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葡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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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說他給程然用的是鹽酸利多卡因,正規(guī)藥品,小劑量,不會有問題。 貓哥呵了一聲,用搶來的外套包住程然把人抱起就往外走。 三九垂下捂著腦袋的手,往前追了幾步,急道:“靜脈注射50%葡萄糖液可以促進排泄,你要是信我的話,我這里有……”貓哥看了他一眼,三九便閉嘴了。 也是,怎么可能信他呢。 其實貓哥心里知道他或許真的可以信三九的話,因為他曾聽說三九本職是個藥師,而且好像還是一個不錯的公立醫(yī)院里的藥師——而這或許也正是為什么他總能輕易搞到這種普通人聽都沒聽說過的藥劑。 但他絕不可能用三九的東西。 還是靜脈注射。 但擅自用藥到底還是有副作用的,何況程然還喝了不少的酒。貓哥本想直接把人送到醫(yī)院去,奈何程然情緒太激動,扒著他一副恨不得鉆進他身體里的樣子,最后還是嘆了口氣,用萬能房卡刷開間無人入住的空客房想先等等。 程然的藥物反應(yīng)大得讓人心驚,整個人一直在無法自控地細細顫栗,滿頭滿臉的冷汗,連渾身的衣物都濕透了,卻話都說不清晰。他的眼神都是渙散的,好像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東西,只是死死攥著貓哥的衣服躬著身體想往他懷里靠,拖著哭腔小聲喊他哥,說難受,聲音里的無助與害怕狠狠拉扯著貓哥的心。他搭在程然頸側(cè)的手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不正常的脈搏,也能清清楚楚聽見程然過分凌亂的喘息與呼吸聲中無意識帶出來的細小呻吟。但他也只能就這樣將人抱在懷里安撫,打著電話把樓下被貓哥一連串saocao作折騰得怨氣十足的值班同事薅上來給送了滿滿一大捧瓶裝水,熱水冷水接二連三地給程然灌,輕聲哄著他說馬上就會好的,別怕。 程然后來還吐了,吐得那叫一個翻江倒海,趴在馬桶邊幾乎要把整個胃都攪碎了嘔出來。他看起來完全是身體里的內(nèi)臟在自主收縮痙攣,根本止都止不住,到最后什么東西都吐不出來了,卻依然扒著馬桶邊緣不受控制地干嘔,看得上來幫忙的前臺姑娘臉色煞白著問貓哥要不要叫救護車。 貓哥將吐得脫力的程然扶起來靠在自己懷里,給他清水漱口,又洗了條熱毛巾擦干他狼狽不堪的臉,擰著眉抱著程然腦袋,終于感覺懷里人的脈搏呼吸都漸漸恢復(fù)了正常,松了口氣,說暫時應(yīng)該不用了。 程然吐完之后整個人都沒了力氣,還發(fā)冷,躺在被褥間本能地團緊被子往他身邊靠。貓哥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累到了極限,rou體和精神上都是。但他似乎一直都睡不安穩(wěn),總伸出一只手抓著身邊人的手指,像怕人跑了一樣,得找個辦法將人拴住。明明是累得一歪頭就能沉入睡眠的狀態(tài),卻偏偏總是會不斷驚醒,確認手中抓著的人還在身邊,才能繼續(xù)那質(zhì)量差到底谷的睡眠。貓哥沒法,最后只能也上了床,把人完全抱在懷里靠著拍著,程然才終于安了心,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三九說得或許到底還是沒錯的,正規(guī)藥物,小劑量,一覺醒來,程然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但他這一覺睡得可謂是昏天黑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程然甚至有一種自己已經(jīng)睡過了一輩子的錯覺,此刻已是來生。 他偏了偏頭,將側(cè)臉半埋進身邊的布料里,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腦袋,覺得自己還沒醒。 但這么一動,他便感覺到身側(cè)的布料觸感有些奇特。他頓了頓,手揮上去一摸,便聽見頭頂傳來一聲笑。 揮上去的手一僵,程然在原地靜止了片刻,然后微微仰頭往上望去,就這么望進了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里。 貓哥垂眼望下來,摸了摸他的側(cè)臉,輕聲問:“還難受嗎?” 程然眨了眨眼,一副沒睡醒也沒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維持著這樣一個奇怪的角度靜靜望了貓哥很久。 他在某一瞬間有一種錯覺,好像中間那幾年都被盡數(shù)壓縮到了極致,恍惚記得他剛在半夜吃了貓哥炒的三文魚飯,相互摟著睡了一晚,此刻才是早上,兩人都剛剛睡醒。 ——好像那些年的那些事都沒有發(fā)生,時光同他曾經(jīng)期望過的那樣,直接一路快進到了結(jié)局。 片刻后他僵在半空半晌的手落到貓哥臉上摸了摸,沒頭沒尾地蹦出一句:“你怎么留胡子了?” 貓哥一愣,又聽見程然接著說:“還黑了好多?!?/br> 貓哥:“……” 他由著小孩兒在自己臉上摸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偏開頭笑了一聲,問:“不習(xí)慣?” 程然摸了一會兒覺得扎手,把手收了回來:“老了很多?!?/br> 貓哥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真好啊,實誠。 他屈起指節(jié)按了按眉心,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程然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破壞氣氛的大實話,連忙補了一句:“但還是很帥?!?/br> 貓哥嘆了口氣,手落下去撩著程然的額發(fā)玩兒,扒拉出小孩兒的額頭,問:“還有什么不舒服嗎?” 程然似乎思考了一下,搖搖頭從床上坐了起來:“沒什么了?!?/br> 房間的窗簾拉得不嚴,兩塊布料中間露出一塊空檔,天光自其中傾瀉,將只開了一盞床頭燈的房間照得恍如白晝。程然在這過亮的光線中瞇了瞇眼,看了貓哥一會兒,忽然一伸胳膊把人抱住了。 貓哥等于是這么坐著摟了程然一晚上給人當靠枕,此刻腿腳麻到根本動都動不了,剛想挪騰著活動活動,懷里便又撲上來個人,砸得他有些懵。 程然之前吐得太厲害,衣服都被弄臟了,又怕冷,后來便只給他披了件酒店的浴袍,毛巾般柔軟的布料落在懷里,還帶著衣柜里的淡淡香氣。 “哥?!背倘粚⒛樎裨谪埜绲募珙i處,安靜地抱了他一會兒才很小聲地說,“我好想你?!?/br>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在貓哥心臟尖瓣上掐了一下,難以言喻的酸澀緩緩泛開,慢慢在眉心聚起淡淡的褶皺。 程然永遠都不吝嗇這種直接坦然的表達;而他每一次與這樣熾熱的情感正面交鋒,第一反應(yīng)永遠是側(cè)身回避。 程然第一次對他說喜歡,他連招呼都沒打就將人拋下在急診,一個人在凌晨的高速上開了一個多小時逃到濱海,吹了很久很久的海風(fēng)。 第二次,他扔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匆忙而狼狽地想與程然切斷聯(lián)系,連面對面講清都沒有勇氣。 第三次,他甚至不惜搜刮出心底最殘忍的話語,只為讓程然傷心,然后趁著他自我療愈的時候倉皇逃離,抹去所有曾在程然生活中留下的印記。 但每一次他好像又都忍不住回過頭來再看一眼——就像他當時站在濱海最大集市的邊緣,望著灰沉沉的天空越來越亮,聽著身后的集市愈來愈嘈雜,看著不遠處的摩天輪慢吞吞開始運轉(zhuǎn),一轉(zhuǎn)身一回頭,見到一個跟著家長來集市買菜的小孩兒在大人身后團團轉(zhuǎn)地嘟囔著說餓死了想吃早飯,之前好不容易下定的要及時止損抽身而退的決心在霎那間碎成齏粉,滿腦子只記得程然也沒吃飯,醒了會餓,然后默不作聲地走進人流去排集市里最好吃的那個點心攤的隊,最后帶著可麗餅又開了一個多小時趕回醫(yī)院。 又或者像他剛冷言冷語說完以后不要再見了的時候,一聽到程然說會來找他、要是見不到人就一直等,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不去見他。明明去的路上打了滿腹的稿子,那些說出口后必能一刀兩斷的狠戾話語到了嘴邊,卻怎也說不出口,最后落下的刀子太過柔和,過了這么多年,未被斬斷的細絲依然牽在那里,哪怕落滿灰塵,也始終沒有斷裂。 他一直都舍不得,放不下。 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這次也是一樣。 甚至這一次,他在聽到這四個字后只是微微側(cè)了側(cè)腳后跟,整個身體都還沒完全側(cè)過去避開,便回頭不閃不避地迎面對上去,微微收緊了懷抱,輕聲說:“我也想你?!?/br> “當”地一下,恍惚間似乎有什么東西相擊的錚鳴聲。 “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多少?”他們并排坐在床沿,貓哥微側(cè)著頭,問道。 程然蹙著眉想了想,猶豫道:“應(yīng)該都記得?!?/br> “三九?” “嗯?” “那個人?!必埜缧》鹊貨_門口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哦?!背倘粦?yīng)了一聲,疑惑道,“你認識?” “嗯?!必埜缧α艘幌?,笑得嘲諷,程然便懂了,也沒再問。他蹙著眉想了一會兒,說,“我記得他穿什么衣服?!?/br> 貓哥手肘支著膝蓋,手指交叉著懸在空中,過了一會兒問:“要報警嗎?” 程然想了想,搖頭道:“算了。” 貓哥挑高了一邊的眉毛,張嘴似乎想說什么,被程然打斷:“你說好不會走的。我不想要你冒險。” 貓哥閉了嘴,半晌嘆了口氣。 三九當時自然不會那么容易就把到嘴的鴨子給拱手讓出。甚至他從腦袋被砸的眩暈中緩過神來、認出貓哥之后說的第一句話也是“要不要一起玩兒”。貓哥原本還擔心自己剛才太急,下手沒輕沒重的,這么一聽便后悔自己還是砸輕了。 當時他的眼神很冷很嚇人,但三九只是怵了一小會兒,便笑了,還問他要報警嗎,說他對派出所可熟了。貓哥看著他,也笑了一聲,說,你覺得我會怕?三九還是笑,說,反正他自己是不怕的,有些人可就不一定咯。 三九沒說盡的話語都在他望著貓哥的眼神里,帶著點戲謔,乃至挑釁。 他來來回回進了派出所無數(shù)次都沒被真正處罰過,但貓哥不一樣。貓哥有案底,還很重,那些證據(jù)只要真的去查,便很快能搜集完全。如果三九再在邊上幫上兩句指指路,只怕最后進去的反而會是貓哥。 貓哥自然聽得出他話里的威脅,但他只是看著三九,嘴邊的笑意不達眼底。 那你試試吧。這幾個字他說得很輕,好像混不在意一樣。 他確實不在意。那個時候,他只在意程然。 但程然在意。 “你沒有必要因為我去冒險?!背倘晃⑵^,看著身邊的人說。 “你不用管我。你只需要想你自己?!必埜珲玖缩久迹謫柫艘槐椋骸耙灰獔缶??” 程然還是搖頭。 貓哥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程然垂眼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手指自指縫間穿過牢牢扣住拉到自己膝蓋上搭著,是個十指相扣的手勢。 這么一扣一拉,仿佛無聲地證明了什么,很多話也便不需再說。 酒店那邊的事兒都讓挺仗義的前臺姑娘給頂下來了,工作上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但交警這邊就不一樣了,貓哥默默數(shù)了數(shù)自己昨天一路下來闖過的紅燈,估摸著一周內(nèi)自己這本兒就得沒,于是逮著交管那邊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趕緊再開開他那輛老車子,載著程然去了附近的疾控中心。 貓哥雖然很確定三九并沒來得及做什么,但到底還是想安個心。 程然明顯是緊張了,抓著手機坐在副駕,安安靜靜望著窗外,一直都沒出聲。 他原本以為自己手機被三九給順走了弄丟了,結(jié)果后來1123查房下來,居然給他查回來了。但不知為何,這小小的金屬塊抓在手里,竟有些說不清的陌生。 貓哥一直在想辦法逗他說話,找著各種話題,聊天氣,聊路況,聊自己。 他說自己現(xiàn)在就在那個酒店工作,做前臺,昨天那個姑娘是跟他差不多時間入職的,很熟,所以他那一連串saocao作下來,那位前臺也只是肚子里怨氣十足嘴上罵罵咧咧,該擔待的一點都沒落下。 他說自己曬黑是因為去沿海旅游,那里紫外線太強,幾乎從不下雨,沿著海岸線一路往南自駕下來,每天十幾小時這么被太陽曬著,雪人都化了。 他說這胡子本也不是特意留的,只是在旅游路上丟了剃須刀,他又用不慣南部常用的刮臉刀,后來就干脆這么留著不管了。再后來拿著鏡子一看,覺得這樣似乎不錯,換了個人似的,便這么一直留著了。 貓哥本不算是話多的人,但一旦他想說,就可以不緊不慢地跟人聊上很久。等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完,檢查也都做完了。 程然站在疾控中心門口,從貓哥手里接過那一大串報告單,幾個出了結(jié)果的都是陰性,還有幾個要再等上一天半天的才能拿結(jié)果。貓哥看了兩眼,心里差不多也有了底,提著的一口氣松了,眼里又帶上了淡淡的笑意,問他要去哪兒,他來送。 程然默了一會兒,說,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貓哥一愣,然后失笑,問他不用回學(xué)校嗎?程然甩了甩手,把手里抓著的單子甩得嘩嘩響,說他早就不住學(xué)校啦。 貓哥微微怔愣之后便笑了,說他回酒店補個覺,程然緊接著說他也去。于是倆人又回了那間房間,續(xù)了一天的房費,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地發(fā)生了,似乎本該如此,不需要別的理由。 貓哥把窗簾一拉,把程然往懷里一摟,房間里驟然暗下來。在這樣的黑暗里,好像什么都不用掩飾了。他將人摟著,在本是白日的黑暗中,補了個相當踏實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