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圣樹附近時阿伽雷勒迅速帶著阿蘭一同進(jìn)入‘潛行’狀態(tài)，因?yàn)樵颈焕`的精靈身邊多了好幾個精靈，大約是第二批前來采摘翠木圣果的又或是專程來尋找長久沒有回去的這一批精靈的。本被阿伽雷勒捆縛的精靈被解開了繩索，語氣急切的同同伴們一邊說著精靈語解釋狀況，一邊四處張望，見兩個外敵確實(shí)不在附近便急匆匆拉著他們準(zhǔn)備往逃跑。

    「阿伽雷勒」出手了，他真的很強(qiáng)，強(qiáng)到如摧枯拉朽，無堅不摧。

    身為刺客家族的榮耀勛章所有人都知道「阿伽雷勒」是刺客中的頂尖大師，他隱于暗處，一出手即帶來‘死亡’。

    可是阿蘭沒有想到這位「阿伽雷勒」竟會在黑夜和晨曦的交接時刻選擇正面迎敵，面對六個精靈的圍攻他不像是一個刺客而更像是一名堅定的戰(zhàn)士，長劍的攻勢大開大合。且他此刻并沒有穿刺客標(biāo)志的兜帽黑袍，一身貴族式優(yōu)雅的流光黑綢衣褲，劍尖舞動時劍身同樣似流轉(zhuǎn)幽銀月光，他的攻勢充滿了強(qiáng)悍和果敢的力量，一點(diǎn)也沒有刺客該有的審慎和隱蔽。

    在發(fā)動‘隱匿’天賦狀態(tài)下他殺精靈真如砍瓜切菜，毫不費(fèi)力，這種游刃有余的強(qiáng)大優(yōu)雅也是阿蘭所欣賞的。

    雖然他不理解為什么一個刺客像戰(zhàn)士一樣正面殺敵，但不妨礙他覺得他揮劍的樣子很帥。

    沒過多久六個精靈便只剩下一個活口，仍舊是最開始那名被兩人放過的精靈，他再次被捆住四肢塞住嘴，阿蘭走過去，將這個滿面驚恐的精靈剛剛恢復(fù)了些許的精神力又一次全部抽干。

    “他的天賦是不是很好用？”阿蘭問阿伽雷勒，“哪怕你正面殺敵，敵人有時也會下意識的忽略你的攻勢。”

    他嗤笑一聲，“放在游戲里這叫‘開掛’，只要你天賦和身體素質(zhì)都處在正常狀態(tài)，同級之下再無敵手?！?/br>
    但其實(shí)‘同級之下再無敵手’這是一個定論，3s壓制2s，2s壓制s，s碾壓其下所有等級，這是公認(rèn)的等級限制，一個大級的差距已經(jīng)不是靠個人實(shí)力就能彌補(bǔ)的戰(zhàn)力差距，有的時候還會有天然等級碾壓的威壓震懾加持戰(zhàn)力。

    阿伽雷勒聞言卻問：“如果你我真正公平一戰(zhàn)，誰會贏？”

    阿蘭笑出了聲，“當(dāng)然是你，這還用問？”

    “……你的天賦太強(qiáng)了，你也開了掛?！?/br>
    阿蘭覺得很有意思，看得出來阿伽雷勒是個很嚴(yán)肅的人，而且還有點(diǎn)貴族的那種‘矜持’和‘保守’，他肯定連‘開掛’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這樣用冷淡正經(jīng)的語氣像抱怨一樣說阿蘭的天賦‘太強(qiáng)了’，感覺還怪可愛的。

    不過在這世上幾乎沒有阿蘭覺得‘不可愛’的事物，除非這東西的外貌實(shí)在是太過于人神共憤的扭曲，像暗血的觸手和精靈的藤蔓，他就覺得特別的可愛，想帶回去飼養(yǎng)起來，然后……

    “還可以吧，我要使用它有很多的限制，”阿蘭說，“所以我希望您還是能夠稍微保護(hù)我一下，因?yàn)槲艺娴娜跣o助又可憐啊?！?/br>
    “你真的需要保護(hù)么？”阿伽雷勒說，“你只是想讓我加入你的陣營，成為你的‘幫手’?！?/br>
    “那你愿意嗎？”

    “不?！卑①だ桌照f。

    “為什么？”

    面對他的明知故問阿伽雷勒也很鄭重的解釋：“……我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幫手，家族的立場才是我劍刃所向?！?/br>
    “嗯，”阿蘭點(diǎn)點(diǎn)頭，“等你和你未婚夫結(jié)婚的時候，記得給我寄喜糖?！?/br>
    “……？”

    “你們的婚期定在什么時候？”

    阿伽雷勒皺起眉，“你問這些干什么？”

    他的表情有點(diǎn)像被侵犯到隱私的冒犯，

    “嗯？我就是問問，好到時候給你發(fā)賀電催喜糖，”阿蘭說，“希望那時候還沒到我們的‘三年之約’?！?/br>
    “……”

    阿蘭聳聳肩；“你不想說就算了，總之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幸福，雖然你們是親兄弟，但既然你選擇了「阿伽雷勒」這條路，我還是衷心希望在這條路上你能夠獲得你真正想要的?！?/br>
    “……”

    真正想要的……？

    阿伽雷勒移開視線，看向那邊被捆綁的精靈，

    “我真正想要的嗎？”他神色沉靜，語速平緩，“如果你一定要這么問我，我可以回答你我確實(shí)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屬于阿伽雷勒的道路注定孤獨(dú)和沒有自我，這就是阿伽雷勒的命運(yùn)，這命運(yùn)通往最終的死寂，你我也都完全明了這‘死寂’真正代表著什么。”

    “但你又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繼續(xù)說著，“我在你身上看到無盡的野心，你試圖征服每一個人成為你的俘虜，不管對方和你是敵是友，你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用各種手段，打擊、逢迎、甚至是勾引和破壞，你盡全力擾亂他的精神和思想，不去考慮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影響，也不去考慮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你如此狂妄自負(fù)，好像一切都能被自己掌控，可你有沒有想過后果。”

    阿蘭沒有接話。

    “你用盡手段將前輩征服，可是面對他的奉獻(xiàn)和逝去，也不過是流了一滴鱷魚的眼淚，然后你迅速投身下一段‘征服’，表面上是為「阿伽雷勒」的命運(yùn)所嘆息，實(shí)則只是為了你個人的私欲。從前我想，能讓前輩這樣強(qiáng)大的「阿伽雷勒」甘愿斬斷自己命運(yùn)的人該是怎樣一個包容、寬厚，和仁慈的人，然而我發(fā)現(xiàn)你自私，冷血，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在榨盡奉獻(xiàn)之人的最后價值后便將他拋棄，甚至，還試圖征服下一個‘他’?！?/br>
    阿蘭低下頭，看自己手上戴的破爛的黑色手套，目光垂斂，默不作聲。

    “「阿伽雷勒」的命運(yùn)本與你無關(guān)，無論你是怎樣想的，都請你不要再對我說那些話，做那些事，我不是前輩，他的想法我不懂，我也不想去懂，作為「阿伽雷勒」，我為我家族持劍，至于其它的，我不去考慮。”

    很久之后阿蘭抬頭，道：“你說我自私冷血，我不否認(rèn)，但在我和格雷戈的事情上，你沒有資格發(fā)表看法，因?yàn)槟悴欢?，你不明白，你也不屑于去理解我們。?/br>
    他凝視著那雙和「影」肖似的幽紫眼眸，輕聲嘆息，

    “你還是太年輕……”

    阿伽雷勒卻似乎猛然被莫名激怒了，

    “我不明白？你又明白什么?。可頌椤赴①だ桌铡购芏嗍虑槲冶饶忝靼?，而你才是真正不明白的人！”

    然而此刻阿蘭卻明白了他這些反應(yīng)背后真正隱藏的含義。

    他勾起唇角，“不管你嘴上如何堅決，動搖的內(nèi)心卻無法掩飾。你真的不明白嗎？朋友，你明白的，或許在從前你還不明白，但在格雷戈逝去的那一剎那，在你見到我的那一剎那，在你我相處了這段時間的現(xiàn)在，你其實(shí)都明白了。”

    “格雷戈活的透徹，所以他沒有負(fù)擔(dān)的死去，但你不行，你看的透徹，可是……你不敢。”

    “你讓我不要這樣，不要那樣，因?yàn)椤赴①だ桌铡共荒苓@樣，不能那樣，你也不愿這樣，不愿那樣……可是事實(shí)是真的不能或不愿嗎？”

    他欺近他一步，慢慢的，言語化為利劍刺入、戳穿他包在靈魂外的，名為「阿伽雷勒」的殼。

    “你只是不敢罷了。”

    “所以你永遠(yuǎn)只能在低處仰望你的前輩，不論是實(shí)力，還是心境。他是你崇敬的前輩，也是你永遠(yuǎn)憧憬，卻不敢去效仿的血例?！?/br>
    “所以，他是「阿伽雷勒」，是你的前輩，是格雷戈，是我永遠(yuǎn)銘記的重視的人，更是一個獨(dú)立的個體。而你，卻僅僅只是「阿伽雷勒」而已?！?/br>
    最后一句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似輕云飄絮，阿伽雷勒的眼瞳劇烈顫抖著，

    “是，我是「阿伽雷勒」，我為家族奉獻(xiàn)我的身心……但你又為什么……一定要我動搖，要我反抗……”

    “我沒有，”阿蘭認(rèn)真的搖頭，“我只是想讓你做我的幫手，這件事和你身為「阿伽雷勒」并不沖突。格雷戈的天賦太強(qiáng)大了，也很好用，使用它我可以更輕松的去完成我想做的事，而不是傷痕累累的請你幫我。我承認(rèn)我要你做我的幫手是完完全全的私欲，我想用格雷戈的天賦，但我又不想自己用，所以我把它留在你身上，試圖把你變?yōu)槲业摹畮褪帧?/br>
    “你說我自私冷血，這完全沒有錯，我承認(rèn)，你可以隨意譴責(zé)我。但是如果在此之外你對我產(chǎn)生別的情感，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你沒有辦法控制我對你做任何事，不管是勾引，挑逗，刺激，還是破壞，因?yàn)樽鲞@些事是出自我的主觀，能做到是我的能力；但你卻因此而產(chǎn)生其它的想法，不論是動搖還是堅持自我，不論是反抗還是放任自流，這些都與我無關(guān)，你要問你自己的內(nèi)心，為什么在一開始我試圖破壞你的時候你沒有一劍殺了我，而是在這里，看似強(qiáng)硬實(shí)則軟弱的‘祈求’我“不要做”?！?/br>
    “鏗”

    阿伽雷勒的長劍架上脖頸，他的劍尖抖動的很厲害，在阿蘭脖子上刮出細(xì)微的血痕，

    “怎么可以手抖呢？”阿蘭說著，細(xì)長的手指抵著劍刃將劍尖往rou里更狠的壓進(jìn)去，“身為「阿伽雷勒」，你的劍應(yīng)該果敢，狠絕，一擊致命?！?/br>
    劍尖壓入血rou，阿伽雷勒卻猛然收劍，阿蘭的脖子已經(jīng)被割開一道血痕，他用手捂住傷口，

    “你看，朋友，我給你殺我的機(jī)會，你也下不了手?！?/br>
    “有的時候，動搖不是因?yàn)閯e人，而是因?yàn)樽约旱男?。?/br>
    他走過去，用戴著手套的，沾滿鮮血的手撫摸他的臉頰，拉下他的頭顱，

    ——親吻上去。

    嘴唇相觸的那一刻酒紅色的蜷曲發(fā)絲飄蕩起來，似火燒云焚透夕陽的天幕。他真是美啊，這種高傲強(qiáng)勢的美所帶來的沖擊已經(jīng)沖破了這顆心所能承受的閥值。

    如同山洪傾瀉、暴雨沖閘，這不是美，是蠻橫滲透，直至破壞、主宰他整顆心的罪欲的化身。

    這不是吻，是入侵，是破壞，

    是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