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云周谷之旅
“這就不行了?”宮邈回頭看身后的拄著登山拐杖的溫文。 溫文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運動服,比起平時多了幾分青春陽光的氣息。他微微喘著氣,抬手擦了擦腦門的汗,看向幾步臺階前的宮邈——身高腿長就是不一樣,爬了這么久都不見對方喘個氣的,明明他跟自己一樣也是整天坐辦公室的生活。 “你慢點,等等我,我走不動了?!?/br> 宮邈看著溫文這副運動弱雞的模樣搖了搖頭,看來以后周末得拉著他一起去健身房。多虧自己平常堅持去健身,不然按照溫文每天做的飯菜美味程度,他這硬核的八塊腹肌早成游泳圈了。 他走到溫文旁邊說:“那休息一會吧?!?/br> 溫文確實走不動了,他點點頭和宮邈一起去旁邊休息。 國慶當天溫文就在公司的安排下來到了云周谷,這兒人不像那些火爆的旅游景點人滿為患,但向往接近大自然,體驗生活的旅客也不在少數(shù)。今天同事們都提議來爬山,然后露營一晚欣賞第二天的日出。 這是溫文沒體驗過的,他欣然答應(yīng),宮邈也沒有異議。大家都三三兩兩地結(jié)對爬山,似乎是宮邈氣場太過高冷,那些小姑娘們都不敢主動要求和溫文一起爬山,男同事們就更不用說了,誰會愿意和這么一個冷漠的高大帥哥站一起。所以最后只有溫文和宮邈兩人一起爬山,因為體力問題,背物資帳篷的重活就落到了宮大總裁身上。 宮邈從背包里掏出一瓶水遞給溫文,“喝點?!?/br> 溫文接過水喝了好幾口,這會倒不會那么喘了。 “體力不行還要逞強來爬山,”他開了另一瓶水仰頭一口喝了半瓶,“學學譚鴻朗,直接在谷里待著不好嗎?!?/br> “我覺得很有意思?!睖匚目粗鴮m邈喝水時性感滑動的喉結(jié),跟他一起做任何事情都很有意義。 他喝完水又將瓶子放進背包,轉(zhuǎn)頭看見溫文一臉專注地看著他,“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睖匚氖栈匾暰€搖搖頭,這個人真是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他看了八年都看不膩的臉,那是一張女媧精心捏出來的杰作。 兩個人在半山腰欣賞了一會周圍的遼闊之景。云周谷深處兩山之間,地勢低凹,山頂常年會凝聚云霧,氣候濕冷的時候那些云霧甚至會在初晨遍布谷中,確實是一處寶藏之地。猶如書中、畫中才會出現(xiàn)那種仙境。 溫文和宮邈繼續(xù)爬山,這次宮邈走在溫文前面,溫文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拉著他的登山包。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一步又一步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他看著眼前人的后腦勺,心里膨脹地似乎要爆炸了。那種感覺很難描述,是甜美、酸澀、苦味,又參雜了更多的無法言明的情緒。他希望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可以像這樣一直、一起往前走,往上走。 譚鴻朗來云周谷不是純粹來旅游度假的,他得視察公司開發(fā)項目的落實情況。 勞累一天回到民宿才發(fā)現(xiàn)聶毅那廝居然也在,他看著對方從自己隔壁房間出來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大步走到聶毅面前拽住了他的手,質(zhì)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自費來的?!甭櫼闳斡勺T鴻朗抓著他的手,他恨不得對方就這樣抓著不放。 譚鴻朗甩開聶毅的手,逼近他,“你跟蹤我?” 聶毅一臉正經(jīng)老實,“我沒有,我們這是緣分?!?/br> “你不用騙我?!弊T鴻朗退開距離,神情不耐地說:“我不管你什么目的,反正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以后當個陌生人,大家各走各的,互不干涉。” 聶毅心臟驟縮,一陣疼痛。他固執(zhí)地說:“我不可能跟你斷了,我們這輩子注定要糾纏在一起,我從來沒同意過分手?!?/br> 譚鴻朗只覺得眼前的人十分無賴,現(xiàn)在喜歡了?舍不得了?那以前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對他好點。他現(xiàn)在覺得累了,不值得了,沒必要了,聶毅卻反而揪著他不肯放手。他長嘆一聲,用盡最后的耐心一字一句地,“聶毅,你真的確定你對我的是愛?所以才想拽著不放?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多時候都只是上床,你話少也沒耐心,我們之間的交流少之又少。我承認我那時是喜歡你的,也不否認我們的身體確實很契合,如果你只是喜歡我這個床伴,那你大可可以再找一個更契合你的......” 他的聲音清冷明晰,微微頓了一會又繼續(xù)道,“又或者你只是因為占有欲,因為不甘心,那我希望你能放下。這不是俄國,我也會有我自己的生活,將來我們都會遇見另一個對的人。在我回國接受治療的這幾年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過去的事情我選擇放下,希望你也可以向前看,行嗎?”譚鴻朗一次性說完了這些話,他沒有直視聶毅那張越發(fā)難看的臉。 譚鴻朗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剪刀把他的心臟剪成碎片,聶毅嘴巴囁嚅著,眼眶發(fā)紅,他拽著譚鴻朗的袖子低聲哀求道,“我沒有不喜歡你,我很清楚我是愛你的。不要放下好不好?不要找別人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譚鴻朗甩開了聶毅的手,他惡狠狠地道,“你還聽不懂嗎?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他堅定的神色狠狠刺痛著聶毅。 聶毅再也忍不住了,他抬起一只手擋住了眼睛,身體微微顫抖,唇色也因太過痛苦而顯得蒼白。面對譚鴻朗的鐵石心腸,他感到無盡的絕望與痛苦。 “你......”譚鴻朗不可置信地看著聶毅,他居然會哭...... 一個從小在俄國黑勢力下長大的冷酷打手,帶領(lǐng)手下手段狠厲卓絕的人物居然在他面前哭得這么狼狽。 聶毅知道自己現(xiàn)在很狼狽,這副樣子一定很軟弱。小時候他的養(yǎng)父讓他比賽打拳,教他無論輸贏都不能掉眼淚,硬漢是不會軟弱流淚的,那只是懦夫才會有的東西??墒乾F(xiàn)在他真的忍不住,一想到譚鴻朗以后會找別人他就忍受不了,他的憤怒與無助都無處發(fā)泄,最后只能化為淚水。 男人抱住了譚鴻朗,把臉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靜靜地不出聲。 譚鴻朗感受身上的人的微微顫抖,他的耳廓還沾到絲冰涼的濕意。他心里像是打碎了什么似的,五味雜陳。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聶毅這么受傷的一面,他胸腔里的東西剎那動搖了。 良久,身上的人才啞聲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 到達山頂搭好帳篷之后溫文已經(jīng)累癱了。 天色漸暗,夜晚的云周谷似乎籠罩在水霧當中,大家都各自鉆進帳篷享受露營的新鮮經(jīng)歷。 人工背上來的帳篷不大,堪堪足夠兩個人的空間。溫文躺在宮邈身邊,他盯著頭頂?shù)膸づ癜l(fā)呆。 兩人很少這么早就睡在一起,周圍安靜得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這是他度過最安心平靜的一夜,沒有性,沒有孤獨,只是單純地躺在彼此的身旁,像天下每一對幸福的眷侶一般。 “你在想什么?” 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溫文轉(zhuǎn)過頭看他,雖然只能借月光看見對方隱隱的輪廓。 “我在想......”溫文側(cè)身靠近宮邈,他伸出手在黑暗中圈住男人肌rou勃發(fā)的腰身,將臉埋在對方臂彎里,“我們像這樣一直下去就挺好的?!?/br> 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 這是宮邈高中時期的回憶,年輕時的他怒不可遏地質(zhì)問魏曲靖。他無法接受熱戀中的伴侶要出國留學。 當年的魏曲靖是藝術(shù)生,專修音樂。他是有天賦的,年紀輕輕就收到國外著名音樂學院的橄欖枝,所以他踏上了那趟有去無回的航班。臨走前他對宮邈說:對不起,音樂是我的夢想,我沒辦法放棄它。宮邈,對不起。如果......你能等我四年的話......對不起,我太厚臉皮了...... 少年最終留給宮邈一個遺憾的背影,將十八歲的宮邈丟在那段痛苦的時光中。 宮邈脫離回憶,感受身邊的人。他緩緩抬起手摩挲懷里人的發(fā)絲,荒蕪的裂土中稀奇地冒出了一點一點新生的綠,過去被濃酸包裹的心臟慢慢掙脫那層窒息的外殼。 他們在新的一天,在大霧里,在太陽初升,在一切希望的開頭中接吻。 唇舌與宮邈共舞,心臟強烈鼓動甚至穿透靈魂傳至耳膜,溫文偷偷睜開一絲眼縫看著面前容貌俊逸的男人,不知何時濕潤了眼眶,他再次閉上眼和宮邈一起沉醉在這浪漫美好的晨曦。 如果這就是結(jié)局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