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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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羨騁和孜特克回營后,外頭傳來響動,他們循聲望去,原來是有人來報。 “額吉恰大人傳喚——” 額吉恰和皇帝在臨時搭成的帳篷里,圍著沙盤而站。 ——太陽落下,天已全黑,下起了雨,外頭祭祀風頭已經(jīng)過去了,但禮還未成,尚需等上一等,他們決定在此休上一宿。 徐羨騁和孜特克進了帳篷,行了個禮。 額吉恰問了徐羨騁一些事情,他一一答了。 額吉恰問他對行軍有什么看法。 “……還是繞著這山谷走罷,”徐羨騁指著沙盤,這么和額吉恰道,“這山谷有條大河,兩岸地勢高聳,雖是個歇營的好地方,”他話題一轉(zhuǎn),“我看了這山谷離那額爾齊瑪?shù)牡乇P不過幾座山脈,那山脈東面地勢險峻,難以翻越,西面地勢緩和,我們在東,且人馬眾多,自險地上坡自然是困難重重。但,若他額爾齊瑪從西面登上,則沒有那么困難,保不齊額爾齊碼會在高處設伏,便可借地勢,在此奇襲?!?/br> 他說到額吉恰的心里去了。 “陛下,”額吉恰道,“依臣等看,以防萬一,還是繞過此山谷為妙?!?/br> 李崇郝點了點頭,“依你說的辦?!?/br> “陛下的御林軍不識得路,臣請在前方領路?!鳖~吉恰在一旁道。 “準了。”李崇郝雖說私德敗壞,但他們發(fā)現(xiàn),若是和他講清利弊,不讓那些太監(jiān)在他耳邊胡謅,皇帝也不算難說話。 徐羨騁心中舒緩,他眼尖地瞅見孜特克站在皇帝的斜后方,眉眼間一片陰郁,表情壓抑著怒火,徐羨騁瞅見孜特克的手在腰間的劍柄上,握緊了又放松。 ——徐羨騁立刻意識到孜特克想做什么,他知道孜特克恨極了李崇郝,但此舉過于無異于發(fā)瘋,外頭都是御林軍,若是真做出弒君之事,孜特克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徐羨騁默不作聲地上前,他望向孜特克,使了眼色,對著男人搖了搖頭。 孜特克知道這是徐羨騁在提醒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松開了手,眼中似有血淚在顫抖。 徐羨騁松了口氣,背一下塌了下來,意識到自己脊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額吉恰沒察覺到他們的動作,行禮道,“那屬下告退。” 徐羨騁也起身想走,便聽見李崇郝喊他,接著示意孜特克,“你和他留下?!?/br> 額吉恰有些吃驚,他望了徐羨騁和孜特克一眼,起身告退了。 徐羨騁憶起早上那太監(jiān)氣急敗壞的模樣,摸不準這李崇郝知道多少。 徐羨騁不痛快,他見著李崇郝心里便不爽利,單膝跪下,“不知此番,陛下有何吩咐呢?” 李崇郝望著他的臉,“抬起頭來?!?/br> 徐羨騁抬起頭來。 “你是以色侍人,混至現(xiàn)在這個位置的么?”李崇郝示意一旁的孜特克。 徐羨騁差點沒摔上一跤,“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李崇郝道,“那許清都和我說了,你想抵賴么?” “那太監(jiān)可能自己不行,嘴里叨別人閑話,”徐羨騁咬牙道,“說不定是外頭自己包著孌寵,以己度人,捉著點風吹草動就背后瞎嚼舌頭呢。” 李崇郝沒聽過有人這么和自己說話,心里稀奇——京城里他是九五至尊,誰都不敢頂撞他,在這西域不似中原,對皇帝的敬畏遠不如老定西侯。隨從的額吉恰是個悶葫蘆,其余士兵只識得土話,說起官話便結(jié)結(jié)巴巴,滿頭大汗,半天憋不出一個屁,如此一來,李崇郝著實是有些無聊。 孜特克站在一旁,他沒聽明白,眼神在徐羨騁和皇帝之間打轉(zhuǎn),有些疑惑。 徐羨騁見李崇郝不搭話,便道,“臣等告退?!彼疽庾翁乜艘?。 “慢著——”皇帝道。 徐羨騁回頭,卻瞅見帳篷的掛飾在半空中蕩悠,而四周并未起風,他皺了皺眉,對著還欲說上什么的皇帝喝道,“安靜——” 孜特克意識到了什么,望向徐羨騁。 徐羨騁矮身趴了下來,俯下腰,他的手才觸地,便感覺到地在顫抖,他將耳朵貼在地上,聽見遠處傳來的沉悶的轟隆聲——像是有千軍萬馬在遠處奔襲。 徐羨騁掀開帳篷,見外頭已經(jīng)雨大上了許多,打得他一下睜不開眼,他大聲喝道,“怎么回事?” 一掀開帳簾,便聽見外頭傳來兵器碰撞的嘈雜,“敵襲——護駕——”外頭有人奮力嚷嚷道。 片刻,數(shù)十人的御林軍在外頭齊刷刷跪下,徐羨騁轉(zhuǎn)回頭望向那有些慌張的皇帝。 “陛下,御林軍統(tǒng)領劉照,前來護駕?!蹦菫槭椎娜藛蜗ス蛳?,一副少年將軍的模樣,身著白鎧銀槍,頭上一簇紅纓,英姿颯爽。 “發(fā)生了什么事?” “叛軍埋伏已久,四面八方?jīng)_殺出來,外頭亂作一團,臣等奉命護駕,帶陛下突圍?!?/br> 徐羨騁欲出門去尋自己的兵,卻被縱馬趕來的額吉恰給制止了,額吉恰在馬上,勒住馬頭,“徐羨騁——” “我和孜特克墊后,你帶五百人隨御林軍突圍,探子報西面防守薄弱,帶著陛下往那兒破圍?!?/br> 徐羨騁望著孜特克,“孜特克——”他心里十分不愿,心里預感不妙。 孜特克已經(jīng)翻身上馬,他望了徐羨騁一眼,二人明顯都有話,卻最終什么也沒說。 徐羨騁只得上馬,帶著五百人在前頭奔襲,有幾十御林軍將那皇帝團團圍著,護得嚴嚴實實。 雨下得大,許多火器啞了火,現(xiàn)場只剩下雨聲、雙方兵刃交加的聲音,混雜著血rou迸裂之聲,腥味沖鼻。 他們所在的軍隊被重點圍殲,徐羨騁身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上了幾刀,都不深,但痛得鉆心,他干嘔了幾聲,口腔帶著血味。 待他們一番亂戰(zhàn),好容易沖出了一條血圍,待徐羨騁一把抹去臉上的雨血水,只見面前赫然立著先前沙盤上所描繪的山谷。 徐羨騁猛地意識到那所謂的薄弱處是為何而來,是因為叛軍有意識地將他們往山谷里趕。 黑寂的山谷里升起幽綠的鬼火,那是叛軍特有的煙火信。 徐羨騁勒住馬頭,望向后頭奔襲而來的追兵,他們左右無路,前方除了這伏兵重重的山谷,他們沒有任何路可走。 徐羨騁意識到,他們都被那額爾齊碼擺了一道,那額爾齊瑪中過他們的伏兵,居然學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xiàn)在,他們只能在這山谷里拼死一戰(zhàn),要么馬革裹尸,要么逃出生天,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徐羨騁對著天鳴銃,“沖——”他嚷得喉嚨沙啞,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滾。 徐羨騁帶著人馬,沖進了山谷,知道接下來是一場惡戰(zhàn)。 - 天蒙蒙亮,雨停住了。 徐羨騁喘著氣,覺得胸口重達千斤,每一次吸氣都帶來尖銳的痛,他幾次站不穩(wěn),差點摔倒,他費力地躲過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兀兵一擊,費力地揮出一劍,將那人的肩膀削了下來。 徐羨騁幾次沒站穩(wěn),他一個踉蹌,用劍插入地,才堪堪倚著劍站穩(wěn)。一旁的劉照去扶他,“徐校尉,你沒事吧?!?/br> 徐羨騁擺了擺手,他望向身旁,只見阿羥古爾也奮戰(zhàn)了一夜,這位左護法身如鐵塔,咆哮聲如洪鐘,一只手把住叛軍揮來的重錘,將那叛軍連人帶錘地扔出幾丈遠。 ——御林軍搏斗雖勇,但山谷已經(jīng)被堵死,叛軍對他們可如甕中捉鱉一般,待時間捱過,便可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就在徐羨騁覺得自己筋疲力竭之時,幾次差點摔倒,是那劉照幫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死地。 徐羨騁喘著氣,恍惚間,聽見后頭傳來震響,馬蹄聲、吆喝聲傳響山谷,回蕩不絕。 徐羨騁回首,只見原本被叛軍箍死的山谷口又被沖開,為首的騎兵所持的是額吉恰的旗幟。 ——額吉恰他們沖出一條血路,前往山谷支援了。 徐羨騁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望見那援軍,還覺著是自己見了鬼。他抬眼望去,尋找孜特克的身影,卻什么都看不清。 一時間火銃齊鳴,伴隨著后頭的佛朗機與大筒的炮響,叛軍后方被轟出了一個缺口。 還沒等他們高興上一會兒,便聽見嘈雜聲。 “護駕——”有人這么嚷道,“陛下的馬受驚了——” 徐羨騁猛地一驚,發(fā)現(xiàn)皇帝所騎之馬因為那佛朗機轟鳴而驚鳴出聲,自后頭狂奔而前。 李崇郝無法控制那馬,驚慌失措,“來人——” 徐羨騁艱難地喘了口氣,他抄起一旁散落在地的套索,將套索系在身上,悶足了一口氣,擲遠去套那馬。 那馬驚鳴一聲,脖頸被套上了,更驚慌了,非但沒有停下,那馬不斷向前,但越是靠前,便在佛郎機的炮程里。 身邊不斷有炮彈落下,只聽見那赤馬嘶鳴著,直直地把徐羨騁拖行起來。 徐羨騁無法站穩(wěn),摔倒在地,硬生生被拖出去很遠,一路上漫起煙塵無數(shù),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炮聲,身邊傳來尸體的焦臭味,混雜著濃煙滾滾,灼熱逼人,恍惚間,徐羨騁覺得自己下了那閻王地獄。 皇帝的馬本身就是千里挑一的寶馬,拉了兩個人速度也不見慢,將御林軍遠遠甩在身后,前方又有炮彈,御林軍不敢全力前進,徐羨騁被那馬拖行在地上,一路被又砸又撞的,暈頭轉(zhuǎn)向。 李崇郝還算有些良心,這馬又快又烈,若是墜下,只怕摔斷脊梁,他哆嗦著,不敢下馬,拽著繩子去救徐羨騁,費力半天勁,將徐羨騁拖離了地,至少沒讓徐羨騁再在地上連滾帶爬了。 徐羨騁暈了過去。 ——遠處的額吉恰還在掃蕩叛軍,那叛軍半夜偷襲得突然,雖說占了地利,但沒他們?nèi)硕?,加之天晴,額吉恰這邊也反應了過來,重新組織起反擊,火銃和佛朗機也慢慢備齊,他們不再似昨晚一般,兩眼一抹瞎,驚慌失措,處處受人掣肘。 戰(zhàn)場上兵荒馬亂,煙塵火焰紛飛,額吉恰看不清前方,消息不通,以為皇帝脫險了,還命加緊炮擊,再沖鋒上去。 孜特克處理完了后頭的叛軍,心里惦記著徐羨騁,縱馬往前趕了又趕,到處問人有沒有見到徐羨騁。 前方戰(zhàn)爭已經(jīng)近尾聲,他們慘勝,而叛軍四散潰逃。 “你們,”孜特克抄著結(jié)結(jié)巴巴的官話,問那幾個正在清點戰(zhàn)場的御林軍,“看見徐校尉了嗎?” 那幾個御林軍面面相覷,有人使了個眼色。 “看見了,他和陛下在前頭,請跟我們來?!?/br> 孜特克沒多想,他跟著這些御林軍走了一段路,他們登上山腰,有河水流經(jīng),四周陰翳增多,漸漸地看不見后頭的人了。 “陛下和徐大人在高地指揮呢?!?/br> 孜特克覺得怪異,他站上了一高處的斷坡,“是這里么?怎么不見人?” 沒有人理他,孜特克回身,只見其余的御林軍都手持劍刃,將他的退路圍死,其中一個御林軍掏出火銃,對準了他。 孜特克后退幾步,只聽得砰地一聲,那火銃口發(fā)出焰光。 孜特克猛地后退,他胸口一陣劇痛,頓時站不穩(wěn)了,搖晃地倒在地上,他雙手扒住了身邊的土塊,不至于讓自己滾下,他的身后不遠處就便是傾斜的斷坡,底下便是河流。 他聽見自己喉嚨傳出沙啞的聲音,卻什么都說不出口,他咳出一口血。 ——這是怎么回事?我的阿騁在哪里?他想。 那御林軍上前,踢了孜特克一腳。 孜特克的手沒了氣力,他松了手指,往后連滾了幾圈,從山坡上墜了下去,跌進了河水里。 那御林軍望著孜特克墜下的方向,抬了抬手,身后人會意了他的想法。 登時,后方傳來火銃轟響,對著孜特克墜下的水面一陣亂射。 那水面被彌漫的血色染紅了,水面混濁,看不清了。 那御林軍吩咐道,“好了,去復命罷。” - 都護府外七十里。 帳內(nèi)。 一位太監(jiān)打扮的人待在帳外,胖胖的臉上泛著紅潤的油光,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 帳內(nèi)有人問道,“是哪位?!?/br> “告訴葉大人,我是許誨,許清的義子?!?/br> 帳內(nèi)人應了一聲,“進來罷?!?/br> 帳內(nèi)燃著龍延麟脂香,煙霧繚繞,那葉知章端坐椅上,凝神氣定地望向他。 “葉大人,我來和您賀喜。”那太監(jiān)對著坐在椅子上的葉知章作揖。 葉知章捏了捏胡子,氣定神閑,并不意外的模樣,但還是道,“這喜又是從何而談?” 那太監(jiān)滿臉紅光道,“義父那兒傳來消息,說是皇帝下落生死不明,那馬居然發(fā)瘋了,我看啊,十有八九,陛下是折在那山谷里頭了?!?/br> 葉大人嗯了一聲。 那太監(jiān)接著道,“真是太好了,李瓀也和那皇帝反目成仇,自不會去費心救他,我看啊,再過上兩月,便可以安排寧王進京登基了,寧王還幼小,到時候大人您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好福氣呀?!?/br> 葉知章客氣道,“不敢當,不敢當,陛下乃真龍?zhí)熳?,定然逢兇化吉,轉(zhuǎn)危為安……” “哈哈,葉大人說笑了,讓我說實話,寧王一系是葉大人一手提拔的,定是比現(xiàn)在這皇帝好把握得多?!?/br> “若是大慶真遭此劫難,這攝政王需是德才兼?zhèn)渲?,老夫不知擔不擔得起?!?/br> 那太監(jiān)滿臉堆笑道,“除了葉大人,還有誰擔得起這個攝政王呢,大人是三朝老臣,征北定南,軍功赫赫,謙遜簡樸,門生眾多,美名在外?!蹦侨私又溃拔疫€聽說,葉大人的二位佳婿,一個位列六相,一個鎮(zhèn)守江南,天下誰人不欽佩大人好福氣,有道是,位極人臣功濟世,芬芳天下歌桃李吶。” 一旁的書童笑道,“只可惜,葉大人膝下無子,這般家大業(yè)大,居然無人繼承,終是件憾事……” 這話切中葉知章的心事,他垂下眼,消瘦的手指叩擊著桌面。 那太監(jiān)是又逮著說了好些吉祥話。 葉知章不愛聽這些,他有些乏了,本準備讓那太監(jiān)下去,聽見外頭有人請見。 那探子進了屋,跪在那葉知章身前,掏出密信。 葉知章拆開那信,望著信的內(nèi)容,臉色微變。 那太監(jiān)很識眼色,“那,在下告退?” 葉知章深吸一口氣,好言道,“請?!?/br> 待那太監(jiān)退下,葉知章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 “回大人,那羌奴確實是死了……只是……只是……”那探子結(jié)巴道。 “去搜,”葉知章對那探子道,手上青筋虬結(jié),“翻遍那塊地,都要救出人來,若是遇上那李崇郝,便殺了他,就地焚尸。把那徐羨騁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