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沈瓊?cè)A身子越來越笨重,她還有三個月就到生產(chǎn)期,為了給孩子祈福,她想去一趟皇極觀。 宴玖不大同意,畢竟她看起來太辛苦了。 “夫君?!鄙颦?cè)A拉了拉宴玖的衣袖,眼巴巴的看著他,“妾身只是去求個心安,拜一拜就回來了。” 宴玖無奈,“……馬車顛簸,你會很累?!?/br> “沒關(guān)系的,妾身受的住?!彼植皇菋傻蔚蔚男∧镒印?/br> 她母親是武將世家的女子,所以她不像京城里其他千金小姐那樣養(yǎng)在深閨,又因?yàn)樾r候身體比較差,學(xué)了點(diǎn)武功,奈何實(shí)在沒有天賦,不上不下的,只會些皮毛,但她總歸沒有那么嬌弱。 宴玖抿唇,不大想讓她去。 沈瓊?cè)A對宴玖的態(tài)度還是很小心翼翼,見他不說話就不敢再提,只好有些失望的說,“不去就不去吧……” 沈瓊?cè)A喜歡美,她從前都是張揚(yáng)的風(fēng)格,嬌艷明媚,卻不俗氣,反而端麗冠絕,占盡風(fēng)流。 她在東京城的名聲雖不大好聽,不如某某千金,反而是橫行霸道的小霸王,但她也曾經(jīng)是個流量杠把子。 穿戴都能卷起京城的一股模仿潮流。 后來嫁給宴玖為妻,才逐漸退出眾人的視線。 不得丈夫歡喜,她也沒了打扮的心思,穿著顏色都有些素,唯有出門交際,為了撐場面才會穿得艷麗一些。 或許是最近一段時間跟宴玖感情很好,她又開始打扮自己,穿著都很華麗,時常笑容滿面。 因?yàn)閼言卸⑽A潤的臉蛋增添了幾分可愛。 她突然低下頭去,有點(diǎn)可憐兮兮的感覺,宴玖忍不住道,“想去就去吧,我叫人多加小心就是,你也不要太逞強(qiáng)了,早點(diǎn)回來。”如果不是他請不了假,他是想陪著一起去的。 沈瓊?cè)A驚喜的抬頭,笑意盈盈,“真的?” 宴玖咳嗽一聲,避開她的目光,“帶上阿左阿青。” “好,沒問題?!鄙颦?cè)A生怕他反悔,答應(yīng)的很快?!拔胰ソ袐邒邷?zhǔn)備明天出門用的東西?!彼D(zhuǎn)身就走。 她似乎悶壞了,好不容易出一趟門,高興得笑意止不住。 宴玖被她靈活的動作嚇一跳,連忙追到后頭護(hù)著她,“你當(dāng)心一些……” 皇極觀是京城香火最旺的一個地方,從前只能是皇族參拜,后來戰(zhàn)亂四起,前朝的皇族早已落魄,這皇極觀就成了難民的臨時避難所。 后來新朝建立,皇極觀早已經(jīng)成了百姓心目中的一個寄托,就被當(dāng)今陛下開放了,一直到現(xiàn)在,日日香火不斷。 當(dāng)然,也沒人知道之所以開放皇極觀是因?yàn)楫?dāng)初到處打仗,新朝建立后,太窮了,只能雁過拔毛,賺點(diǎn)香油錢,畢竟蚊子再少也是rou啊。 發(fā)展到后來香火旺盛時,每個月都能有一筆不少的收入,被收入國庫。 這還是宴玖提出來的…… 沈瓊?cè)A祈福完畢后,剛要上馬車回去,卻見人群堵著前路。 她問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都不走?” 跟隨的仆從和嬤嬤生怕沈瓊?cè)A被人沖撞,“娘子,要不咱們繞道吧?!?/br> 沈瓊?cè)A隔著人群遠(yuǎn)遠(yuǎn)瞧見地上好像躺著個人,“派個人去看看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立刻有小丫頭去打聽,不一會就回來了,“夫人,是陳家的二小姐在前面,不小心撞了個人?!?/br> 沈瓊?cè)A愣了下,“人怎么樣了?可還好?” 丫頭猶猶豫豫的,“說出來怕沖撞了夫人。” “說?!?/br> “不是很好,那小姑娘渾身是血,誰也不敢動,三小姐坐在馬車?yán)锊怀雒?,只派了一個仆人去請大夫,那小姑娘的哥哥攔著不讓走,鬧了好一會,這才被人圍觀堵著?!?/br> 沈瓊?cè)A眉頭一皺,她太了解京都世家女子的那點(diǎn)事兒了,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身份尊貴,不可輕易拋頭露面,更是步步經(jīng)營自己的好名聲,不愿意沾染塵埃。 那陳家三小姐她少時聽說過,不過因?yàn)槿ψ硬煌矝]有打過交道,只知道她乃淮陽陳氏的嫡女。 這樣的世家女子更是注重自己的體面名聲,她雖叫人去請大夫,卻坐在馬車?yán)锊宦睹?,只想著自己的尊貴,也不想想她高高在上坐在馬車?yán)?,連看都不肯看一眼被她馬車撞傷的人,又何嘗不受人說道? 到底是年紀(jì)小,考慮的事情也不甚周道。 沈瓊?cè)A身為貴女,接受的自然也是“千金之子不立危墻”的教育,如果她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的苦楚,她也會冷漠的事不關(guān)已,可是吃過苦頭的她明白那種孤立無援的絕望。 她摸摸肚子,溫柔的笑了笑,就當(dāng)是給肚子里的孩子積福。 “阿青,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量幫一把。” 阿青立刻道,“是,夫人?!?/br> 沈瓊?cè)A坐進(jìn)馬車,剛掉個頭,打算繞遠(yuǎn)路回去,卻突然聽見母親的聲音?!?/br> “華兒—!” 她連忙叫停,走出馬車,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她的母親被家仆護(hù)著在人群里穿梭,朝她這邊來。 沈瓊?cè)A喜出望外,“母親!” 母女兩見面有說不完的話,沈瓊?cè)A決定回娘家一趟,晚些再回去。于是立刻有小廝回侯府報(bào)信。 侯府。 “夫人半路遇見了老夫人,晚上才回來。” 宴玖剛下朝回來,聽了這話點(diǎn)點(diǎn)頭,“你過一會準(zhǔn)備馬車,我晚上過去接她?!?/br> 小廝愣了下,連忙道,“是。”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妻子臨時回娘家不與丈夫商量的?更奇怪的是他們侯爺竟然一點(diǎn)也不生氣! 宴玖不知道旁人的心思,只是回個娘家,其他人怎么想,他不知道,至少他覺得這很正常。 換下一身朝服去書房,繼續(xù)批閱公文,444在旁邊睡得跟死豬一樣,鼾聲如雷。 也不知道這小小的身體怎么發(fā)出那么大的聲音。 宴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有時候還會擼一把它起伏的小肚皮。 直到天色漸晚,他扭動僵硬的脖頸,活絡(luò)筋骨,準(zhǔn)備出門去接沈瓊?cè)A。 世家權(quán)貴住的地方大都隔的不遠(yuǎn),不差錢的都是靠近皇城中心,再遠(yuǎn)一點(diǎn)就是隔了幾條街而已。 宴玖很快就到了沈府,等了沒多久,沈瓊?cè)A就出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錯覺,沈瓊?cè)A的笑容有點(diǎn)勉強(qiáng)。 他只當(dāng)自己看錯了,第二天發(fā)現(xiàn)不是錯覺。 平時兩個人吃飯,也會說些家常話,沈瓊?cè)A今天意外的沉默。 宴玖不明所以,問道,“你可是身子不適?” 沈瓊?cè)A搖頭。 “飯菜不合胃口?” 沈瓊?cè)A還是搖頭。 宴玖不擅長哄女人,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難得有些無措。 根據(jù)前世那鋪天蓋地花樣百出的哄人小妙招,他選擇了萬年不變的——送禮大法。 結(jié)果失敗。 他在官衙里吃不香睡不好,雖然沈瓊?cè)A還是會派人照顧他的生活瑣事,可是用心和敷衍還是有很大區(qū)別。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是心情不好,一天兩天可以理解,但是連續(xù)好幾天都這樣,那就有問題了。 而這一切都是她從沈家回來后就開始沉默寡言,連笑容都很勉強(qiáng)。 宴玖打算今天找個機(jī)會跟沈瓊?cè)A聊一聊。 一到時間就卡點(diǎn)下衙,回侯府,直奔沈瓊?cè)A的住所。 他們是分房睡的,并不在一塊。 一進(jìn)小院就發(fā)現(xiàn)不大對勁,宴玖臉色微冷,加快了腳步,立刻有人攔住他,“侯爺,請止步?!?/br> “滾開!” “陛下在里面……還請侯爺莫要擅闖。” “笑話,本候看自己妻子,就是君王也管不著,讓開!” 宴玖推開攔路的侍衛(wèi),推開房門,入眼的卻是讓他驚駭?shù)囊荒弧?/br> 沈瓊?cè)A倒在地上,身下一片血,中保的手指搭在沈瓊?cè)A的脖頸上,季承鄞站在一旁,神情意外的驚訝,“你怎么……” 話未說完,他就被宴玖粗暴的一把推開,連帶著中保被他踢在一邊。 “……”季承鄞被蠻力推開,不可置信的看著宴玖直奔沈瓊?cè)A而去。 “瓊?cè)A?華兒——!”宴玖不敢動作太大,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懷里,“華兒你怎么樣?” 沈瓊?cè)A臉色蒼白,意識不清,宴玖只能咬牙將她抱起,看也不看季承鄞一眼,只朝外喊,“來人,叫大夫!” 中??靽樋蘖耍蛟诘厣?,戰(zhàn)戰(zhàn)兢兢,“陛、陛下。” 季承鄞背對著中保,他看不見君王森冷的目光和扭曲的面孔。 那是極力克制的結(jié)果。 他不會看錯,宴玖對沈瓊?cè)A……! 他不敢去想那個結(jié)果,他接受不了,也不允許。 到底是低估了那個女人的手段,她蠱惑了宴玖! 季承鄞不知道自己眼里已經(jīng)充滿了鋪天蓋地的毀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