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聞的畫室開在步行街，臨界的兩層小樓，裝修的很精致。這里確實和錢小金說的一樣，離別墅不算太遠，打車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

    墻上掛著風格迥異地畫框，姜聞領著夏陽煦在里面進行參觀，“到時候你就在這里教小朋友們就行?！?/br>
    “喏，桌子上那些就是他們畫的，你別說，還挺有意思的。”

    說著姜聞展開一副擺到夏陽煦面前，“這個像不像弗拉曼克？”

    夏陽煦蹙眉，接著笑道，“不，我覺得更像馬蒂斯”

    姜聞將畫紙合上，半靠在門框上問道，“為什么？”

    夏陽煦彎起眼睛，“因為我更喜歡馬蒂斯?！?/br>
    四目相對，兩人都笑起來，斜陽順著窗子照進來，落在那張白皙的臉和帶著粉色的雙頰，明媚的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

    姜聞沒忍住在他頭上揉了揉，夏陽煦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像茱萸?！?/br>
    “什么？”

    “我養(yǎng)的一只貓?！?/br>
    閑聊中夏陽煦才知道姜聞竟然是英國皇家美院畢業(yè)的，眼里頓時閃過艷羨。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靦腆地拒絕了姜聞送他回家的提議。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他得先去接陳南桉放學，順便再去趟陳家看看。

    不遠處就是公交站牌，正值下班的時間，夏陽煦小心護住肚子，站在了后車門的位置，方便一會兒下車。

    他到的時候，接待他的還是上次那個女老師，不過這次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她看見夏陽煦過來，說道：“南桉哥哥，我們院長像咨詢您一些事情，耽誤您幾分鐘，南桉也在?！?/br>
    “南桉在學校被欺負了？”

    “不、不是的，南桉很乖，您和我來一趟就好。”

    園長辦公室在二樓，會議室的大門拉開，夏陽煦就看見南桉被一左一右兩個警察夾在中間，腦袋嗡的一聲。

    “警察同志，這位就是陳安楠的哥哥。”

    夏陽煦點頭，看了一眼正玩積木的小孩，略顯緊張的說道，“我是，有什么事嗎？”

    兩個警察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掏出了自己的證件，“市刑警隊，黃濤，麻煩您和我們走一趟?！?/br>
    接待室里，那名叫黃濤的警官遞給夏陽煦一杯熱水，“別緊張，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和你了解一些問題?！?/br>
    “聽說你Omega父親進了醫(yī)院，到現(xiàn)在都沒醒？”

    夏陽煦眼底閃過驚訝，“你們怎么知道？”

    黃濤指了指自己，“看到我是干什么的了沒，現(xiàn)在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只要如實回答就好?！?/br>
    夏陽煦點頭。

    黃濤輕咳兩聲問道，“蘇郁和陳宏邈關系怎么樣？他平時有虐待或者家暴傾向嗎？”

    夏陽煦一愣，接著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您什么意思？你是說...我爸爸他、他......陳叔叔干的？”

    “怎么，你覺得很意外？”黃濤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們在床單上提取到了陳宏邈的jingye，從現(xiàn)場痕跡來看，臥室里不止兩個人?！?/br>
    夏陽煦：“……！”

    “很遺憾我們到的時候，你的爸爸已經(jīng)被送去了醫(yī)院，你可以選擇尋求Omega保護協(xié)會介入。但這不是重點，今天請你過來，是想問問陳宏邈和你們說過關于工作上的事情？”

    夏陽煦還沉浸在剛剛巨大的震驚里久久不能回神，“沒說過......可、這不可能，陳叔叔在家對爸爸一直很好。”

    他在家的時候，陳宏邈向來都是對蘇郁言聽計從，甚至有時候夏陽煦都會覺得，自己爸爸偶爾顯得過于冷漠。

    黃濤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警察最講究證據(jù)，自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彼麖囊慌缘奈募锾统鰩讖堈掌?，“這些人里有認識的嗎？”

    三張照片地拍攝地點不同，圖片內(nèi)容模糊不清，顯然都是偷拍的，他蹙眉仔細辨認。

    常年學習畫畫讓他對骨骼有一定敏感度，他猶豫著指向其中一張照片，“這個，有點像一個傭人，但......性別對不上?！?/br>
    “嗯？仔細說說?！?/br>
    夏陽煦將自己那天在陳家碰到她送藥的事情原原本本講述出來，一個強烈的念頭縈繞在心頭。

    結束后，他不安地盯著指尖，手指止不住顫抖，“警官，陳宏邈是不是犯事了？”

    “為什么這么問？”黃濤放下手里的筆，有些意外地看過去。

    夏陽煦抿了抿唇，低聲道，“我猜的，那天去的時候家里一個人也沒有，陳宏邈的電話也打不通，現(xiàn)在你們又找上來?！?/br>
    黃濤笑笑，“只是調(diào)查而已。對了，你剛才說的藥，什么藥？”

    “黑色的，中藥?！毕年栰銛Q緊眉頭，“我就碰見過一次，很難聞?！?/br>
    陳宏邈是干醫(yī)藥生意的，做的很大，有不少關于omega的藥物，甚至還開了幾家研究所。家里有人生病，經(jīng)常會直接請醫(yī)生來家里，或者去研究所，按照陳宏邈說的，研究院的醫(yī)生都是他親自挑的，他放心。

    “可能是爸爸產(chǎn)齡大，調(diào)理身體的?！?/br>
    “十分感謝您的配合。”

    夏陽煦垂下眼睫，“不客氣。”

    ......

    陸沭擱下鋼筆，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桌上的鋼筆已經(jīng)換成了黑色的，夏陽煦送他那根卻沒扔，被收在最下面的抽屜。

    新鋼筆用起來不入那只白色的趁手，他叫來樊寧，“再去買只鋼筆?！?/br>
    樊寧面帶標準笑容問道，“您不喜歡這支是嗎，那您想要什么類型的鋼筆呢？”

    “隨便?！?/br>
    樊寧無語，這已經(jīng)是換掉的第三根鋼筆了，但她依舊展現(xiàn)出作為一個優(yōu)質(zhì)助力應有的態(tài)度，“好的，陸總?！?/br>
    臨走前，樊寧轉身，剛巧看到陸沭盯著文件發(fā)呆的那一幕，她輕咳兩聲，“陸總，您別忘了，老陸總和夫人下午的飛機，您答應過去接他們?！?/br>
    “知道了。”

    陸沭打開手機，登上了已經(jīng)許久沒登錄的私人微信，里面人很少，統(tǒng)共也沒幾個人。當時小omega日日給他發(fā)消息，他嫌煩，就退了出去。

    正在登錄的字樣消失，手機振動起來，代表未讀消息的紅色數(shù)字跳動。里面有沈清越他喝酒的消息，也有一些無聊的系統(tǒng)推送。

    夏陽煦的聊天框最后彈出來。

    12月16日　12：38

    昨天掛了大風，院子里都是葉子。

    方姨做的飯菜很好吃，可是吃不下去。

    14：07

    你什么時候回家啊，我保證以后都乖乖在家。

    工作很忙吧，要照顧好自己。

    12月18日　　　4：59

    寶寶踢我了，他好想你，你什么時候回來

    5：02

    陸沭，回來吧好不好，我道歉，我全都告訴你。

    9：42

    方姨說，你來了，我去書房看了，一點味道味道也沒有，她騙我的吧。

    12月22日23：44

    我好想你。

    12月24日23：11

    在忙嗎？

    我好害怕……

    陸沭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目光落在書桌上被小omega帶來的相框，他啪的將相框扣下。

    害怕什么？

    他煩躁地揉了把臉，他討厭這種感覺，失控、難以克制的沖動，讓他自以為傲的理智無處可用。

    他拎起衣架上的大衣，轉身出了辦公室。

    陸沭在出站口老遠就看見兩人推著大包小包走過來。他掐滅手上的煙，上前接過推車，領著兩人往外走。

    許惠穿著粉色羽絨服，脖子上圍了厚厚的羊絨圍巾，她挎著陸嚴的胳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許惠拉下眼鏡四周看了看，問道，“陽陽呢？你沒說我們回來了？”

    陸沭看了眼時間，頓了頓說道，“他有事，走吧，先上車?！?/br>
    許惠暗自地給陸嚴遞了個眼神，被陸嚴攬過肩膀，“等等，別著急?！?/br>
    上了車，許惠將圍巾解開，優(yōu)雅的將頭發(fā)整好，“上次你說要和陽陽好好談好好過，季家老二你也收拾了，怎么樣，和好了沒？”

    陸沭專注地看車，只問到：“玩得開心嗎？要不要去其他地方走走，我可以讓樊寧給你們訂票。”

    “干嘛啊，這么不歡迎我，你媽這副老胳膊老腿是跑不動了，就等著在家抱孫子了?！闭f著，許惠傾身探頭道前面，“那晚上你帶陽陽回家吧，我都好沒看見我兒媳婦和大孫子了?！闭f著撞了一下陸嚴的肩膀，“你說是吧，老陸?！?/br>
    陸嚴中氣十足地附和道，“對，聽你媽的，到時候多做點小夏愛吃的?！?/br>
    “不行?！标戙鹄渎暰芙^。

    坐在車后座的陸嚴通過后視鏡暼了陸沭一眼，接著看向許惠，攬過老婆的腰說道，壓低聲音哄道，“行了，陸沭不是說小夏有事，改天也可以?！?/br>
    “我問都不能問啊，你們父子倆可真行　?！痹S惠嘟囔道。

    “我可不敢……”陸嚴話音未落就聽陸沭開口道，“媽?！?/br>
    “實話和您說?！彼⒅教沟陌赜婉R路，平靜地說道，“我跟夏陽煦離婚了?！?/br>
    “什么？！你再說一遍，你、你和陽陽……離婚了？”

    陸沭攥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嗯?！?/br>
    許惠一下就蒙了，半天捂著胸口問道，“什么時候的事？那孩子呢？你不會……”

    自己生的兒子自己知道，她就怕陸沭領著人把孩子打了，這就徹底完了。

    “沒。”夏陽煦舍不得，陸沭想，要是當時自己帶著他去打胎，小omega能和他拼命。

    “陸沭，我不管你怎么樣，孩子你要帶回來?！?/br>
    陸沭蹙眉，“媽，你這是什么道理。”

    “我不管，要不你把陽陽追回來，要不就把孩子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