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把盛時彥中午說的話當回事，畢竟那小鬼除去學校里的課程之外，每周五、周六晚上都要去上補習班。明明學習成績好得根本不需要外物輔助，還裝什么好學生似的乖乖去上補習班。

    不過按盛時彥這小鬼的性格來說也算“正?！?。從小到大他就將自身怪物般的本性藏在聽話的好孩子外殼下，父母的話語他向來不會主動反駁。

    并不是畏懼或心疼他們不愿和其爭吵，只是單純地覺得那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已。

    所以當他們給自己報了補習班的時候，盛時彥也只是禮節(jié)性地笑著接受。雖然對他來說這種補習班上和不上沒有絲毫區(qū)別，但事已至此他覺得也沒什么違抗的必要。

    然后下班后和辦公室老師們聚餐完回來的林至，就在家門口看到了正背靠著門坐在地上的盛時彥。

    這家伙身上還穿著X高的校服，看起來已經(jīng)在夜風里坐了很長時間。正將腦袋埋進交疊著的臂彎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的林至：······

    這小鬼是成心想讓自己在這個世界里被警察帶走是嗎？穿著校服就在這里蹲點，完全沒個要離開的意思。這是什么來著，癡漢？還是跟蹤狂？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根本沒到他補習班下課的時間。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這混賬小鬼逃課了。

    不知道是因為感受到了林至的視線，還是敏銳地聽到了細微的腳步動靜。原本將臉埋下去的盛時彥動了動身體，他抬起頭來一瞬不瞬地望向沒有靠近過來的林至。

    安靜的四周只傳來他低低的聲音，連同有意放緩的語速，和毫無攻擊性的溫順態(tài)度，都跟那雙黑沉一片的眼中所透露出來的情緒完全相反。

    “老師······歡迎回來。”

    “去死吧，變態(tài)跟蹤狂混賬小鬼?！绷种列χ聪蜻€坐在原地盯著自己的盛時彥。

    被林至用這種無慈悲的語氣罵了一通后，盛時彥反而眼尾上揚起來。他的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微微歪著頭依然用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林至。

    聲音低啞悅耳，音色干凈，溫柔又繾綣?！罢孢^分啊老師，再多罵一點好嗎？”

    無視了盛時彥不倫不類的回答，林至走過去直接給了擋路的這小鬼一腳。被毫不留情地狠踹了一下的盛時彥低笑著起身讓開了位置。

    輸入密碼的時候林至并未避開盛時彥。之前這小鬼受傷的時候是可以隨意進出沒錯，不過后來自己就將門鎖密碼給換掉了，所以那家伙才落得這個進不去只能坐在門口等他的下場。

    林至不想多詢問這小鬼一句話，完全懶得理睬對方。反正以他那個聰明的腦子完全能夠應付父母以及補習班那邊。

    進來后，盛時彥就安靜地跟在林至的身后。他的嘴唇有些發(fā)白，身上的體溫顯然也偏低。只不過他現(xiàn)在就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些不對勁似的，跟條黏在主人身后討食的狗一樣緊跟著林至不放。

    偏偏又不敢真的湊上前去擁抱或牽住對方的手，知道那樣做一定會惹林至不快。所以才一直忍耐著、拼命壓抑著那股糟糕的渴望。

    林至則是把跟在自己身后的盛時彥給徹底無視了，他無比自然地做著自己的事。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剛剛那幅畫面要是被學校里的人看見了，會引發(fā)一些奇怪的傳聞也說不定。

    什么老師和學生的不倫戀，更過分的學生援交之類的。

    所以說這小鬼就是想讓自己犯罪吧。林至倒了一杯溫水，在里面放了兩片切開的檸檬。接著他就拿著那杯溫水走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準備看節(jié)目。

    全程盛時彥都跟在他的身邊，就這樣不發(fā)一言地注視著林至。林至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不發(fā)出聲音倒也不算煩人。

    當林至邊看著電視邊喝著醒酒的檸檬水的時候，盛時彥才神情自然地走到別處。林至連余光都沒有給一下，他根本不管那小鬼到底要做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盛時彥才走回到林至的身邊。

    這時林至才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視線向下地看過去。

    站在他面前的盛時彥已經(jīng)將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肌rou線條明晰的小臂。這家伙正彎下腰來將一個米白色的盆放在地板上，盆里的水氤氳著熱氣。

    【這小鬼腦子終于壞掉了？好可怕——】林至說出口的話，又是這種讓人覺得他根本沒有那么想著的語氣。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宿主只是嘴上說說，但系統(tǒng)還是盡心盡職地出聲。

    【您絕對不會有事的！】

    林至神情未變，他依然低下眼來看著盛時彥的動作?！窘^對嗎？】

    【絕對！】

    能清楚地感受到林至此時放在他身上的視線，盛時彥的眼睫顫了顫。他將水盆放下后沒有再站起身，而是直接跪坐在地上，再仰頭看向正盯著他的林至。

    “老師，拜托您······”

    大概清楚盛時彥是什么意思的林至沒說話，這小鬼的態(tài)度根本就像是在說自己才是那個壞人一樣。能看得出來盛時彥不是在有意賣乖討好自己，正因如此才讓人覺得有點可怕不是嗎。

    于是林至沒什么表情地盯著盛時彥看了一會兒。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笑著的，所以一旦他收斂笑意時，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疏離感就越發(fā)強烈。

    那雙漆黑的眼中也就似乎什么都不存在，沒有留下任何人或事物的痕跡。

    被林至這樣看了一會兒，連盛時彥都隱約不安起來。他的眼皮顫動兩下，雙手也不自覺地輕顫起來。那一瞬間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恐慌感全都壓在身上，心跳速度都變得異常起來。

    不過很快林至就露出笑臉，像平時那樣催促著盛時彥要做就趕緊做。

    “要是燙到我的話，你就給我滾出去?！?/br>
    至此盛時彥才松了口氣，他剛剛后背上都蒙上一層薄薄的冷汗。但除去那種會被林至厭惡的不安外，身體有哪里隱約產(chǎn)生了變化。

    他想伸出手來脫掉林至腳上的襪子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還有些發(fā)抖。那既不是擔憂也不是畏懼，而是受到某種性刺激一般興奮到　不停顫抖。

    他內(nèi)里的怪物正因林至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更深的本性而亢奮地顫栗個不停。手背更是有些發(fā)麻，盛時彥的喉結上下滾動著，盡力克制住自身不要表現(xiàn)出更加奇怪的反應。

    伸出手將林至腳上的襪子脫下，手指無意間滑過腳踝的部分。盛時彥的雙眼暗下來，他壓下胸腔里那種不正常的滿足感。

    然后他就將林至的雙腳用掌心托起再浸入溫度正合適的熱水中，恰好微燙著皮膚的感覺會讓人很放松。林至也覺得還不錯，就任由盛時彥幫他泡腳。

    剛剛和那些老師們好好地喝了一通，確實比平常喝得更多。倒是也沒有醉酒的感覺，只不過身上肯定是沾染了上酒氣。

    從進門前開始就站在他身旁的盛時彥不可能聞不到那股酒氣，所以那小鬼才表現(xiàn)得比平時更安靜。現(xiàn)在也只是安分地低下頭來將手一起浸泡在水盆中，指腹施力輕柔地按摩著自己的雙腳。

    事實的確如此，盛時彥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林至是喝了酒回來的。比平時要更遲回來，給對方發(fā)了消息也沒有收到回復。

    雖然林至之前就會無視他發(fā)過去的信息，但這次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盛時彥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他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打開的密碼鎖。

    然后他就轉過身來背靠著門坐下，緩緩弓下背來在膝蓋上用手臂撐著臉，看了一眼沒有收到任何回復的聊天界面，屏幕上的冷光都無法反射進那雙絲毫光亮都沒有的眼睛里。

    老師，老師。

    直直地盯著手機屏幕聊天界面中林至的頭像，直到屏幕逐漸變暗。盛時彥這才合上眼來，雖然他覺得睜眼和閉眼的區(qū)別并不大。

    因為出現(xiàn)在自己腦海中的也只會是老師的身影。

    這座公寓樓是樓道沒有完全封死的設計，樓道內(nèi)又安裝著感應燈。冰涼的風吹過，這家伙身體上的溫度被一點一點地奪走。連感應燈都察覺不到有人存在，暗了下來后四周又恢復黑暗。

    原本應該毫無睡意，卻不知道是坐在這里太過安心還是什么，盛時彥的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起來，他就這樣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林至依舊沒有回來。但沒過幾分鐘，他就等到了他最想見到的人。

    當他和渾身沾染酒氣眼神卻格外清明的林至對上視線的時候，盛時彥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神啊，究竟該怎么做才能讓這個人別離開？

    他向那些他自己從來不信的所謂的神明真心祈求著，貪心地希望這個人能夠停留下來，即使他再清楚不過那根本就沒可能。

    從一開始，盛時彥就知道林至不屬于這里。

    如果不能留下他的話，那又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帶走自己？

    他會為這個人做任何事，他也會好好地供奉神明，所以可不可以，僅這一次，滿足他這個卑劣的愿望。

    他不想和老師分開。

    盛時彥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從水盆中將手抬起，又一動不動地算著時間等待著。差不多水也快涼了后，就拿起準備好的干燥毛巾將林至的雙腳擦干。

    極為細致的舉動，算不上熟練但也絕不生疏的動作，連指縫里的水分都被用毛巾輕柔地擦拭掉。

    林至半瞇著眼，浸泡過熱水并享受完按摩的雙腳十分舒適，身體也很好地得到了放松。他剛想收回腳時。

    跪在面前一直沒什么動靜的盛時彥就突然彎腰并垂下頭來，接著輕輕地在他的左腳腳背上印下一吻。

    像是在進行著什么莊嚴的儀式一般，那個吻的重量比實際上的要來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