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靳無虞去了趟衛(wèi)生間，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尹路只覺得有團遮天蔽日的烏云緩緩逼近，一抬頭，靳無虞正狠狠盯著谷峰的后腦勺，雙眼皮都瞪得折進去了。尹路突然福至心田。茶藝無處施展不要緊啊，要是靳狗以為谷峰對我有意思，那肯定恨死他了，這不比我擱這兒老孔雀開屏效果好多了！

    于是尹路假裝沒在意，就這么讓谷峰倚在自己肩膀上，兩人交頭接耳，談笑風(fēng)生。

    上課鈴響，靳無虞回到講臺上的時候半邊身體都跟著手指在瘋狂抖動。尹路被他抖得心顫，頓時xiele氣。

    折騰什么呢這是，咱家狗啥也沒做錯，虐他干嘛呀。要是把人氣狠了，晚上回去又得在我身上討回來。

    第三節(jié)課照例是提問答疑。谷峰像前幾次課一樣，拿著張A4紙走上講臺，叫了聲“靳老師”，低頭看一眼，問了個問題。靳無虞直直看著地板，嘴角抽搐著冷笑了一下，竟沒有回答，只說：“還有嗎？”谷峰愣了一下，嫌我這題問得不好，不屑回答？

    他萬萬想不到靳神在吃醋，在他的視角里，他怎么可能對尹路有想法呢，明擺著撞號了呀！

    谷峰連著問了三個問題，靳無虞都是一句“還有嗎？”直到他無比納悶地?fù)u頭說：“沒有了?！?/br>
    靳無虞一把搶下他手上那張紙，歪著下巴說：“你這些問題，都是從Prion　Forum和AMS訪談里抄來的吧？我sylbus里列的paper你看了嗎？”

    “看了……一些，沒太看懂……論壇里我感覺有些東西是有幫助的……”社牛大佬谷同學(xué)勾著頭嘟囔。

    “看不懂就是看不懂，你連別人問的問題你都沒看懂！裝模做樣在這兒問，有意義嗎？”　靳無虞聲音不大，但語氣輕蔑，顯然是在發(fā)火。

    腳趾抓地算什么，尹路尷尬得都自發(fā)做起了凱格爾運動。靳無虞你這人咋這樣??？挾私報復(fù)啊這是。對不起啊谷同學(xué)，我是真沒想到靳無虞狗到這個地步。尹路愧疚極了，覺得自己跟著來上課這行為，簡直傻逼透頂。想跑，只恨這破報告廳只有一個門，還在講臺那側(cè)！

    沒等谷峰作出反應(yīng)，靳無虞連珠炮似的開罵了：“徐院長要你來給我做助教，第一次課后我就跟你說，以你這樣的資質(zhì)，我這些工作你理不清的，你能助得了誰？你說，能看懂一點是一點，為學(xué)日進嘛。我當(dāng)時還想，行吧，這人笨是笨了點，態(tài)度倒挺端正?？墒悄?，你根本沒踏踏實實整理過一個論證，問的問題我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都是我在普林斯頓上課的時候那些學(xué)生問過的。你連翻譯都沒翻對！你覺得那些問題我都不記得了嗎？你把我當(dāng)傻子嗎？”

    “不是的靳老師，我是看答疑的時候大家都問不出什么問題，我就整理一些別人的問題，幫助大家理解……”

    “幫助？你自己都是個impostor，你還幫助別人？整天做出一副學(xué)習(xí)的樣子自欺欺人，其實一點真正的工作沒做！”

    靳無虞再沒給谷峰插嘴的機會。他以極快的語速、準(zhǔn)確高雅的用詞，總分總的結(jié)構(gòu)、層層遞進的邏輯，一口氣沒喘似的，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把谷峰罵得一錢不值。

    前半段說他知識結(jié)構(gòu)有重大缺陷那段，尹路基本沒聽懂。后半段人身攻擊這部分，倒很好懂。靳無虞表示，以谷峰這種智力水平，居然能考上X大數(shù)學(xué)系，還一路讀到博士，說明國內(nèi)高等教育的評價體系出了大問題。他說谷峰并不真的熱愛數(shù)學(xué)，只把學(xué)數(shù)學(xué)當(dāng)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工具，說他不學(xué)無術(shù)、濫竽充數(shù)、東施效顰、掩耳盜鈴……

    眼看著谷峰臉上的表情，從震驚惶恐，到咬牙忍淚，最后冷笑著搖晃腦袋開始擺爛。

    整整17分鐘后，靳無虞終于罵夠了停下來，谷峰抄起書包摔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