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老爺子的葬禮回老宅主持,他生前風(fēng)光無限,死后自然也是風(fēng)光的。 來參加葬禮的人大多都是在社會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整場喪禮都很嚴肅沉寂。 簡琛心情復(fù)雜,老爺子自從放權(quán)后就不大管事,對他們這些孫子輩一個也不親近,只是關(guān)起門來養(yǎng)老,過自己的日子。 他當初使計讓老爺子關(guān)注到了他,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被老爺子幫著送出國。 那三年的安穩(wěn)時光,算是老爺子給他們父子的庇護。 如今他去了,簡琛雖不至于傷心欲絕,也是十分感恩的。 霍重華就是掌握這一點,才把他們強制帶回國。 如果不是為了來送老爺子一程,簡琛都想帶著爸爸去其他國家避一避。 葬禮結(jié)束后,簡琛松了一口氣,開始謀劃著離開。 他苦惱憂心的只有一件事。 簡熙銘整天圍著霍庭轉(zhuǎn),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這兩天連簡琛這個兒子都沒有太關(guān)注。 他要怎么帶走簡熙銘?從小到大他看多了霍庭是怎么對簡熙銘的,他對這兩個人之間的往事并不太清楚,只是后來長大后,從自己的經(jīng)歷和旁人口中的傳言拼湊出來的一個過往。 霍庭年輕時候是個情場浪子,向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唯有簡熙銘還在。 因為簡熙銘是他唯一上心圈養(yǎng)在身邊的,那時候的簡熙銘父母雙全,還是個天真的小少爺。 霍庭在一次演奏會上對簡熙銘惦記上了,只是簡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不好強取豪奪。 大概是倒霉,沒過多久,簡家落魄,債臺高筑,簡家夫妻倆難以承受,一起沉河自殺,只留下一直活在象牙塔里,懵懵懂懂的簡熙銘一個人活著,他就那么無知無覺的被霍庭給圈到身邊,以為是救世主,對霍庭依賴信任,可是就在他全身心都信任那個人時,沒過多久就帶上了床。 簡熙銘的天真被徹底打破,如果他的家境還是原來那樣富有,他的單純和天真也可以被繼續(xù)保護,可是霍庭將他打碎,讓他喜怒哀樂都因為他而起,很快就膩了,毫不猶豫地將簡熙銘拋棄。 簡熙銘沒有生存能力,性子又膽小天真,但他長的好看,還是有條件不錯的人看上他。 簡熙銘深知自己沒有賺錢的能力,為了活下去,很快就和一個男人結(jié)了婚,還有了孩子。 簡琛就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本該還算是幸福溫馨的小家突然迎來了災(zāi)難,男人意外喪生,簡熙銘剛生下孩子,就聽聞噩耗,好在男人留下不少錢財,經(jīng)濟來源不算緊張。 只是簡熙銘不會花錢,很快就窘迫到連飯都吃不起,何況是小孩子的奶粉?孩子本就是一個吞金獸,除了奶粉和生病,包括以后上學(xué)的支出,都是一筆費用。 簡熙銘很快學(xué)著工作賺錢養(yǎng)家,他吃了很多苦,甚至帶著孩子流落過街頭,到底是被精心養(yǎng)大的小少爺,他唯一會的技能就是彈鋼琴,技術(shù)很好,靠這一門技術(shù)勉強糊口,養(yǎng)活了簡琛。 但也只是糊口,導(dǎo)致簡琛小小年紀就發(fā)愁家里的財米油鹽。 后來簡熙銘重新遇見霍庭,兩個人經(jīng)歷了破鏡重圓,簡琛很快作為拖油瓶被簡熙銘帶入霍宅。 他那時候第一次見到那么大的房子,干凈、漂亮,在這里他不止可以吃飽飯,還有穿不完的衣服和玩具和甜點可以吃。 天真的他在那時候覺得新的家庭美滿幸福,直到他后來發(fā)現(xiàn)這個“家”扭曲到不正常。 霍庭不喜歡他,確實沒有那一個繼父會喜歡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 簡琛知道這一點,也盡量不出現(xiàn)在霍庭面前,可是同住一個屋檐下,還是會有碰面的時候。 霍庭對簡熙銘的態(tài)度太令人匪夷所思。 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可是霍庭對簡熙銘是類似玩物,甚至寵物一樣的存在,控制他的衣食住行,一切都要按照他的心意來,不能有差錯,這讓原本還有骨氣自力更生的簡熙銘徹底變得更加沒有主見,對霍庭只會言聽計從,他甚至不再練習(xí)鋼琴,長久以往下來,他連一首完整的曲目都不一定能完整彈出來。 簡琛說過很多次,簡熙銘都不以為意,一直不再觸碰鋼琴,知道他后來才知道簡熙銘不碰琴是因為霍庭不讓他碰。 原因很可笑,也很荒繆,霍庭不喜歡簡銘熙彈琴時沉迷其中,忽略外界的一切,他的眼睛只能看見霍庭,所思所想也只能是霍庭。 簡熙銘對霍庭的控制欲和變態(tài)的性癖好已經(jīng)稱得上是麻木。 甚至到了喪失了尊嚴和自我的地步。 這太可怕了。 他的興趣愛好都不被允許,只能被霍庭像個傀儡一樣擺布。 簡琛小時候意外看見霍庭讓赤身裸體的簡熙銘帶上項圈,像狗一樣爬遍整個客廳,叼回玩具的全過程。 他甚至還看見簡熙銘身上的傷痕。 那是各種凌虐出來的傷,簡熙銘時常臉色發(fā)白,胃口不振,若之前只是猜測,或者夫妻之間的情趣,簡琛作為兒子,無話可說,也不能說長輩。 直到一次放學(xué)回家,他看見霍庭對簡熙銘動手。 那完完全全是一場單方面的施暴。 簡琛沖上前攔著,甚至和霍庭這個繼父動手。 結(jié)果他差點被打死,還是簡熙銘哭著求著,拼力保護,簡琛才能活到今天。 簡琛從那一天才知道簡熙銘為了讓他留在霍家當小少爺付出了什么代價。 他養(yǎng)不活自己的兒子,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他的孩子活得體面尊貴,不用跟著他饑一頓飽一頓,連普通小孩子的都應(yīng)該有的零食和玩具都沒有。 只要孩子能夠過的好,他做霍庭的狗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不會餓肚子。 在一次次的自我放棄和催眠之下,他再一次“愛上”霍庭,以放棄自我何尊嚴為代價。 簡琛心痛難當,他隱忍著等待機會,好不容易帶著簡熙銘逃離這里,花了三年多的時間給他重新建立作為“人”的認知和信心。 可是一回到這里,霍庭就想重新打碎了簡熙銘,摧毀他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人格。 葬禮過后,他連簡熙銘的面都見不到,霍庭根本就不打算讓他再次帶走簡熙銘。 簡琛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己的父親,卻沒能力跟霍家對著干,把他的爸爸帶走,讓他遠離霍庭那個變態(tài)。 苦悶難當?shù)暮嗚≡谂笥训乃饺伺蓪ι虾染平鈵灐?/br> 喧鬧的人群和熱烈狂放的音樂也沒辦法讓他開懷,身邊倒是來了不少人搭訕,都被他拒絕。 烈酒下肚,冰涼的液體讓他喉頭宛如火燒。 他在一處隱蔽角落,獨自飲酒,接連拒絕了不少人后,已經(jīng)沒人來打擾他。 簡琛不信霍,但他跟霍家多少沾點關(guān)系,也算半個少爺,雖然離繼承權(quán)基本無緣,但在這個富二代的圈子里還是有幾分地位的。 簡琛天生一副好眉眼,大概是繼承了簡熙銘清冷的氣質(zhì),顯得格外干凈,又有另一個從未謀面的父親俊朗的基因。比起簡熙銘雌雄莫辨的漂亮精致,他輪廓更英朗一些。 世上好看的人很多,有人一眼驚艷有人一眼媚俗,也有人舒服耐看。 簡琛屬于后者,好看,且耐看,氣質(zhì)也很獨特,因此在一眾漂漂亮亮的男女當中也是很顯眼的存在。 簡熙不想回去,直接開了房在這里休息。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聽見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 這樣的場合里不缺乏想爬床的男女,簡琛不耐煩的睜開眼睛怒喝,“滾出去,說了不要來打擾我!” 房間里瞬間安靜,他也順理成章的裹了被子打算繼續(xù)睡去。 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旁邊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瞬間睜開眼去看,卻發(fā)現(xiàn)那人半蹲在床邊看他。 簡琛猛地后退,拉開距離,心怦怦直跳,甚至跳漏一拍,“你怎么來這里了。” 來人正是霍重華。 他半蹲在床邊,眼珠子在簡琛身上看了一眼,道,“你這幾日,怎么不回家?!?/br> 簡琛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他看了一眼門的方向,不滿道,“進來的時候你應(yīng)該敲門?!彼f,“為什么要回去,我又不是霍家人。” 當年老宅里是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時刻提醒他,要有自知之明。 他又怎么可能記不住教訓(xùn)呢?所謂的“家”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臨時居所。 霍重華似乎很不高興他那樣說,他抓著簡琛的手,指腹摩挲他的手背,“不要任性,那怎么不是你的家,誰說你不是霍家人?旁人胡說八道你也信。” 被那樣親昵的觸摸,簡琛感到不舒服,猛地抽回手,暗地里蹭了蹭被子,仿佛沾染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來找我,只是為了說這件事嗎?!?/br> 霍重華手里一空,看著簡琛偷偷蹭被子的動作,還是溫柔道,“你這幾天都不回家,爸爸很擔(dān)心你,跟我回去吧?!?/br> 他站起身,等著簡琛穿好衣服跟他一起離開。 簡琛不喜歡他這樣強勢的姿態(tài),“不用了,我不想回去?!?/br> ““安安?!被糁厝A叫出簡琛的小名,“乖一點好嗎?” 這句話仿佛踩中了簡琛的痛點。 他最討厭就是有人對他說“乖”,簡熙銘就是一次次被說“乖”被訓(xùn)得毫無自我。 霍重華繼承了霍庭變態(tài)的控制欲,他的父親訓(xùn)化了他的父親。 現(xiàn)在又想來訓(xùn)化他嗎? 簡琛克制不住顫抖,恐懼,“我不回去……”那里對他而言就是一個難以忍受的“囚籠” “為什么?” 簡琛克制不住顫抖道,“你放過我吧,我只想做你弟弟?!?/br> 他這算得上是攤牌了。 霍重華輕笑一聲,緩緩靠近,他捏了捏簡琛的后頸,與他額頭相抵,溫柔得不可思議,“你怕什么呢?”他親昵地呢喃,“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不是!”簡琛大聲反駁,有些無力,“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那么做……”簡琛說著,語氣有幾分哭腔,“是你逼我,你要我那么做的?!?/br> 他自以為是謀算得天衣無縫,實際上早就被人看穿,引導(dǎo)著他一步步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