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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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素來知曉我不喜人太多的地方。 我抱著籃子低聲道歉,試圖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到最低位。再以身體不適為緣由委婉拒絕。最后再對他出聲道賀詞。太子也沒再與我多廢唇舌,只是面色惋惜,囑咐我?guī)拙溥€是應(yīng)當(dāng)多出來走走,別整天病怏怏的,好歹是個男人。 我點(diǎn)頭稱是,并沒有放在心上。他離去時望我的一眼頗有深意,我不敢細(xì)想,唯恐他心情一壞偏又要拉我去那為他而舉辦的宴會。 生辰也不過一年這么一天,我不懂慶賀的意義在哪里:又或許只是未曾有人關(guān)心過我的生辰,所以不甚在意這種事情。 三皇姐還在的時候,我是住在她為我安置的房屋寢殿內(nèi)。 如今她遠(yuǎn)嫁他鄉(xiāng),這處地方自然沒人打理,便也荒廢了。 冷宮里的空房有許多,只是沒有可以燒柴烤火的用具——而且現(xiàn)下天氣轉(zhuǎn)冷涼,我可不想再跟上次一樣,因生病而不得不去太醫(yī)那邊把脈抓藥。 我厭惡藥物的苦澀,更藥物他們身上的藥草味。 煎服的藥草不無例外的苦澀,入口便叫人反射性地要干嘔。再加上……我已經(jīng)沒什么銀錢去抓藥看病了。胃部開始抽搐痙攣的時候,我便意識到是糕點(diǎn)出了問題。一想到平日里那些下人們竊竊私語、偷笑的模樣,我不由嘆了口氣。 可以看見皇宮那邊的金碧輝煌——來來往往的人群,如廁完畢后我又感受到了餓意。 偷拿膳房食物是大逆不道,但我實在沒有辦法又過于狼狽,沒人庇護(hù)我,我不鋌而走險還能怎么樣?要真的光吃泔水泡過的菜葉我早死在冷宮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無人在意我——在意我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父皇遣送離開了。思及此處我總是不忿卻又無可奈何。 太子殿下知曉我喜歡吃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愛吃些什么?;蛟S是客套話罷了,對食物的好奇向往還是敵不過對人群的畏懼——從小到大我都沒怎么見過那些活人,但三皇姐還是教導(dǎo)過我——能在皇城里出現(xiàn)的,不是達(dá)官貴人便是我的兄弟姊妹。其余的宮人,若非吩咐,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畢竟尊卑有別。可我還能被這些宮人欺負(fù),想來我也是貨真價實的廢物了,太子殿下并沒有說錯。 又或許……我的骨子里:人生而平等,自己與他們并無分別。 籃子被我擱置回了柴房里,我餓意來得迅猛。趁著天色,膳房四周看守松懈之時,我偷溜進(jìn)了后門——那外頭的皇宮還是一副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景象,看守也在埋頭查看領(lǐng)的賞賜。找到一處偏向角落的位置,我被氤氳的炊煙蒙蔽了一會兒雙眼,再伸手拿那剛新鮮出來的熱騰騰的吃食——卻猝不及防地碰到一手冰涼至極的觸感,駭?shù)梦阴咱勚笸撕脦撞健U些就踩到被捆成好幾堆的木柴。后背冒冷汗,我屏息凝神地看那散去的炊煙——露出來的身影竟有幾分眼熟,微微凝眸,等看清后,心臟便開始毫無章法地狂亂跳躍起來——是小啞巴。 小啞巴的發(fā)絲凌亂,鬢角微微濕潤,還是那張冷臉,冷漠、刻薄、抿唇,手里卻捧著方才分明該被我拿到的吃食。我愣愣地看著他坐到地上埋頭啃食起來。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走到跟前了他都沒賞我一個眼神,只繼續(xù)狼吞虎咽。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角、嘴角,又添了新的淤腫,左眼似乎還有些充血。 我立馬意識到這傷是怎么來的了。 我隔著一個身位坐到他身旁,盯著他將那吃食吃光,他似乎還有些被噎到了,咳了好幾下,我連忙起身為他盛了碗熱湯,遞到了他的眼前,小啞巴終于抬眼看我了,他臉龐稍顯稚嫩,卻不難看出往后俊美的雛形。眼里的情緒很多,更多的是困惑,但也沒拒絕我的好意,接過后倒是沒再像之前的吃相那般豪邁,動作矜貴得仿佛在飲一杯上好的茶水——這令我不免想到太子殿下。 我看著他喝湯,喉結(jié)也跟著滾了下,忍不住開口道:“你怎么……也來這邊偷吃東西?。窟€餓成這個樣子……” 小啞巴自然不可能回應(yīng)我的話語,只靜靜地看了我一眼,將被喝光的碗放到我身前的地面上,他垂著腦袋,指尖沾水,在地面上朝我寫了個歪歪扭扭的“謝謝”。 我的心情有些復(fù)雜,只得僵硬地回應(yīng)一句:“不用謝的。” 小啞巴不予理會,他垂著眸靠在角落的墻面上休憩,我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本應(yīng)到我肚子里的食物已經(jīng)被吃了個干凈,再拿的話那些負(fù)責(zé)準(zhǔn)備膳食的宮人定會被怪罪、責(zé)罵。 我摸了摸肚子覺得無奈惆悵,只能盯著小啞巴的臉龐發(fā)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了外面有人路過的腳步聲,連忙湊過去碰了下小啞巴的胳膊:“有有有人過來了!” 我慌亂地朝他說著,行動比思維甚至還要快上幾分,我拽著小啞巴的胳膊便要往窗戶的方向過去——他卻用力揮袖一把甩開我的手,我不解地回過頭,眼里充斥著困惑。 他自然不可能回應(yīng)我,只轉(zhuǎn)過身走回方才靠坐的小角落繼續(xù)閉眼休憩。 我不理解,但我不能留他一人被發(fā)現(xiàn)。 聽著門被推開的聲音,我緊張地蹲下身往小啞巴那邊湊去。不小心碰到他的小腿,他便倏然睜開雙眼,皺著眉抬眼看我,里面的情緒是實實在在的厭惡。我有被這抹情緒刺到,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是因為什么才沒被二皇兄繼續(xù)毆打、欺負(fù)下去,只能埋低頭不再看他。 他雖是啞了,年紀(jì)輕輕,但他的氣質(zhì)完全不像是與我年歲相仿之人,他當(dāng)質(zhì)子心有不甘,一人只身被送過來,還是被自己的宮人毒啞的,諸多欺辱不說,連解決溫飽問題都得同我一樣來這膳房里偷。我對他又是憐憫,更多的是愧疚。 小啞巴就該厭惡我的,不僅是因為他從原本的天之驕子淪為現(xiàn)在的“質(zhì)子”,還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被他人這般欺辱…… 他要是知曉……他被二皇兄欺辱的理由,不過是因為我這個“沙包”令二皇兄覺著實在無趣,才轉(zhuǎn)移的目標(biāo),會不會因此怨我——又或者說,其實他什么都知道。 到最后卻并沒有宮人進(jìn)來的意思:腳步聲停在門前。我似乎聽到了談話聲,轉(zhuǎn)瞬即逝。點(diǎn)燃的柴火偶然發(fā)出的“咔嚓”聲,以及小啞巴微不可聞的呼吸聲。他像是累了,睡了好久。我數(shù)了數(shù)時間,瞅著外面天色,也不好再叫醒小啞巴。看著小啞巴的臉,看著他掌心里已經(jīng)干涸的血液,手指破潰的皮膚,梗著嗓子半晌發(fā)不出聲音來。 ▼ 不知不覺中我也跟著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然蒙蒙亮,我還倒在枯草堆里惺忪揉眼,柔和的光暈在眼前浮現(xiàn),似乎有一抹人影。我半晌沒能回過神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小啞巴早已離開。 再回過頭,便看見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艷麗臉龐——太子妃正居高臨下、笑盈盈地看著我。我驚得瞳孔一縮,下意識喊了一聲:“嫂嫂……” 太子妃仍穿著平日里常見的那套華麗衣物,臉龐精致,濃妝艷抹,她的笑容詭譎,嫣紅的唇輕啟道:“小五,你為何在這里?” “我……”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喊了一聲后便跟不會說話了似的。太子妃瞧見我越發(fā)呆滯的模樣,嘴角的弧度未減,原地踱步,便繼續(xù)不緊不慢地說道:“有個不知死活的下人同本宮說,御膳房最近似乎有人偷吃膳食啊——本宮當(dāng)是什么饞人的野貓,背著主人干這偷雞摸狗的事情,倒是沒想到……是小五你啊。” “我、我沒……你別告訴……” “怕什么?” 太子妃輕聲打斷我,“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她俯下身,撫摸了一遍我的頭顱,“小五都會撒謊了,可喜可賀?!?/br> 千言萬語都敗給了對眼前之人的恐慌——若說與太子殿下相處只會令我感到不自在,但也能勉強(qiáng)應(yīng)付——但跟眼前的人對話,我向來是沒辦法說出太多話來的,她帶給我的感覺只有施壓、琢磨不透,以及赤裸裸的對我的嫌惡。 眼里都寫滿了,卻還總是一副關(guān)心我的姿態(tài)在這里說三道四。我感到恐慌。我不敢確定她要是告訴了太子、或是父皇,我會被怎么樣。 畢竟我只是個不得寵的、被當(dāng)成透明人的皇子。 “好了,小五?!?/br> 她溫柔地握住我的手腕,語氣變得親昵,“肚子還餓不餓呀?嫂嫂帶你去吃點(diǎn)東西好不好?。俊?/br> 她跟太子一樣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我搖頭,試圖擺脫她的手,卻被攥得死死的。我不太理解她身為一名女子為何能有這般大的力氣。 “不用了……我不餓。” “真的嗎?” 她離我近了幾分,這距離屬實不妥當(dāng),我連忙避開她的視線。 “小五,撒一兩次謊就夠了?!?/br> 她始終保持著詭譎的笑容,“要是讓你的太子哥哥知道,你跟那啞巴質(zhì)子待在一起,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我僵硬地抬起眼看向她,她與我四目相對,眼里寫滿了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