自己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吧,生活開心就好了。”葉然又開始在心里寬慰自己,她別的不說,自我療愈倒是很擅長。 葉然換了純音樂,看還有一個小時才到老家,便放心閉眼睡了過去。今年過年,老板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好事,大方放了兩周。她本想帶阿硯回來,想到自己冗長的拜年期,就拜托常去的寵物店幫忙照看了。 剛過閘機,就看到父親和母親一起站在出口。見到暖黃燈光里的兩道身影,葉然鼻尖又是一酸,快步上前挨個叫了一聲,還是笑著象征性抱怨了一句:“不是都叫你們別來了嘛,到家里也沒多少路?!?/br> “你這孩子,你爸又不是開不了車,少點折騰不好嗎?”葉母把行李箱遞給葉父,嗔怪了一句。 葉然嘻笑著挽上葉母的胳膊:“晚飯在哪吃啊,我都餓了?!?/br> “在家吃,早做好了?!比~母抬手捏了下葉然的胳膊,開始嘮叨起來,“怎么穿這么少?大城市去一趟到底不一樣了是吧,要風度不要溫度了?”葉母是高中歷史老師,和學生接觸多了,偶爾也會說一些俏皮話。 “哎呀,這件外套很暖和的?!?/br> “暖和也不能少穿?!?/br> “行啦,孩子剛回來你就少說兩句?!边@是葉父在幫腔。 “我又怎么了?…” 葉然聽著幾乎每年過年都會上演一次的對話,由內而外地感到溫暖。還好,無論如何,父母在的地方永遠都是她的家。 葉然一回家就開啟了宅家模式,只頭幾天和親友約著出去聚聚,之后就穿著睡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在家和葉母大眼瞪小眼,好在她會幫著準備晚飯,多少躲過幾句數(shù)落。 “你看你,今天又沒出門吧?這么大個人了,還像以前一樣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比~母邊吃晚飯邊開始例行說教。 “是是是?!比~然嘴上敷衍地應著,手里夾了幾筷子姜絲牛rou,葉母的拿手菜,特別下飯。 “一天到晚不是睡就是吃,明早跟你爸鍛煉去?!比~母瞪了一眼葉然,看見在一邊偷笑的葉父,開始轉移火力,“你笑什么?明天叫你女兒起床聽見沒?” 葉然向父親投去同情的目光,自己樂得耳邊清凈。好不容易葉母吃完飯了,一家人坐在客廳各干各的時,葉母開始問怎么也逃不過的問題:“交男朋友了嗎?” 葉然無縫銜接:“沒有。” “那女朋友呢?” “沒有…媽,你說什么?”葉然驚訝地看向母親,葉父倒還看著電視上的新聞聯(lián)播,頭卻往這邊偏了偏。 “大驚小怪?!比~母瞥了你一眼,繼續(xù)看著她的手機,“你從高中就說將來不想結婚,大學回來還時不時問對同性戀的想法,你讓我爸怎么不多想?” 葉母想起那幾個月每夜輾轉反側,與葉父相顧無言,葉父也每晚喝茶喝到十一二點才睡下。他們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想通,好在葉母是歷史老師,見多識廣,葉父也不是個死腦筋的人,再加上葉然幼年時發(fā)生的事,葉父葉母在性之一字上,比較普通中國家庭,更是避之不及。 葉然心緒復雜,她挪到葉母身邊,把臉埋進葉母的肩膀,悶悶叫了聲:“媽?!蹦四?,又道,“爸,媽,謝謝你們?!?/br> “這有什么好謝的,趕緊帶個伴回來吧,再過兩年都要三十了?!比~母好似嫌葉然rou麻一樣,動了動肩膀,但到底也沒把她拂開??蛷d一時安靜到只有新聞聯(lián)播里主播清晰平直的聲線。 “行了,去把哈密瓜切出來吃吧?!比~父率先開口,打破有些沉悶的氣氛。 “好嘞?!蹦闾痤^笑著回答,挑了個哈密瓜抱進廚房。 “你會切嗎?”葉母不放心地問了句。 “切個哈密瓜有什么難的!” 空氣重新流動起來,依舊是那個可以隨時歡迎她的小家。 拜年時依舊免不了被親戚催婚,好在葉然在D市工作,推說大城市比較忙,愛說些家長里短的姑婆們又開始說起自家孩子的工作如何如何,還不忘這邊埋怨一句,那邊夸一句。 在葉母兩邊都不幫腔的做法下,葉然今年的年舒適許多。拜完年在家賴了幾天,就到了該回去的日子。 臨行前一晚,葉然收拾東西。她特意帶了個大點的箱子,自己的行李只裝了一半,另一半用來裝父母塞給她的東西,多半是吃食??烧l知還是有些勉強,葉母拿出一個結實的塑料袋要葉然套在行李箱的拉桿上,葉然連忙阻止:“好了,媽,這些夠了我都吃不完,掛著個帶子太不方便了?!?/br> “又不是都給你吃的,帶去點跟同事分著吃,還有你跟我提過的那個蕭什么的學長,也給人家?guī)c去?!?/br> 難為葉母記起蕭肖,葉然只好妥協(xié),隔天起個大早,葉父葉母一起又把她送到火車站,她揮手告別后,哼哧哼哧拖著行李箱過安檢,掛在拉桿上的塑料袋時不時滑落箱體,倒是神氣得很。 好不容易到家,葉然在沙發(fā)上癱了許久,直到肚子餓了才起來收拾,吃過飯打電話和寵物店老板約好下午去接阿硯。 “阿硯,回家啦!”葉然一到家,在玄關就把阿硯放出貓包。阿硯“唰”地竄了出去,快到葉然只看見一道黑影。 葉然好笑地看著阿硯,像是巡邏一般挨個房間轉悠一圈,每轉完一個房間,就滿意地“喵”一聲,最后跳上葉然的床,好整以暇地舔了舔爪子。葉然笑著笑著,臉色就變了:“阿硯!我還沒拖地!” 這一天的兵荒馬亂自不用說,葉然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慶幸后天才上班。她查看了一下存稿箱余量,放假拖拖拉拉寫的那點很快就見了底。只是她一看到這篇文,就情不自禁想到宋瑰,想到她們之間的無疾而終,腦子一抽,就讓文里兩人異地了,打完字又覺得尚可,雖然覺得對不起兩個兒子,但還是弄了個小誤會,解開后又是一場甜黃的調教。 葉然還沒開始寫調教的內容,父母的寬容給了她勇氣,心里又不爭氣地想要去予色碰碰運氣??墒捫ぐl(fā)現(xiàn)了她對宋瑰的心思,肯定不愿意給她會員卡。葉然瞄到放在柜子里的面具,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決定,晚上去東都,碰碰運氣。 恰是星期六,她是為了找靈感,才不是想偶遇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