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家人(劇情)
在等風凌去病房時,秋何正懶散的靠在病床上,望向窗外,和煦的陽光柔和的照耀在他的身上,形成金色的光暈,一陣微風掠過,輕輕吹拂著他的發(fā)梢,他就靜靜的坐在那里,隔絕了時間。 他也曾拼盡全力的爭取過,也曾滿懷希望的期盼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每一次掙扎著站起來后,命運就會以更甚的力道將他擊倒,他追求的所有都如指間流沙,握不牢,留不住。 當秋何下定決心放棄后,感受到的前所未有輕松,沒有為此產(chǎn)生任何愧疚和不安,孑然一身的離開已經(jīng)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落幕方式,可卻沒有想到他的苦難依舊沒有走到盡頭。 窄小微開的窗戶阻止了他一躍而下的心愿,在上蒼的撥弄下,他顯得是如此的渺小,就連解脫也是奢望。 聽到開門聲,秋何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一個年輕男人站在病房的門口,穿著米白色的外套,淺色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的運動鞋,身后還背著一個淺藍色的包,一副朝氣蓬勃的學生模樣。 秋何瞇著眼睛,努力分辨那人的面容,可搜遍腦海也不記得在哪里見過此人,兩人僵持半分鐘,最后還是風凌先開了口,“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你是……風先生?” 秋何雖然并不認識面前的人,但見他熟絡程度,應該不是走錯病房,能在這個時候來看他的,除了將他送進醫(yī)院的風凌外,他也想不到別人了。 “是,你怎么出ICU了,我記得醫(yī)生說你至少要在里面待一周,還感覺哪里不舒服嗎?” 秋何迷茫的打量著風凌,他的話有些難以理解,原以為這人是來問他要墊付的藥費,甚至做好了被對方敲詐一筆的打算,可他怎么好像在關心自己的病情。 “謝謝,前幾天治療的費用,我會還你的,但是風凌先生,我可能現(xiàn)在手上的錢有些緊,我會盡量湊齊,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去做個公證,我不會借錢不還的?!?/br> 秋何帶著討好的笑,生硬的轉(zhuǎn)移了話題, 最后一句,輕的只剩氣音,他好像不是說給風凌,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風凌被他蒼白無力的笑容釘在原地,十四年時間的鴻溝將兩人隔得太遠,他不知道秋何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但是記憶里那個倔強又堅韌的秋何不該是這副模樣,眼里的光全部熄滅,那笑彎的眸子,靜謐如深夜,里面原本盛著一汪春水已經(jīng)化為一望無垠的荒漠,了無生機。 他的笑假的讓人難過,苦的讓人發(fā)澀。 “小秋,我是風凌啊,以前在m市上小學,我們是同班同學,你不記得我了嗎?” “m市?”,秋何心中一陣悸動,那里是他童年生長的地方,可現(xiàn)在想起來卻像在上輩子。 經(jīng)過這些年,他的記憶力已經(jīng)下降了許多,就連母親的相貌都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殘影,對于風凌這個名字更是沒有什么印象,但他依舊笑著說了句,“多謝你了,老同學。 ” 輕飄飄的語氣帶著客氣的疏遠,沒有劫后余生的歡喜,也不是老友重逢的喜悅,仿佛獲救的人不該是他。 “小秋你知不知道,你的尿毒癥已經(jīng)非常嚴重了,肌酐飆升到一千八,你差點就……” 風凌及時止住這個話題,秋何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還差一點就可以死了,為了不被當做變態(tài),他還是抑制住了失望的神情,正要打算再客套寒暄兩句送這人離開。 可不同于秋何的疏離,風凌自來熟到可怕,坐在病房的折疊椅上,嘮嘮叨叨的說著,從秋何不能再飲酒吸煙,有哪些忌口食物,到他已經(jīng)全部忘記的童年往事,一件件信手拈來,剛開始秋何還應付幾句,到后來側(cè)著頭半合著眼睛,一副昏昏欲睡之態(tài)。 “你家人呢,怎么沒有陪床?”風凌講了近半個小時,才發(fā)現(xiàn)奇怪,以前自己得肺炎,縱使有護工,可爸媽依舊輪流照顧,晝夜不離,可秋何這里卻是冷冷清清,就算他是出門忘了帶手機,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總該向家里報個平安。 “家人?”,他壓下內(nèi)心的慌亂,低垂著睫毛,盡量平淡的說道,“他們都很忙……” 在這短暫的安靜里,秋何枯瘦的手指無意識的捻搓著床單,蒼白的嘴唇被咬出一點血色,但他已經(jīng)抬頭注視著風凌的眼睛,說得堅定,笑得燦爛,“我一個人也可以的?!?/br> “可就算秋阿姨出國了,但叔叔應該還在國內(nèi)吧,你就算再懂事,再報喜不報憂,可這是關乎生死的大事,你總該讓叔叔阿姨知道吧……” “mama……出國了?” 秋何終于有了一絲情緒波動,在他聽到第一句后就突然感覺耳邊轟鳴,整個人像是陷入真空的袋子里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仰頭看這蒼白的天花板,他扯著抽搐的嘴角露出難看的笑,可眼淚這一次再也止不住,順著臉頰流到耳邊。 mama徹底拋棄他了,再也不會見到她了,哪怕明知是不可能的,但內(nèi)心總會有一些奢望,比如在做服務員時,會幻想mama也走進這家餐廳,送快遞時,會希望開門的人會是mama,可這次現(xiàn)實終于把他渺小的期待擊個粉碎。 他想喊,想叫,想哭,可到了嘴邊只是對著風凌,聲音嘶啞著淡淡的說了一句,“原來是出國了啊……” 隨后壓下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又恢復那副欠揍的笑臉,這個表情好像是已經(jīng)焊在他的臉上。 其實mama早就拋棄他了,不是嗎? 他剛到爸爸所在的j市后,mama就把他的號碼拉入黑名單,當用別人的手機給她打電話時,只要聽到自己的聲音就會立即掛斷,后來她終于不堪其擾換了號碼。 就連mama唯一的合照也早就被哥哥燒掉了,一個連mama樣子都忘記的人,卻還幻想著重逢,就算她就在身邊,怕是自己也早就認不出她了,這樣也挺好的,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