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辰回屋沒多久，門口又傳來聲音。他以為還是韓初凜，心里又厭煩又害怕。

    門直接被打開，李若辰才意識到是齊賽來了。他們家的門鎖里存了齊賽的指紋。

    “你們還沒吃早飯吧，我買了樓下的蒸餃?！饼R賽把打包盒放在玄關的柜子上。

    “你又買這么多，”李若辰不贊成地搖搖頭，“眠眠早上起來，又吃不了多少?！?/br>
    “沒事兒，不多，”齊賽邊彎腰換鞋邊說，“對了，我剛才，在樓梯間里看見個男的，我靠好帥啊，比我見到的那些網(wǎng)紅帥多了！咱們這棟樓還有這個級別的帥哥嗎？我怎么今天頭一次遇見？可惜了，他看起來心情不好，不然我就上去問他要聯(lián)系方式了。”

    李若辰知道她說的應該是韓初凜。韓初凜和雁戎光看外表和家世，都是令人自慚形穢的存在?？墒撬麄冏龀鰜淼氖虑?，卻禽獸不如。

    他只好說：“是嗎？可能是誰家的親戚吧。你先坐下，我叫眠眠起床。”

    眠眠刷牙時，傷口被刺激得有點疼，李若辰心疼地捧著她的臉給吹了吹，齊賽聽到動靜，跑到衛(wèi)生間來看，知道眠眠昨天受傷的事情，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這么大的事兒，都去醫(yī)院了，你怎么不告訴我??！你可真行！”齊賽直數(shù)落他。

    “也不是什么大傷，醫(yī)生說可以自愈的?！崩钊舫秸f。

    “上唇系帶……不行，我得查查這東西影不影響顏值，我們眠眠長得這么好看，要是嘴唇上留傷口，一定得找那個老師要說法。”齊賽拿手機開始百度。

    眠眠平時沒少和齊賽在一起，對“顏值”之類的字眼很敏感，一聽，嘴唇扁了，小聲問：“爸爸，我會變得不好看嗎？”

    她剛說出來，眼圈兒就紅了，顯然是害怕。李若辰哭笑不得，昨天摔了都沒哭，現(xiàn)在反而要哭，他蹲下來抱住眠眠，安慰道：“不可能的，昨天醫(yī)生叔叔不是說了嗎？這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傷口，馬上就會好的。”

    李若辰又給齊賽使了個眼色。

    齊賽立刻把手機塞回兜里，說：“眠眠，阿姨剛才查了，沒事的，啊，眠眠還是最漂亮的寶寶?！?/br>
    兩個人廢了會兒功夫，才把眠眠哄得開開心心的，去吃飯了。

    下午，李若辰從網(wǎng)上找了幾家幼兒園的聯(lián)系方式，挨個打電話咨詢了一下。大部分幼兒園都沒有名額了，唯一還能接收的那家距離又太遠了。

    齊賽安慰他，在電話里說沒名額，說不定線下還能cao作cao作，說等工作日的時候陪他去碰碰運氣。

    李若辰想著，周一上班，他再去問問辦公室的人，有沒有什么渠道。

    因為眠眠受傷，早上還險些哭了一場。整個周末，兩個大人對她可以說予取予求，周日，齊賽甚至還給眠眠訂了份奶茶外賣，李若辰只允許她喝過一兩次。

    眠眠雙手捧著杯子，坐在沙發(fā)前的軟墊上看動畫片，這下完全忘記了什么毀容不毀容的問題，眼睛都不帶動一下的。

    齊賽靠在沙發(fā)上補指甲油，李若辰把眠眠這周畫出來的畫在背后標注好日期，封好，以免蹭花。大家都在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房間內(nèi)的氣氛溫馨而祥和。

    門外傳來輕輕的響動，接著是敲門聲傳過來。

    李若辰直覺是韓初凜，即便這敲門的聲音很克制，并不狂躁。

    給韓初凜和雁戎開門的是個年輕女人。

    以韓初凜的眼光來看，不算特別漂亮，不過能稱一句好看。

    韓初凜微蹙起了眉毛，片刻后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誰。他瞇起了眼睛，說：“我找……周亭。”

    齊賽沒想到李若辰叫她來應付的，居然是兩個大帥哥。其中一個，正是她昨天在樓梯間看到的那一位。這兩個人臉色都不大好，戳在門口活像兩座山堵在那。齊賽被韓初凜看得身子抖了抖，強裝著不能露怯，手隨意地理理頭發(fā)，甜膩地沖里面叫道：“寶貝兒，有人找?！?/br>
    韓初凜一下子被這個稱呼點著了，寒聲道：“你叫他什么？”

    “寶貝兒啊?！饼R賽無辜地攤開手。

    “誰讓你這么叫他的！”韓初凜毫無道理地發(fā)怒。

    他們說這兩句話的時間，李若辰從里面走出來，齊賽順勢往后退了一步，攬住了李若辰的胳膊。

    門外是兩個人。李若辰?jīng)]想到雁戎也來了，看到他的時候本能地露出了點驚駭?shù)谋砬椤Ｒ恢币詠?，比起韓初凜，他都更害怕雁戎一些。他自然沒有忘記，雁戎在他身上用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

    雁戎的神色很平靜，和記憶里的一樣鎮(zhèn)定自若，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有些復雜而微妙。

    望見李若辰瞬間慘敗的臉色，雁戎沉聲道：“好久不見?！?/br>
    在這窄小的門兩側，四個人氣氛十分古怪。齊賽感覺自己攬著李若辰的那條胳膊，快被那個樓梯間帥哥給盯穿了，她干笑了兩聲，說：“周哥，這你朋友??？”

    李若辰警惕著韓初凜和雁戎的動作，擔心他們強闖進來，嚇到眠眠，說：“這是我高中同學。”

    這是事實。不過李若辰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關系。他祈禱著，韓初凜和雁戎在外人面前，能維持理智，不要撕破臉皮搞得人很難堪。

    雁戎低聲重復了一遍他的話：“高中同學……不讓我們進去坐坐嗎？”

    李若辰道：“不了，我們家不歡迎你們來做客。請你們離開?！?/br>
    雁戎伸手扶住了門框，竟然有些低聲下氣地說：“讓我見見孩子，好嗎，就一眼。”

    李若辰知道，他們倆遲早要上門來理論眠眠的事情。他依舊是那一套說辭，“眠眠和你們沒關系?！?/br>
    四個人陷入了僵持。齊賽心驚膽戰(zhàn)地開口說：“周哥都說了，不歡迎你們。你們這樣跑到我們家硬闖不好吧，趕緊走吧。”

    這句話，一下把韓初凜給點著了。韓初凜瞪大了眼睛看著齊賽，克制住了把那條礙事的胳膊從李若辰身上拽下去的沖動，“你說什么？你算什么東西？來管我們？”

    李若辰皺眉，伸手護住了齊賽，說：“她是我的伴侶。她當然可以過問我的事情。請你們走

    吧！”

    單論李若辰和齊賽的外表，都是偏清秀的長相，站在一起十分登對。

    那伴侶二字，像把小刀扎進人心窩里。

    “我他媽的不走！”韓初凜氣得眼睛都紅了，“李若辰，你怎么敢跟女人結婚，她知道……”

    雁戎察覺到韓初凜即將要口不擇言，攔了他一下，“好了?！?/br>
    他又轉而對李若辰說：“我們改天再來?！?/br>
    說完這句話，他深深地看了李若辰一眼，推著韓初凜轉身去坐電梯。

    韓初凜沒心情開車，罵罵咧咧地把車鑰匙扔給了雁戎，自己坐副駕駛。一上車，他就劈頭蓋臉對雁戎吼：“早知道就不叫你回來了，一點用都沒有。”

    雁戎啟動車子，淡聲道：“不能cao之過急。”

    “能不急嗎？他現(xiàn)在結婚了！跟那個女的睡一張床！大哥，你閨女在叫別人媽！”韓初凜煩躁地點起了煙。

    聽到“你閨女”三個字，雁戎眉頭舒展，嘴角都帶上笑意。

    “是不是真結婚，有待商榷?！?/br>
    “什么意思？”

    “玄關擺的鞋柜上，只有一雙女士的鞋子。等回來找人去查查?！?/br>
    雁戎想到了他看見的那幾雙迷你可愛的童鞋，心里百轉千回。

    接到韓初凜的電話，他久違的知道“驚喜”是什么滋味。父母雙亡以后，他習慣了過一天算一天，每一天都是無聊的，沒有什么高低起伏。李若辰的出現(xiàn)，撥亂了他死水一般的情緒。

    可是李若辰消失了。

    而現(xiàn)在，韓初凜告訴他，李若辰生了個孩子，是他和李若辰的孩子。雁戎感覺到很不可思議，回國的飛機上，他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又驚醒，甚至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他不信緣分。但某個瞬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緣分使然。這個孩子就是上天送給他的，最大的禮物。她會把李若辰再帶回自己身邊。

    韓初凜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把煙掐了，沒再繼續(xù)吸。

    沉默了一會兒，雁戎問他：“那孩子，長什么樣？”

    韓初凜眼前一閃而過眠眠的小臉。

    很漂亮。小姑娘年紀雖小，五官差不多都定了型，大眼睛高鼻梁，性格還好，摔倒了也不哭不鬧。

    怎么就是雁戎的種呢。

    他心里撐得發(fā)酸，揉著太陽xue說：“眼睛像李若辰。其他地方，我看著跟你小時候挺像。”

    雁戎想象著眠眠的模樣，忍不住微笑起來，“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長什么樣？”

    “廢話。我認識你的時候，都五六歲了，再不記事不是傻子啊?！?/br>
    碰巧到路口紅燈，車緩緩地停下，雁戎偏頭，認真地對韓初凜說：“謝謝?！?/br>
    韓初凜不自在地看著窗外，“行了啊，別得了便宜還來惡心我?！?/br>
    韓初凜不是沒想過，瞞著雁戎這件事情。他甚至都想，反正李若辰自己都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誰的，他干脆偽造一份親子鑒定，這樣局面對自己有利些。

    但他還是當天就告訴了雁戎。他和雁戎認識了十來年，一直在一起習慣已經(jīng)成自然了。這幾年雖然見面少，他知道雁戎和他是一樣的煎熬?，F(xiàn)在，這份關系又是三個人摻和在內(nèi)，復雜混亂。韓初凜想，要怪就怪當初他和雁戎，誰也沒有從一開始就真心地對待李若辰，僅僅把他當成個泄欲的玩物看待，這些債，是要用一輩子去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