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保研面試后沒過幾天，靳老師收到學院送來的學生排名情況。飯桌上，靳老師有些喪氣地跟太太聊起這事，覺得無比惋惜。單看專業(yè)成績，尹路是第一。但他們這個保研的排名，是按綜合評分，要加上學生工作、社會實踐等好多項，每項都有加分的系數(shù)和公式。亂七八糟的加在一起算下來，尹路變成了第四。因為他沒參加過任何學生會活動和各種比賽，班上同學暑假去支教他也沒去，除了一篇論文，他沒有別的加分項。

    “能不能讀研讀博，難道不該看專業(yè)成績？學校這種規(guī)定，實在是不太公平。不專心做學術的，反而更容易獲得保送名額?！苯蠋熆偨Y道。

    靳無虞飯都沒吃完，噌地站了起來：“給我看文件?！?/br>
    靳老師沒理他，他就自己去X大研究生處的網(wǎng)站上，下載了推薦免試相關的幾個文件，又不知從哪里找到了尹路所在班級的成績單，和同學們自己填報的加分項目表。

    幾個小時后，靳老師從書房出來，靳無虞甩給他一張表格，說他們算錯了，按照政策文件里的算法，尹路應該第三。

    靳老師知道他的小心思，起初沒搭理他，可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覺得不對。靳無虞雖然每天都把他氣得半死，但有一個“優(yōu)點”，他不會撒謊。就算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他也沒能力說假話。從前也聽說過，往屆學生因為保研分數(shù)的測算鬧得不可開交，這么復雜的計算方式，確實容易出紕漏。靳無虞的計算，和那些學生在班會上吵吵鬧鬧的計算，哪一個更容易出錯，顯而易見。

    尹路確實是個好苗子，靳老師左思右想，這才決定給分管研究生推免工作的院長打了那個電話。

    “支教是社會實踐的子項，應在社會實踐系數(shù)0.6的基礎上再乘以0.8。你們算的時候直接乘以0.8了。因此有支教這一項的人，分數(shù)都算高了。原本排名在你前面的人，就是因為這一點錯誤，才比你多了0.5分。按照正確算法，你確實是第三名。最終的排名，是你們學院團委和研究生辦重新核算的結果，并不是我爸、或者哪一個領導說了算的?！苯鶡o虞記得一清二楚，這些細節(jié)連尹路自己都沒在意過：“這件事情我可以做出書面說明。相關資料都在檔案館，不難查證?！?/br>
    “不用了。我問心無愧就行?！币肺讼卤亲樱骸胺凑覜]有走后門?！?/br>
    “好。第二件事，我爸讓你去Rutgers做博后，并沒有告訴我。我絕不可能罔顧你的意見，擅自安排你的人生。我計劃下個月去一趟Prion，辦一年的Sabbatical　Leave，回來陪你拿到這個學位后，再做打算。你這破專業(yè)，找工作比我難多了，當然得你先找。我不信會有哪個學校要你不要我?！?/br>
    靳無虞上回一次性說這么長的話，還是在……罵谷峰。尹路抬頭一看，果然，靳無虞的手指在褲縫旁瘋狂抽動，額前幾縷汗?jié)竦暮诎l(fā)微微顫動。

    剛才聽他解釋完“四變?nèi)蹦鞘拢沸念^堵著的那團惡氣已經(jīng)消散殆盡，只想撲進他懷里跳著腳撒嬌。但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那個。原來傻狗做了這么周全的打算。怪不得知道我“不愿去美國”，他會那么生氣。在他看來，他愿意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來遷就我，可我卻連陪他兩年都不肯。

    哎，想抱抱。尹路抹不開面子，猶豫著怎么開口。

    靳無虞還在努力“解決問題”：“至于第三件事，關于我們zuoai的方式和時間。我承認，這幾天是我得意忘形，沒有控制住自己。但我覺得你也有責任。比如說，假如你不想早上一醒來就做的話，睡前為什么不穿上內(nèi)褲？我有成癮性人格障礙，容易沉迷一件事情走不出來，希望你理解。今后我會加強自我管理，也希望你能配合。你不想zuoai的時候，就直接拒絕，我肯定不會強迫你?！?/br>
    “加強自我管理”？尹路腦中浮現(xiàn)那張狗自己叼著狗繩的表情包，憋不住捂著臉破涕為笑。行，這狗能養(yǎng)。

    尹路組織不出像樣的語言，心一橫，伸出左手給他：“不銹鋼圈兒。在床頭?！苯鶡o虞聞言噔噔噔朝臥室里跑，差點兒把自己絆個跟頭。

    戒指都戴上了，不親一個說不過去吧。親著親著，靳無虞又蹭著尹路耳朵，喘得支離破碎。

    “對不起尹路，剛說完要……控制自己，我又……”

    “不要緊，這把算我的?！?/br>
    算我的，就得依著我。尹路按著靳無虞兩邊手腕，把他壓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