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特日記

    12月13日

    [人類都是自私的，都用愛這個字來概括自己全部的罪行。]

    12月20日

    ［世間就是有些怪癥，偏要自己沒有的東西。］

    過幾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這意味著爸爸mama就可以放下工作來陪伴自己了。每天無數(shù)次都看著空蕩的房間，說不寂寞是假的。

    而剛好今天就是發(fā)期中考卷的日子，墻壁上還沒貼上排名表，而那張紙正被老師捏在手里。大家都提心吊膽的緊盯著老師的下一步行動。

    尤諶夕不像其他人一樣大膽地向老師問答，他只是垂下頭看著書本里的每個字。在期中考試之前，他都是和莫雷特一起學(xué)習(xí)的，莫雷特幫了他很多。他想，這一次的年段第一和班級第一應(yīng)該都是莫雷特吧？

    老師扶了扶眼睛，看著底下的同學(xué)神神秘秘說。

    “第一名...究竟會是誰呢？他是長著銀發(fā)綠眼還是紅發(fā)藍(lán)眼呢...究竟是誰獲得了這個第一名的寶座？”

    答案已經(jīng)毫無疑問的指了出來，是班里的一二名的外表，一個是莫雷特，而紅發(fā)藍(lán)眼的是一直在班里和年段都是第二名的德爾。果不其然。

    “是...莫雷特·路易斯！”

    身旁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就像是參加了什么歌舞比賽一樣。女孩們在尖叫，男孩們在歡呼。

    “那么第二名就是德爾了，希望下次繼續(xù)努力哦?！?/br>
    德爾的隔壁桌就是莫雷特，他笑著拍了拍德爾的肩膀。然后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盯著老師。

    “第三名，第三名會是誰呢？”

    旁邊有人在小聲地討論：“應(yīng)該是愛德華吧？雖然他一直都被路易斯和德爾壓著，可是他從沒考差過啊?！?/br>
    我原以為，這個人是愛德華?？蛇@聲宣布，是地獄的開始。

    “是尤諶夕！從上一次的第十五名變到了現(xiàn)在的年段第三名，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進(jìn)步了這么多，我們還可以和他探討一下學(xué)習(xí)方法。讓我們?yōu)樗呐恼瓢?！?/br>
    尤諶夕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師，從老師嘴里念出來的都是真實的無一句假話，只不過是有時候。

    這一次他居然得了第三名？他的努力終于有了回報了嗎？尤諶夕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淚水花了自己的眼前。

    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終于得到了回報。這是不是說明，只要努力什么都可以得到？如果自己努力了，那么是不是還可以和莫雷特和從前一樣？

    老師自顧自地拍起手來，很安靜。

    尤諶夕聽見在這寂靜的教室里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的掌聲，那掌聲尤為突兀。他滿懷期待轉(zhuǎn)過頭來望向那個自己頻頻幾次望向的地方，莫雷特也看向了他。那雙清澈的綠眼帶著笑意，時隔多日，他再次對尤諶夕笑了。

    尤諶夕以為他們還能回到從前。一切都只是幻想罷了。

    老師看著這格外的反差不禁汗顏，他扯著嘴角面對陰沉沉的同學(xué)們尷尬的笑著。

    “怎么了？怎么都安靜了啊？平時叫你們安靜的時候不安靜，現(xiàn)在簡直可以拿安靜一等獎了！”

    然后老師擔(dān)心地望向尤諶夕，尤諶夕沉默的搖搖頭，意示著自己沒問題。老師松了口氣，繼續(xù)念著接下去的名單。

    尤諶夕看向莫雷特的方向，莫雷特沒有回頭看向自己。他正彎著眼睛和別人談笑風(fēng)生，一絲眼神都不肯施舍。剛才對他的笑容仿佛從未發(fā)生過，他在他眼里看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自從幾天前就開始了，莫雷特從那天離開家里后就變成這樣子了。尤諶夕感覺內(nèi)心很惆悵，又開始變得孤獨。自己再次變回了只有自己了。唯一的朋友也離自己而去，但是他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到底是因為什么莫雷特才會這樣對他。

    尤諶夕低頭看著課本陷入長長的思考。接著感受到了自己的后背被戳了戳，一個紙條丟到了面前。尤諶夕打開揉皺了的紙條，只見里面筆跡清秀，寫著。

    ［放學(xué)我有話和你說，來cao場左邊的足球框。愛德華。］

    是那個從前就開始得第三名的愛德華，這一次他沒有拿到第三名一定很生氣吧？

    尤諶夕出于禮貌還是去赴約了。他以為，與他見面的，只有愛德華一人。

    中午放學(xué)，尤諶夕抬眼就看見莫雷特單背著書包和德爾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前門，尤諶夕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為什么。

    尤諶夕還在收東西，愛德華走之前還來到他面前讓他不要忘記他們之間的約定。尤諶夕看著那個不羈的背影走出了班級，過了一會兒尤諶夕也跟著下了樓。

    cao場離教室還是有些遠(yuǎn)的，cao場的隔壁擁有著游泳館、籃球場、和體育室。

    cao場很大，尤諶夕剛走進(jìn)門想往cao場里面走去，看向那左邊的足球框發(fā)現(xiàn)那里沒有人。原來只是耍他的嗎？尤諶夕苦笑著，他剛想轉(zhuǎn)身離開。

    卻沒想到自己剛要離去的那一刻身后就傳過來了一股力，尤諶夕猝不及防地被撞倒了。臉砸在仿真草坪上，好痛。倒下的時候膝蓋不自覺的彎曲，硬生生地磕了下去，雙腳被撞得發(fā)麻。尤諶夕感覺臉頰一陣熾熱的灼燒，臉上好像又要過敏了。

    “你來晚了?！?/br>
    是愛德華的聲音。

    自己的雙腳突然被雙雙拉起，開始移動，他的臉被地上刺刺的假草刮著，臉也與地上的石子相磨。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肩膀上的書包垂下壓在腦袋上，腳在掙扎著左右踢。他看不見拖著自己的人是誰，只聽見了他們互相討論他的嬉笑聲。他們的手用力地掐住他的腳腕和腿上的rou，好痛。手一直往前抓住草，可是抓不住，一次次的溜出自己的手心。尤諶夕望著那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大門，他呆滯地看著那里，自己好像沒能抓住自己的希望。

    身上的書包被扯掉，黑色的書包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和玩鬧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尤諶夕感覺一陣耳鳴，眼前的景象模糊著，明明眼前冬日的陽光是那么的溫暖，為何此時卻像深處地獄里一樣冰冷。

    金發(fā)男孩們一個又一個把尤諶夕的外套扒開，扔在了有點融化的積雪里，他們扯大了自己的嘴角無止境的嘲笑著瘦弱的尤諶夕。他們每一個人的模樣都是那么俊俏，為什么現(xiàn)在卻像惡魔一樣？

    他們扯著尤諶夕烏黑柔軟的頭發(fā)，他們將腳踢在尤諶夕的身上、腿上。他們鉗住尤諶夕的四肢讓他不能動彈，他是只在板上即將被殺的魚，而這些人，就是親手殺害他的人。

    尤諶夕蜷縮在地上承受著他們的毒打。

    “為什么要這樣子對我？！”尤諶夕從剛開始的硬氣變成了小聲地哽咽，他無數(shù)次地反問這句話，但他始終得不到答案。他感覺到自己的口腔里有鮮血的味道，他剛才被揍了好幾拳，自己的鼻子好像都要被打歪了。張嘴都覺得痛苦。頭皮似要被扯掉一樣，他們的臉上依舊充滿著喜悅的微笑。

    為什么？？？？？？？？？？？？好痛?。?！莫雷特，好想見莫雷特。如果莫雷特現(xiàn)在就在這里的話一定會來救自己的...莫雷特，你在哪里....？

    “你看，他好像有點漂亮...”

    突然一個人的聲音讓他們都停止了動作，站在身旁的男孩伸出手把他的頭抬了起來，他仔細(xì)端詳了一下，忽然嗤笑。

    “確實漂亮，就是臉有點紅。不過你是gay嗎，干嘛說這個?！?/br>
    尤諶夕的臉過敏了，從剛才被在地上摩擦的時候就開始過敏。臉上的瘙癢讓他想要伸出手去撓，可是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給過他時間，一秒又一秒，一個人累了就換一個人。

    他們把水澆在狼狽不堪的尤諶夕身上，尤諶夕的上身只剩一件淡薄的襯衫，而這件白襯衫經(jīng)過一番折磨后已經(jīng)變得衣衫襤褸，黑色的腳印讓襯衫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嶄新，尤諶夕的嘴邊留下傷口，他痛恨地咬住自己的嘴巴，手狠狠地抓著地上的假草。冷風(fēng)就是這么巧合地吹來。

    一位穿著大棉服的男孩突然打了一聲噴嚏：“好冷?！?/br>
    臉上和身上都好痛。誰能來救救自己？

    愛德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他抿嘴，然后抬起來對所有的男孩說著。

    “到點了，你們的司機應(yīng)該等急了，回家吧?！?/br>
    一個又一個男孩背著書包緩慢地走過自己的身旁，路過時還繼續(xù)踩了幾腳他早已不再完好的身軀。

    愛德華也走了。

    “下次見。”他悠悠地說著。

    噩夢，這一定是一場噩夢。尤諶夕忍著眼淚這樣想著。

    傷痕遍布全身，身體冷得瑟瑟發(fā)抖，尤諶夕無力地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他不知道要想什么，去舉報？去報警？對方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到底有什么辦法？

    爸爸mama你們在哪里？為什么，為什么是我呢，為什么？好痛，好痛，真的好痛，莫雷特你在哪里？你為什么要遠(yuǎn)離我？好想哭，好累，不想被別人看見，好想離開。

    他躺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天空被烏云遮住，直到再次下起了雪。他看著向他落下的雪花，雪落在他的鼻子上然后融化了。

    沒有辦法了。他只能回家，除了家他別無去處了。

    尤諶夕忍著痛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衣服和自己的書包，書包已經(jīng)被水杯里的水弄濕了一部分，不過他沒有去管，他背著書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校門，在少人的街道上是那樣的孤寂。

    尤諶夕原本充滿光亮的琥珀眼里只能看到一片蒼涼，他不會再擁有快樂了。因為他的人生從今天開始就被毀掉了。

    尤諶夕一路都低著頭，快到家附近時他忽然抬起頭。他看見莫雷特站在大門旁，頭朝著他的方向露出滿足的笑容。他沒有擔(dān)心地沖過來，也沒有問他怎么了。他只是在那里笑著，天使一般地笑著。

    莫雷特看見了尤諶夕嘴角的傷疤，他很高興。那抹鮮紅讓他的心再次不自然的躁動，他的舌頭舔過后槽。他的手里拿著一個藍(lán)色的八音盒，上面是一個芭蕾女孩在單腳獨立站在，但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她的左腳并不完整，她缺少了小腿。

    莫雷特摸了摸手中的八音盒，他滿懷情意地看著狼狽的尤諶夕。

    他沉著沙啞念著：“..路易斯...”

    還不能醒，夢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