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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熔爐在線閱讀 - 8 露一手

8 露一手

    林云熙醒來時,覺得整個人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氣xue時那般通透。渾身上下堵塞的筋脈仿佛一夜之間被疏通,就連視野都變得更廣闊、透亮了。他呆滯地坐在床上——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在床上的,只記得在酒宴上,然后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就沒了意識。他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努力回憶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兒的,一抬頭就看到正坐在桌邊的邁尹。他頓時瞪大眼睛:“師哥,你怎么在這兒?”

    那頭疼,邁尹也還沒想好怎么說,干脆“哼”兩聲帶過:“你這不是第一次出谷么,有點不放心,就跟著來了?!?/br>
    “啊?!绷衷莆跹劾锏墓庖幌伦影档诵┰S,“你不用擔心我的呀……我、我能自己做得很好的。師哥你在我這個年齡的時候,不就是獨自出去游歷的嗎?跑了整片大陸呢,而我只是來這一個小村莊,不會出什么問題的?!?/br>
    邁尹扯了扯林云熙白皙柔嫩的小臉蛋兒,心想:怎么沒問題,你差點兒就被人宰了??伤嫔喜荒苓@么說,不然要讓林云熙難過了,只好隨口粉飾道:“哥哥擔心弟弟是天經地義的,我當年出谷時,那群師哥哪兒有我這么關心師弟的?”他在心里跟師哥們道了個歉,接著說,“而且我來的是正確的啊,你看昨晚有人給你酒里下藥,我到的時候你被他們綁了扔進倉庫里,行李都被搶光了。到時候你身無分文,打算怎么給人看病,再跋山涉水回藥王谷?”

    林云熙先是一驚,隨即沒有回答,而是四處張望著反問:“師哥,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姑娘?身高大概四尺,皮膚比較黑,短發(fā)。她和我在路上遇到,一起來稻酩村的。我和她是一起喝酒的,我被下藥了的話,她一定也沒能幸免?!?/br>
    “哦,你說那個女的啊,我見到了啊?!边~尹滔滔道出事先準備好的借口,“她喝的比你多,藥性太烈了,需要安靜修養(yǎng)。我就先派馬車讓她去城里看病解毒,畢竟村里環(huán)境還是比較惡劣,沒法好好休息?!?/br>
    林云熙點頭:“這樣啊,我還沒來得及和她道別呢。過兩天回城里,希望她還在?!闭f完,他失落地垂下腦袋,“師哥真是想得萬事俱全,不像我,還什么都沒做呢,就被人迷暈了……要不是有師哥相助,說不定就死無葬身之地?!?/br>
    邁尹早就料到他會鬧別扭,趕緊打開窗戶。窗外明媚的陽光曬得滿屋子亮堂堂的,門口一輛推車上裝滿了上十捆麥子,天地里十幾個壯漢來來往往,背上扛著沉甸甸的作物往車上裝。汗水灑在田地里,小徑上。邁尹說:“我抓住了三個盜賊,還有一個跑了,是這些人幫忙抓起來的。他們說是你叫來的,你怎么想到要叫這么多人來的?”

    在離開城鎮(zhèn)時,林云熙的確和商家少爺提過一嘴這事兒,他回應:“我只是想著,現(xiàn)在正好是收莊稼的時候,要是一整個村子的人都病了,就沒人能作農了。如果莊稼爛了,即使治好了病,他們也難以熬過這一年……所以想說這兩天要是能治好村民,就可以讓這些人綁著一起收糧食,到城里出貨。沒想到歪打正著了?!?/br>
    “你想得倒還挺周到?!边~尹不由得贊嘆道??闪衷莆鯀s陷入了沉思:“其實我第一天就覺得奇怪了……如果大家都病了,是誰在收糧食呢?”他忽地想起來前兩天邁尹不在,便將當時的景象描述了一遍,“瘧疾傳染這么厲害,但村里小半的田地都收割得差不多了;而且這一代多用沾了花椒水的風鈴驅蚊,如果真是瘧疾,怎么會一家都沒有掛風鈴?所以我一直猜測其中有些貓膩,昨晚宴會上的酒菜我也沒動……”

    “等等,那你怎么會暈過去?”邁尹打斷他。

    林云熙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事兒卻是詭秘,可暫時也想不出緣由,邁尹便說:“你現(xiàn)在感覺好點兒了嗎?能走了就回去吧。”林云熙卻搖頭:“我還有點兒在意的事情?!?/br>
    他帶著邁尹到了第二天造訪過的男人家中。一路上田地里都是忙著收莊稼的農民,唯獨這一家的田地里還是空無一人,水稻田里鯉魚穿梭在稻梗之間。林云熙敲了敲門,里頭沒有回應,他便推門進去。客廳桌上放著吃到一半的窩窩頭,臥室門大敞開著,一進去就看到那男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他的女兒也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燒得臉頰通紅,微弱地喘著氣。

    邁尹連忙上前扶起那男人,扒開他的眼皮一看,應該是cao勞過度而暈過去了。林云熙則給女兒把脈:心律不齊,內臟火旺。他上下檢查了一遍,又在她大腿和腳踝上分別發(fā)現(xiàn)了一個鼓包,還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傷口。

    沉吟片刻,林云熙說:“師哥,我的行李呢?給我?!?/br>
    “你是說你那些刀子?你該不會想對這小姑娘動刀吧?”邁尹不贊同地搖頭,“我這兒有降火的丹藥,先讓她服下?!?/br>
    “丹藥要吃,但刀子也得動!”林云熙神色嚴肅,“快點兒,再不動就晚了!”

    邁尹難得看到林云熙對他大聲說話,一時被怔住,就將刀子取了過來。在林云熙的吩咐下,他先是給小姑娘喂了降火丸,見她面色好了不少,又開始猶豫。林云熙趁這功夫點燃了燭臺,將巴掌大的利刃透火,小心翼翼地將刀子刺入小姑娘腿上的鼓包里。

    只見那包一戳就破了,隨著繃得半透明的皮膚破裂,一股濃漿泵出。小姑娘在夢中發(fā)出一聲痛叫,邁尹怕她亂動,急忙用內力進行安撫。而林云熙手下動作有條不紊,撇開蠟黃的脂肪和肌rou,將一根明顯較粗的經絡。

    無論是流淌著血液的血管或是負責輸送靈氣的經脈,即使作用不同,其性質也是同質的:即粗細均勻,可曲可伸,否則會導致靈氣、血液的堵塞。而小姑娘的這根經絡顯然被什么堵上了,像冰糖葫蘆似的鼓起了一串疙瘩,從而壓迫了附近的血管、經脈。

    “這是……”邁尹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林云熙沒空回答他,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沁入眼角,被他用袖子拭去?!皫煾?,幫我把最小的那把刀燙一下?!边~尹照做,他接過刀子將那根經絡切開,鮮血涌出,里頭竟然是一只胖嘟嘟的,兩頭狹窄肚子肥胖,吸血吸得肚子都漲得半透明的大rou蟲。

    他用兩把刀子夾住那東西挑出,迅速在指間凝聚起一股微弱的靈氣。只見他手指一繞,靈氣被扯成鯰魚須似的形態(tài),他來回挑了挑手指,靈線便穿過被割開的血管,將其縫合得完好如初。把血管安置回遠處,他如法炮制地把小姑娘的皮膚也縫好,這才渾身一松,跌在了地上。

    “這下、應該沒事兒了……”林云熙虛弱地喘著氣。剛才用了那點靈氣似乎都讓他元氣大傷,邁尹心疼地將手覆蓋在他胸口傳入一些靈氣:“你怎么知道她身體里有那東西的?那是什么?螞蟥一類的?”

    “嗯,是一種帶魔氣的螞蟥,貪血蟲。通常由鳥類的糞便傳播,水棲?!绷衷莆醪亮瞬梁梗稚喜桓彝P?,擠了條涼水毛巾蓋在小姑娘額頭上,“它們生命力比一般的螞蟥強,沒了腦袋還能活十天半個月;沒了身體,只要有足夠的血和靈力,就能再長出一個身體。而且繁殖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不需要交配,幾天就能產下上百個卵。我見過不少被它們寄生,還在身體里產了卵的人,最后無一不是死后還得用尸體養(yǎng)育上百條貪血蟲的……不過它們本該在極寒之地才能生長,怎么會跑來這種地方?!?/br>
    邁尹看著地上摔成爛泥的貪血蟲,它肚子里本以為是血液的東西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蟲卵,灑得滿地都是。他渾身一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真惡心!”大手一揮,用靈力將這些蟲卵統(tǒng)統(tǒng)碾碎了扔出窗外,他同情地看著昏迷中的小姑娘,“真可憐,估計是在水田里玩的時候被咬了,以為和螞蟥一樣切了腦袋就沒事兒了?!?/br>
    就在這時,男人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女兒躺在血泊里的模樣。他撐起身子將身邊的東西向那兩個男人身上砸去:“你們在對姍姍做什么!”他連滾帶爬地抱住女兒。邁尹解釋道:“我們這是在給她看病,放心吧,你女兒已經沒事兒——”

    不等他說完,男人怒吼著打斷他:“看?。??哪兒有大夫對病人動刀子的!”

    “不是,你聽我說!”邁尹還想解釋,林云熙卻抓著他的胳膊搖了搖頭:“我們剛進屋時,你暈倒了。大約是不小心磕碰到了,她才流了血。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幫她把傷口處理好了,退燒的丹藥也吃過了,是藥王谷的,你看?!彼贸鲆恢毁N著藥王谷標牌的玻璃瓶遞過去,男人立馬就變了臉色,磕頭為自己的魯莽道歉。

    可這片烏云卻籠罩在邁尹胸口,一直到離開村子,他都沒能能釋懷,扯著林云熙的腕子替他打抱不平:“明明是你治的病,干嘛說是吃了藥好的?”

    “師哥剛才不也反對我動刀子嗎?”林云熙勾勾嘴角,“世人看來向來是如此的,與其去和他爭論,不如慢慢來,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不只是丹藥才能救人命。”

    “我那不是……唉!”邁尹出了口氣,話題一轉,“不過你是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的?那‘貪血蟲’,我還是第一次見?!?/br>
    “怎么會是第一次見呢?!绷衷莆蹩嘈?,“師哥你忘了嗎?你剛撿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吃這玩意兒呢的。”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只要烤熟了,一樣能吃?!?/br>
    “哎、你——唉!”邁尹一時凝噎,頓時想起十年前那個臟兮兮的、蜷縮在一具尸體旁的小孩兒。那小崽子面黃肌瘦,只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再看面前身姿如白楊般挺拔的俊美男人,他三兩步上前去就是抱住林云熙,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慰道:“那不也都過去了么,咱家云熙有我照顧,以后都師哥給你燒飯吃!”

    林云熙動作一頓,呼吸都頓時卡殼。他有些尷尬地發(fā)現(xiàn)邁尹的胸部緊緊貼著他的,和他平坦的胸部不同,邁尹胸前兩團胸肌又大又軟,壓得他喘不過氣。明明平時也不會在意這些,今日卻可恥地為之蕩漾一瞬。

    “不說以后,今晚就去吃好吃的!”邁尹勾著他的肩膀,拍拍自己胸膛,“都交給我吧!做你喜歡吃的雞塊、芝麻丸子,上次的藥酒好不好喝?再給你釀一壇?”

    邁尹身上的氣味接近太陽曬過后的被褥,暖洋洋的。林云熙只覺得胸口燒得厲害,臉頰也被煮燙了,用冰涼的手背貼著額頭匆匆低下頭道:“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