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他走到近前，隨手從庭院中開得正盛的梅花樹上折下一根長直的樹枝，以此為劍，以示無傷人之意，對韓紫綺道：“師姐請。”

    韓紫綺都快被他氣笑了，當下擎劍在手，唰唰唰疾刺三招，口中高聲道：“少瞧不起人了！拿根破樹枝嚇唬誰呢？”

    聞衡面不改色地向后撤了一步，手中梅枝一甩，連點她右半身腰腹幾處大xue，韓紫綺出劍雖快，卻沒快到不給他人反攻之機的地步，她的劍還沒到聞衡面前，聞衡的樹枝已掃到了她的衣角。她見勢不妙，立刻揮劍向聞衡手中樹枝斬去。

    天女劍此名本意是“天女散花”，一招中最多含著二十劍，輕靈飄逸，密如花雨，既要使得優(yōu)雅綽約，更要出劍迅速，否則形神皆散，難副“天女”之名。韓紫綺畢竟是初學(xué)，劍招不熟，氣力不足，兼心緒不穩(wěn)，跟天女散花根本搭不上邊，在聞衡眼里差不多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

    經(jīng)過那日破廟中與黃鷹幫一戰(zhàn)，生死淬煉之后，聞衡心境和劍術(shù)似乎都有所長進，他沒有內(nèi)力可以依賴，反而更能體悟劍中純粹的“道”，再以廣博的武學(xué)功法為基礎(chǔ)，逐漸從中摸索出了一套適合他自己的應(yīng)敵劍法。

    韓紫綺連續(xù)出了幾劍，不是被他手中梅枝點中要xue，就是被掃到手腕頸間，天女劍竟施展不開。反觀聞衡出劍，飄忽詭異，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一時倒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天女散花”了。

    李直看得焦急，恨不擼起袖子替韓紫綺上。恰在此時，韓紫綺步步后退，不小心踩到一塊結(jié)了冰的地面，腳底一滑，重心不穩(wěn)，登時向旁邊歪倒。這一傾正好將自己送到聞衡的出劍范圍內(nèi)，頸側(cè)被來不及收走的梅枝重重地戳了一下。

    圍觀眾人驚呼小心，李直立刻搶上去要扶她，然而沒等他的手碰到韓紫綺，斜地里忽然憑空冒出一截劍鞘，剛好墊在韓紫綺的背后，穩(wěn)穩(wěn)地將她托住了。

    韓紫綺立刻借力站穩(wěn)，心中暗道幸好。江湖兒女雖然不講那么多男女之防，可畢竟不能太親近，剛才那一下要是栽進李直懷里，他們二人恐怕就牽扯不清了，不知會被傳出什么閑話來。

    她感激地看向旁邊出劍的人，那是個明俊沉靜的少年，比他們大不了幾歲。他見韓紫綺站穩(wěn)便收了劍，規(guī)矩地抱拳行禮，目不旁視地道：“得罪了?！?/br>
    韓紫綺忙道：“多謝余師兄?！?/br>
    此人正是純鈞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積雪峰鄭熠長老的親傳弟子余均塵。

    “我來找史先生，諸位請便?！彼粣酆?，說完自己的來意，也不等別人回話，徑自轉(zhuǎn)身走了。

    余均塵的冷淡是出了名的，同他一比，聞衡都能稱得上是和藹可親。然而他有冷淡的資本，在場眾人連個屁都不敢放。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韓紫綺悄悄松了口氣，抬手一摸脖子，感覺有點刺痛，當即花容失色，叫道：“哎呀，該不會劃破了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姑娘尤甚，韓紫綺對自己容貌頗為看重，生怕留疤，因此不自覺有點一驚一乍?？衫钪眲偙蝗私亓撕闹姓桓吲d，一聽韓紫綺受傷，滿腔怒火登時有了發(fā)泄出口，提掌便向聞衡拍來：“你竟敢傷了師妹？岳持，你好大的膽子！”

    他就是欺負聞衡沒有內(nèi)力，比劍比不過又如何？聞衡就是把樹枝舞出花來，他這一掌下去，也必能將他打個半殘！

    韓紫綺立刻叫道：“住手！”

    然而阻止為時已晚，李直的掌風頃刻掃至胸前，聞衡毫無防備，根本來不及躲，幾乎是站著不動，被他重重擊中了胸口——

    “咣當”一聲巨響，后接一串桌椅板凳倒地的“叮鈴咣當”的亂響，李直宛如被人當胸踢了一腳，倒飛出去，砸塌了海川堂的門板，又撞翻堂中數(shù)張書桌，最后以倒栽蔥的姿勢，一頭扎進了史先生的書案下。

    所有人：“……”

    “誰在海川堂內(nèi)動武？！”

    門外傳來廖長星的厲聲喝問，他與溫長卿匆匆奔入，正好與聞聲出來查看史鵬與余均塵打了個照面。但見講堂大門霍然洞開，室內(nèi)一片狼藉，李直不見蹤影，韓紫綺與三個少年呆若木雞地僵立當場，而聞衡站在梅樹下，唇角溢出一絲血痕，緩緩閉眼倒了下去。

    他胸口劇痛，氣息難繼，閉眼前視線中最后定格的是漫天飄落的白梅花，竟然很像那夜花神廟外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他茫然心想：“我要死在這里了嗎？”

    “師弟……師弟？”

    “岳持！”

    聞衡驀然從夢中驚醒，發(fā)覺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右手壓著胸口，隱隱發(fā)麻。床榻之畔有一把鐵劍，桌上擺著一壺涼水，周遭是他住慣了的屋子、熟悉的陳設(shè)。

    他將右手舉到眼前，盯著上面細碎的傷疤和老繭，有點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突然夢到三年前的往事。

    “岳持！開門！別躲在里面不出聲！”

    哦。

    他漠然心想，原來是因為睡覺的時候某些人在旁邊打岔，這個尖叫聲太刺耳了，難怪會突然做噩夢。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套上靴子，走過去開門。

    “什么事？”

    三年前他只比韓紫綺高小半頭，如今韓紫綺才剛到他胸口，聞衡跟她說話得彎腰低頭。然而他今天還

    在犯困，索性連頭不低，只懶懶地垂著眼，眼角眉梢像被淡墨筆掃過，斜斜飛起，漫不經(jīng)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