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你做了個噩夢。

    夢境中，你落入一片森林。霧靄沉沉，看不清的影子在林間穿梭，而一位提燈少女站在你面前。幽幽燈光如同風暴之夜的燈塔，讓你不至于迷失。

    “勇敢的人類…”

    對方摘下面紗，聲音飄渺，不含情感。你意識到她和游戲里的月蝕閣下一模一樣。

    “感謝你所做的一切…嘗試?！?/br>
    你忍不住開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話出口，你才覺得奇怪：自己竟能在夢境中如此清醒地交談。

    月蝕閣下垂眼，輕輕搖頭。

    “這不是游戲?！彼衣墩嫦?，“是我將你作為勇者召喚到了這片土地上——”

    你瞪大雙眼：“所以這一切、這一切……”

    “————皆為真實?！痹挛g說。

    “為避免深淵力量進一步擴散，一位自愿承擔罪孽，成為載體……而原本唯一能殺死他、終結一切的救世主，卻愿意替他受苦，成為魔王誕生的代價?！?/br>
    “他們將災厄控制在光輝之盾以內，于是圣城變成此般地獄景象?！?/br>
    你大概理解了故事：為防止核爆造成的可怕污染，混沌閣下和以賽亞將核彈控制在圣特拉薩林內部引爆，圣城居民和教會成為被犧牲的少數人。在他們最后的共同意志作用下，島嶼遠離大陸，海水隔絕往來，而特拉薩林成為永久的核廢土?；蛟S這座城市本身成為了一處大熔爐。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尸體永遠在增加，但總能有地方塞下新的。

    “卡厄斯沒有受到太多影響，只希望能帶著這份罪孽結束一切；但我可敬的朋友，以賽亞……

    “他明明掌握著唯一能結束一切的力量，卻又不肯放棄彼此，反而選擇承受雙倍代價。

    “于是他將自己作為祭品，舍棄圣徒身份，成為能夠容納三種力量的容器———通過這種方式，也許混亂和沖突就能被調和，受損的本源尚有機會復蘇?！?/br>
    “怎么做得到？”你忍不住發(fā)問。

    月蝕閣下用那雙無神的灰白眼睛注視著你。

    “在無序的死亡與無意義之間，”她說，“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我嘗試過了，”月蝕閣下臉上少見地流露出一絲悲傷，“但他就是不愿死去。你我無法撼動這份執(zhí)念……”

    “而現在，我將要追隨導師的腳步離去?！?/br>
    “所以，安睡吧，勇者。”

    “離開這片森林，你將會忘記這荒誕的一切?！?/br>
    提燈熄滅，瞬息之間周圍暗下去。你感到一陣恐慌，心悸，無法動彈，胸口悶得發(fā)痛，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睜眼醒來。

    露西正趴在你身上睡覺。

    你一有動靜，狗狗就抬起頭，睡眼惺忪地探過頭來，伸出舌頭舔你的臉頰，像是在安慰做了噩夢的你：爸爸，我一直在這。

    你又好笑又無奈，摸摸它腦袋。

    要給它減減肥了，這樣下去，露西遲早會壓死它爸。

    你想：我剛才做了個什么夢來著？

    －－－－－－－－－－－－－－

    外來者全部肅清，角落里，特拉薩林的紅霧正吞噬新鮮貢品，尚未干涸的粘稠血液沿大理石地磚縫隙流淌，朝中央匯聚。

    尸骸環(huán)繞的血池之中，兩具身體交疊。

    白色長發(fā)散開，絲綢般鋪在這片潮濕的猩紅羊絨地毯上。黑龍居高臨下，裸露腿根緊緊夾住施法者側腹，像是上位者狩獵，卻又對其正面露出自己最柔軟的腹部。那身軀，如同一座被黑色結晶侵染的古典雕塑，剛柔兼并，線條流暢的肌rou隨呼吸加重，規(guī)律起伏，上面那些堅硬的黑色鱗片表面，隨之流動起緋紅光輝。

    兩只手，一只白皙纖長，另一只寬大、帶著鱗片，正在他腿間來回抽動。指尖消失在隱秘之處，施法者靈巧的雙手，足以完成最精密的藥劑配比和最細小的符文篆刻，此刻正被帶領著，撥開花瓣，深入蕊心。紅色露水沾濕花蕊，于是花蜜不受控制地流出，摩擦中發(fā)出細碎曖昧的黏膩水聲。

    體內深處的渴求被進一步喚醒，媚麗紋路在黑騎平坦的小腹上再次發(fā)紅，只不過這一次，它們一路燃燒，形成象征圣所的倒三角。箭頭直至水光瀲滟的入口。

    yin蕩本性讓龍發(fā)出低吟，空蕩大殿上，帷幕輕輕飄蕩，掃撫過霧氣。

    “……你看上去玩得可真開心?！?/br>
    在逐漸升溫的氣息中，卡厄斯涼颼颼說道。

    伊恩停下擴張自己的動作，從喉嚨深處發(fā)出類似咕嚕的聲音，表示困惑與擔憂：他擔心自己是否哪里又犯了錯，惹惱施法者。

    龍對于求偶這件事總會顯得太有攻擊性，更何況這是他作為龍的第一次求歡。他不希望由于自己的冒犯而失去交配資格。

    看到身上人一瞬間瑟縮起來的氣場，施法者原本的不爽削減幾分，又好笑又無奈。

    “怎么？”卡厄斯說，“又慫了？剛剛不是很得意嗎？”

    也許闖入者被殺到麻木，以至于感覺不到他們敵人的另一面，他卡厄斯可是坐在棺材上看這蠢貨大開殺戒到現在。

    即便墮落，伊恩都沒養(yǎng)成玩弄獵物的壞習慣，大部分都速戰(zhàn)速決，但偏偏施法者從黑騎每個動作里都看出隱隱兩個字：耍帥。

    只要他給對方一點反應，任何反應，哪怕是當著入侵者的面割開他喉嚨，殺了他，伊恩都顯得很高興：卡厄斯搭理他了。于是他更來勁，變著方法想要博取施法者注意力，貪婪地想要擠占對方目光所及的每一寸。

    龍被一串連擊反問打得氣勢全無，只能停止用法師手指自瀆。

    他塌腰，用下體隔著布料，去蹭施法者襠部，留下淺淺水跡，就像他會討好地用舌頭去舔舐人類手指一樣。黑騎已經喪失了語言表達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付諸于行動。

    他能感受到人類被自己蹭硬了，他們陷于漫長冷戰(zhàn)，如此數年來積蓄的欲望不止要拖垮伊恩一個。他知道卡厄斯也在渴望，至少…他們的身體依舊熟悉彼此。

    于是他更加賣力地示弱，朝對方露出要害。

    [對不起。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拋下我，不要推開我，我請求您。]

    身下人類無動于衷。

    “我不想要你?！?/br>
    卡厄斯說?！澳闱艚宋?，你違背了我的意愿，你背叛了我們的決定———憑什么覺得我還會接受你？”

    這話如同當頭一潑冷水，讓撐在他身上的龍整個僵住。卡厄斯感到落在自己臉側的手掌摳住地面，龍鱗與磚石刮擦，發(fā)出刺耳聲響，以至于他懷疑，下一刻黑龍就會遵從原始法則，用武力強迫他就范。

    但片刻后，伊恩松開手，抬起身，解開對下方的壓制。

    他被拒絕了，他接受這個事實。他與那些飛龍不同。

    一陣細碎動靜，黑騎爬到一旁，如同被抽去牽線的傀儡，跪坐在地，陰影中如同鬼魅。

    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崗位，等待下一位闖入者的到來。他會殺死對方，將其獻祭給圣城，令其成為他們愛巢的一部分。特拉薩林將離開原有世界，成為另一個尼福海姆，只不過它并非霧之森，而是淵之城。

    他違背了和卡厄斯的約定，在對方絕望的尖叫和阻止聲中，將沾染污血的匕首插入自己小腹。深淵母神接納了圣職者的殉祭。刀鋒切開他的內臟，留下倒三角刻痕，而燃燒的yin紋溶解重組了他的軀體，讓以賽亞具備了孕育者的資質。

    從此以后，以賽亞將不再是以賽亞，他將是這個失序世界的馬利亞，不再作為希望，而是作為[希望的母親[/所存在。

    但另一個人拒絕了他?？ǘ蛩乖趹土P他的執(zhí)拗，報復他的背叛。

    伊恩知道，面對自由和死亡，法師寧愿選擇后者，但他做不到。他寧愿成為一條囚禁公主據守寶藏的惡龍，也不愿成為親手殺死戀人的救世主。

    他還是把這一切毀了。

    一滴血淚從頭盔下沿溢出，人偶靜止不動，仿佛那只是濺到臉上的血滴。

    直到黑袍一角掃過他的膝蓋。

    他抬頭。施法者白發(fā)浸透血池，卻未沾染一分猩紅，仍是這失落之地最潔白的存在。

    手指落在青年僅露出來的半張臉上，蹭掉眼淚，又落回黑騎蒼白的下唇上，隨即沿著嘴角蹭開那抹紅色，給死人般的臉上增添一道生氣，動作輕柔，像是為死去的新娘畫上唇彩。

    “…但你也讓我別無選擇?！?/br>
    “就連秩序之劍，都不能打消你折磨我的念頭，伊恩，你這個殺不死的怪物……真是可恨?！?/br>
    那雙紅瞳怨念地瞪著他：[可這又怎么辦？]

    卡厄斯如此厭惡這個他深愛的人，卻只能眼睜睜看他傷害自己、獻祭自己、污染自己，一步步墮入深淵。在執(zhí)念上他輸給了伊恩，可在情感上他也一敗涂地。

    “既然我們無法結束這一切?！笔┓ㄕ吖雌饘Ψ较掳?，“那…試著重新開始吧。”

    “你贏了?！?/br>
    他隨即又說：

    “跪著。”

    就像那兩條飛龍試圖對他做的一樣，這一次，黑龍乖乖趴伏在地，像真正發(fā)情的雌獸一樣抬起屁股，被施法者cao干。

    龍裔法師粗暴地擠入花蕊之間，原本耐心細致的手指，殘忍揪捏著那一顆小小蕊珠，迫使它從保護中脫離，暴露在毫不體貼的刺激下。

    法師聽見龍在低吼，那具完美混合的龍與人類力量的身體顫抖，每一次撞擊和頂到深處，都讓對方失態(tài)地抓撓地磚。黑色鱗片一次次長回，又一次次在伊恩無意或有意地掙扎中被磨掉。

    他渾身布滿黑甲的地方冰冷，裸露肌rou的地方是溫暖的，唯獨鏈接之處guntang?？ǘ蛩咕秃孟褚岩再悂喣呛貌蝗菀讟嬛饋淼摹⒗淇岱忾]的決心撕碎，惡狠狠地撕裂，哪怕這會出血，哪怕這會帶來疼痛，但血和苦痛讓他們感到活著，而不是早被宏大的世界意志所奪舍。

    他撞在另一扇閉合的門前，guitou頂在那道違背他們約定出現的宮口上。法師另一只手按在對方小腹上，能感覺到自己在伊恩體內的位置。他知道那扇門背后是什么。

    有一瞬間，卡厄斯冷靜地想：是不是只要自己出手，將這臟器從伊恩的腹中扯出，他的戀人就能回來，就不至于再承擔這蠻不講理的職責？

    孕育者的身份殺死了他的摯愛，而他要把這血淋淋的枷鎖從那軀殼中剔除。

    宮口被戳弄，幾乎讓龍整個身體都軟了下去，可他還是貪婪又著急地朝后晃了晃，暗示對方進入，喉嚨里發(fā)出催促般的嗚咽。

    回答他的是頭頂傳來的大力拉扯。黑騎腦袋被壓按在地上，額頭砸進血泊里，脊背拱成優(yōu)美有力的一道曲線。

    施法者握著黑騎頭頂龍角，像是牽住了馬的韁繩，讓坐騎不敢亂動。

    龍唔唔低喊，擔心自己那鋒利的角冠會割傷人類雙手?？上乱幻耄婕變?，那雙螢藍色的蛇瞳驟然縮成一線————他被施法者頂進了最后一道門內。

    圣所失去阻擋，黑暗侵襲，長驅直入。

    可墮落信徒幾乎要激動地哭喊。他的神、他之所愛，終于愿意踏入那處禁地，卸下他的重擔，讓自己能夠代替對方完成一切。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他幾乎能聽到昔日的鐘聲與頌歌再次響起，歡慶這一刻的到來。

    血池漣漪來回波動，直到徹底干涸。角落尸體終于被吞噬干凈，之前戰(zhàn)斗造成的廢墟也基本恢復，頭頂大十字架籠罩上嶄新光輝。

    血腥圣殿的守護者蹲踞在自己寶物身旁，伸出舌頭，舔舐施法者手指上面的污漬。

    多余jingye從他腿間隱秘之處流出，順著金屬縫隙下流，在漆黑盔甲上形成干涸精斑。騎士對此不以為意，他毫無廉恥之心，甚至能從那輕輕呼嚕聲中感知到對方內心隱約、壓抑的喜悅。被cao透cao熟的婊子這會兒正心滿意足地晃著屁股磨蹭自己的主人，鎧甲在地上摩擦作響，只有卡厄斯知道，那看起來嚴實的外殼下藏著怎樣yin亂的痕跡。

    白發(fā)法師整理衣裝。他其實沒什么要整理，伊恩總是把自己搞得泥濘破爛，但從不會怠慢施法者。

    “……你贏了?！笨ǘ蛩箍粗鴮Ψ侥悄?，無奈嘆氣，隨即感到有些惡心：他們之間，似乎又離曾經那種熟悉感接近不少。

    法師推開湊過來的腦袋，留下一句“拿走吧，如果你能掌控這力量”，便朝那具高懸的棺材走去。

    他釋放了一部分暗面力量，此刻狀態(tài)并不穩(wěn)定，特拉薩林經受不住第三次毀滅。于是卡厄斯·混沌要去到那具為自己準備的棺材里————他早該躺進去的，拜面前這混蛋所賜，現在都無法安心永眠。

    白發(fā)法師躺進棺木中，雙手交叉，放在胸口的逆十字上。

    他將沉睡一段時間，直到確認自己醒來不會失控。也許十年后醒來，也許百年后才醒來，但他知道，棺材外面那條龍不會放棄等待。

    “這次…不要讓我失望，伊恩?！?/br>
    他合上眼。

    伊恩注視著白發(fā)施法者，耐心、虔誠地凝望，哪怕沒人能看到他的眼睛。直到卡厄斯胸膛逐漸靜止，氣息減弱至無。

    隨即，黑騎走近棺槨，跪靠其旁，將下巴小心翼翼擱在戀人胸口。他動作很輕，仿佛擔心下一秒就打擾了那份安眠。

    在接下來的無限時間內，他將繼續(xù)守護沉睡于此的法師，繼續(xù)用尸骨和鮮血重建圣特拉薩林。

    但這一次，他不用面對漫長孤獨。

    嶄新生命正在他體內孕育。就像希里說的那樣，只有教皇才能重鑄著做血腥圣殿。他就是新神選中的教皇，如今神陷入沉睡，而他將帶領這片脫離原有法則的土地回歸秩序。

    一座沐浴了無數死亡的城市，一塊孤獨失落的島嶼，一輪新的太陽———龍展開翅膀，落在圣殿頂端，用貫穿天地的長嘯，宣布眾生即將到來的新生。

    于是，徘徊在城市里的怪物停下殺戮，朝東方大十字架頂禮膜拜，期盼新希望的到來，祝福新生命的誕生。

    它將茁壯成長。雙親的血脈將讓它體內龍血終日沸騰，光暗力量賜予它治愈與毀滅的天賦。它未發(fā)育完全的羽翼將在黑龍教導下掌握風，而施法者將教會它cao縱元素。

    按照龍的法則，成年后它終將會愛上自己母親，可它無法戰(zhàn)勝它的父親，即便他得到，或者說，分擔了一部分對方身上的滅世力量。它的母親總會偏袒那位施法者，所以它只能在自己的meimei們中尋找機會。

    終有一天，當它的父親決定徹底醒來，教皇就會將權力全部歸還于新大陸的真正主宰者。因為原初秩序屬于原初混沌。

    此刻，它沉睡于馬利亞的圣所中。最后一條龍正俯視著漸漸復蘇的圣城。

    千百年后，它們的子嗣會如同其先祖般，站在血腥圣殿的頂端，迎光展翅，乘上西行海風，翱翔于紅日之下。

    新傳奇始于舊日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