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燃香秘境
兆陽鷗死后,文冀昌與余下三峰長老商議繼任北峰長老的人,卻遲遲定不下。 實在是長坤門化神期的修者太少了。掌門首徒對外仍在閉關,余下的兩名化神期修者又無心雜務。 文冀昌只得自己攬下了這個爛攤子。 回了掌門小院,他便千里傳訊,喊他的二徒弟回來干活。 結果宗無恕回了一個:“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春宵一刻值千金!沒空沒空!” 文冀昌氣急,痛罵養(yǎng)大的徒,潑出去的水! 他又傳訊一封。不一會,清秀的騰紋字浮現(xiàn)在虛空:“何某認為易兄可堪重任?!?/br> “嗤!老不死的又在裝嫩!”文冀昌氣急敗壞。 突然,空中消散的騰紋字匯聚成新的一列:“我如今正年輕,何來裝?” 文冀昌一拍案:“何老頭,你如今是我弟子,就該為師父分擔!” 騰紋字消散,變成新的一列:“掛名弟子耳。你教過何某什么?” “占了這個身份就得干這個活!”文冀昌毫不客氣。 何老頭上輩子叫何琳瑯,琳瑯公子的名號天下皆知,說的好聽是“天道之子”,說的不好聽就是“老天爺?shù)幕紫x”。琳瑯公子的簽語萬車難求,而那時的文冀昌只是長坤門的掌門弟子,處在元嬰期。某年,琳瑯公子突然隕落的消息席卷了修仙界。文冀昌對這些并不在意,卻在下山游歷時于崖底撿到一塊玉佩。那玉佩里面竟附有一魂。 魂魄與他做了一個交易。文冀昌為他蕩平哀哉嶺,他助文冀昌尋機緣。文冀昌對機緣不敢興趣,卻嫉惡如仇,便問了這魂魄遭遇了什么。魂魄有所隱瞞,但可以證明哀哉嶺的都是一群壞蛋。文冀昌于是去哀哉嶺一探究竟,發(fā)現(xiàn)那群魔修果然在干壞事,于是就想割韭菜般把魔修送上西天。事實上是,文冀昌被打得屁滾尿流,在魂魄的指點下逃出生天。 文冀昌不服輸,回去努力修行至化神期,而后重回哀哉嶺,將魔修全砍死了?;昶侵烈圾Q刀莊尋到機緣,而后就要消散了。誰知文冀昌不舍得這個魂魄老友,要為他聚魂?;昶亲匀桓吲d,于是一人一魂走遍天涯海角,總算集齊了殘魂。 文冀昌在魂魄指點下,選了一個剛死的小孩,為魂魄布下陣法?;昶谴饝艋昶浅晒θ塍w,定好好報答。文冀昌當時就開玩笑,若真成功了就得給他當徒弟。文冀昌沒放在心上,魂魄卻答應了。 魂魄入體耗時七日,文冀昌在外護法。待那小孩醒來時,拜文冀昌為師,嚇了文冀昌一大跳?;昶沁@才坦誠,原來他是那個慘死的琳瑯公子。琳瑯公子可是謙謙君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了當徒弟就要當徒弟!文冀昌自是不能收琳瑯公子為徒的,可琳瑯公子鐵了心。文冀昌只好四處躲逃,好不容易回了長坤門,卻又遇見了陰魂不散的琳瑯公子。文冀昌只得躲到師妹段紅玉的隊伍里下山游歷,恰好和段紅玉誤入了三生石秘境。 待他和段紅玉出來,已經是三百年后。全長坤門都在找文冀昌,時任掌門即將飛升,在這兩百年內替他收了三個徒弟,如今正等著他接任掌門。 他匆匆忙忙回到長坤門,莫名其妙成了掌門,在大典上又被塞了三個孩子。前兩個是姑娘,第三個是少年,叫何光流。等他反應出何光流是何許人時,拜師禮都成了! 唉,想起往事,文冀昌就揪心。 騰紋字消失,又變出一行:“這可是你說的。徒弟希望日后天天得師父指點?!?/br> 文冀昌心里罵道“沒門”,臨到嘴上卻變了樣:“當然!” 不過幾月,季疏臺的身子已然大好了。 師父接管了北峰后,名義上憐憫他,收為記名弟子,繼續(xù)住北峰,實際上讓他住回了芳菲霧林。對門的邱友檀自收徒大典后,就住到了窮極峰的掌門小院里,和胡桃兒挨著。師父忙得腳不沾地,沒空回瀾庭。此時整個芳菲霧林只剩大師兄和他。 季疏臺樂得與大師兄獨處,重新恢復了上午練劍,下午修煉,晚上和大師兄增進感情的日子。 這日晚,季疏臺準備了紅糖姜茶給易微塵補身子,進了門,卻發(fā)現(xiàn)易微塵趴在桌上睡著了。 季疏臺將茶放在桌上,想叫醒易微塵,眼睛卻掃到桌上一封信。 “易兄,多年未見,可好……” “今觀天象,算得大劫,望珍重……” 余下部分被易微塵的青絲擋了去。 季疏臺將易微塵抱到榻上,又重新回到桌前,繼續(xù)讀那封信。 “禍出南雪,四極……為……困??” 信上的字越發(fā)模糊,幾乎看不清楚。 季疏臺抬頭,所視之物皆出重影。 鋪天蓋地的睡意襲來,季疏臺一頭栽在桌上人事不知。 燭火下,信的末尾靜躺著一列字:“錦囊妙計,燃香問天。 何光流” 雕花爐里,一柱香靜靜燃著…… “拔劍吧。” 季疏臺睜開眼。 他正站在洗劍池前。 他環(huán)視一周,掌門師父,南峰長老,西峰長老,東峰長老皆在場。 季疏臺扎開馬步,氣沉丹田,而后聚真元于掌心,凝出一個巨大的真元球。他閉上眼,用真元球的力量吸引池中的劍。 阻力越來越大,但季疏臺毫不放松,直到整個丹田和全身筋脈泛起疼痛,他也咬牙挺住。 終于一把渾身漆黑,無一絲光亮的劍飛了出來。 “貪狼……”南峰長老見了,搖搖頭。 季疏臺聞言,一個趔趄。 為什么,又是一把“不見”劍!難道他注定會給長坤帶來不幸? “既是你機緣,你便撿著吧?!睅煾傅拿嫔蠀s沒有太多表情。 季疏臺沒動。 “瞻悠回來了,你不是一直盼望和他比試一場?如今在洗劍池拿到了劍,反倒磨磨蹭蹭了?!?/br> 季疏臺這才伸手拿下劍。左手拂過劍鋒,在掌心割下一口,與劍結血契。 疼痛的感覺,不似在做夢。 季疏臺突然覺得他忘了什么,卻什么也記不起來。 韓瞻悠很強,也很肆意張狂。 這個黑衣男子是個出鞘必殺的劍。 他甚至不屑給對手一個眼神。 季疏臺毫無懸念地敗了。 韓瞻悠的劍在他身上留下無數(shù)傷口,卻控制地剛剛好,不死,但也疼痛。 韓瞻悠收回劍:“你很好?!?/br> 季疏臺覺得這是三師兄對他唯一的照顧。 比試后,季疏臺拖著一身傷,回到了芳菲霧林。易微塵正在“一夢中”的門外等著他。 季疏臺看到了易微塵,頓時什么力都提不起了,向前栽去,被易微塵穩(wěn)穩(wěn)得抱在懷里。 白袍頓時染上血跡。 易微塵忙將季疏臺抱回房里,給他上藥。 “還好,都是皮外傷。韓瞻悠應是手下留情了?!?/br> 易微塵給傷口上好藥,松了一口氣。 他還手下留情了?季疏臺暗自吃驚?!皫熜?,你和他相比,誰更厲害啊?” 易微塵搖搖頭:“上次他回來,我還能打落他的劍,這次就說不定了。” 季疏臺不再言語。 他總覺得,剛才要勝過韓瞻悠也不難,只需要……季疏臺突然記不起來了。但他總感覺自己是有那個實力的。 難道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怎么了?”易微塵見季疏臺表情有些奇怪,關心道。 “不……沒怎么,就是總感覺自己忘了點東西?!奔臼枧_忙調整好自己的表情。 “我也時常有這種感覺?!蹦闹孜m也點點頭,“不過后來我實在想不清楚,就沒想了,想多了就是庸人自擾?!?/br> 季疏臺覺得更加怪異了。 “好啦,休息吧。師兄便不再打擾了?!币孜m拍拍季疏臺的肩,就要離去。 季疏臺皺起眉頭。 不該是這樣的,他和大師兄不該如此生疏! 幾乎在那瞬間,季疏臺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他的魂魄飄在空中,看見床上的自己點點頭,而后閉上了眼。 記憶飛速涌入季疏臺的腦海。 這似乎是一處秘境,當自己意識到不對勁時,就不再有附身人物、參與其中的資格??墒沁@秘境為何會呈現(xiàn)長坤門的一切?而且是還未發(fā)生過的。 “禍出南雪,四極為困……”莫非,這秘境是指引? 季疏臺飄出窗外,而后到達一夢中,嘗試通過傳送陣到窮極峰去,未能成功。 他又去尋易微塵,易微塵卻看不見他,甚至穿過他離去。 季疏臺無法,只得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旁邊。他嘗試重新進入自己的軀體,但仍舊不成功。 不過他卻有新的發(fā)現(xiàn):軀體上承受的傷害,并沒有在魂魄上同步。在軀體內不記得之前的記憶,但離開軀體后的魂魄卻記得所有,包括在秘境中發(fā)生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順著秘境一起入戲又何妨? 照之前的推理,必須忘記這個秘境認為自己不應該知道的事,才能重新進入軀體。 季疏臺開始封印自己的記憶,而后給自己下了三條暗示:保護易微塵,多多探查,留意雪谷和四方。 床上的季疏臺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