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后，在柯云的刻意控制之下，他們又恢復到了最開始的聊天頻率。

    除開每日的早晚安之外，他對于江燃所發(fā)過來的任何消息，都會只回一個輕飄飄的“嗯”，或者用最簡單的冷落與無視代替，但這并非意味著不再關(guān)心江燃了。相反，他每天都會跟他見面，注視著江燃的一舉一動，包括偶爾流露出的落寞神情，言語間討好求模的順從姿態(tài)，以及到最后欲言又止的小心翼翼。

    他不確定江燃是否已經(jīng)清楚地意識到了那個在網(wǎng)上他聊天的人并非唐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從細節(jié)中慢慢感受到了江燃面對唐遲時的心不在焉，轉(zhuǎn)而將目光更多地投向了自己，那種楚楚可憐的，像被拋棄了的小狗一般的視線。

    像是脫軌的事物開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心，這讓柯云感到十分的愉悅。

    “有一說一，你可真的是個PUA大師，拉扯這套算是被你玩透了?！?/br>
    唐遲吊兒郎當?shù)刈谏嘲l(fā)上，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仰頭全灌了進去了后又繼續(xù)說道，

    “你要是真這么在意認錯人了這一點，干脆坦白跟他說唄，保證他聽了乖乖跟著你?！?/br>
    “你不懂，”

    柯云坐到了他的對面，細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精致的琺瑯茶具，然后輕抿了一口道，

    “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得讓他自己發(fā)現(xiàn)才行?！?/br>
    看著對面好友困惑的模樣，他搖搖頭，露出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如果他是因為以前的那些事情而選擇和我在一起，那他喜歡的不過是那段經(jīng)歷，而并非我這個人，這是我無法容忍的事情?！?/br>
    ”呃...“唐遲冥思苦想道，”換句話說，你覺得他是把對別人的愛標簽化了，而標簽后面的是誰，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br>
    柯云挑眉露出了一個帶著稍許贊揚的眼神。

    “可標簽背后的那個人就是你呢？”唐遲不解。

    “是我也不行。”柯云回答得斬釘截鐵。

    眼前最大的疑問已經(jīng)解決，但唐遲依舊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他皺了眉頭想了大半天，突然靈光一現(xiàn)，

    “雖然我覺得你擰巴得有點道理，但為什么不換個更溫和的方式呢？”

    這回輪到柯云感到驚訝了，他先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好友一眼，然后用一種你竟然會不懂的語氣反問道。

    “你不覺得他這個樣子特別可愛么？”

    ……

    另一邊，剛剛洗完澡的江燃濕漉漉地從浴室里走了出來，黑色的發(fā)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水，他用還沾著水的手指點開屏幕，看到并沒有消息發(fā)送過來的時候，神情萎靡地嘆了口氣，坐在床上很用力地用毛巾搓著自己的頭發(fā)。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善于與人相處，要不然小時候也不會總是受欺負，甚至這么多年過去了，身邊說得上話的朋友也只有楊清。

    肯定是自己那天的表現(xiàn)太笨了，讓男神這么好的人都覺得不耐煩了，必須要好好道個歉才行。

    他捧著手機，看著之前四天前的聊天記錄里的”乖孩子“三個字，眼眶一陣陣地發(fā)酸，眼皮子一眨，成串的眼淚便滴答著落了下來，然后被慌亂著用手抹去。

    道歉得體面一點才行，他強忍著淚水，默默地告訴自己。

    “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我總是找你聊天會不會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

    短短幾行字，他刪刪改改數(shù)十遍才終于發(fā)了出去。

    ......

    隨著”叮咚“一聲響，柯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拿起手機，隨意看了幾眼消息的內(nèi)容，勝券在握地翹起了嘴角道，

    ”果然，狗這種生物是離不開主人的，特別是曾經(jīng)被領(lǐng)回家過的狗?！?/br>
    唐遲默默地坐得離他遠了點，并用一種看屑的眼神看著他，

    “所以你要繼續(xù)拋棄他，然后看他難過的樣子，一個人偷偷爽歪歪？”

    “怎么可能？”柯云無辜地睜大了眼睛，充滿了指責意味地看向了唐遲，

    “我只是因為覺得他太可愛了，所以才會偶爾想著欺負他，但本質(zhì)還是愛他的，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算是基本原則，請不要用你那種陰暗的思想來揣測我的行為?！?/br>
    “......＂

    唐遲一時間瞠目結(jié)舌，過了半晌才感慨道，

    ”那你的愛還真是扭曲?！?/br>
    柯云不置可否，也不再管坐在對面的好友，只用指尖擺弄著手機屏幕，又刻意晾了十來分鐘后，他才開始打字回復，

    ”抱歉，最近確實有點忙?！?/br>
    消息提示音讓一直苦苦等著消息江燃瞬間如枯木逢春，點開對話框，看完他發(fā)的內(nèi)容之后，又很快地頹唐了下去，

    ”對不起。“

    他又一次地重復著，可憐又笨拙。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犀利問題讓江燃一時啞口無言，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又想發(fā)過去一個”對不起“，然后突然反應(yīng)來，選擇了沉默以對。

    他只是下意識地想讓對方消氣，想為自己的錯誤道歉，至于對方為什么要生氣，又或是具體哪里錯了，他其實并不清楚。

    好在對方看出了他的窘迫，很快地又發(fā)來了新的消息，

    ”我說過了，你很棒，也很可愛，沒有必要向我道歉?！?/br>
    江燃盯著這行字，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然后不知道為什么，心頭一酸，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像是以往的回憶以及年幼時所經(jīng)歷的一切創(chuàng)傷都被短暫地抹平了似的，他感到一種被安撫后的疼痛感。

    ”謝謝?！?/br>
    他很認真地發(fā)了過去，可對面卻似乎尚有什么不滿還未發(fā)泄出來，

    ”你一直這樣其實讓我心里也很難過，所以要不要講個什么秘密來讓我開心一下？最好是別人不知道的。“

    秘密？

    江燃盯著這行字，很是認真地思考了許久，然后有些猶豫著問道，

    ”你想看看我的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