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偶然為之，必然蓄謀已久，你們還雁門此前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預兆？”

    另外一個農(nóng)夫正是聶影，無奈道：“我們?nèi)裟馨l(fā)現(xiàn)預兆，早就不來了，論劍大會本來跟還雁門也沒有多大關(guān)系。誰知道走了這么一趟，平白惹了一身麻煩?！彼送馉t似的太陽，悵然嘆道：“要不是遇見兄弟你，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兒打轉(zhuǎn)呢?！?/br>
    聞衡搖頭笑道：“聶兄何必自謙？”

    聶影伸直了一條腿，向后靠在樹干上，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這次避開還雁門獨自出來，就是心里不服，總覺得不靠我……我家長輩，單憑自己，也能闖出一番名堂來。只要我在江湖上立住了腳，從今往后，就再也不會有人在背后對我指指點點?！?/br>
    “從前我還做夢，有朝一日我若執(zhí)掌還雁門，必然要將本門發(fā)揚光大，在中原武林里出人頭地?？涩F(xiàn)下我眼睜睜地看著同門身陷敵手，卻無計可施，除了回門派求援外，心里竟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比聞衡大幾歲，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尋常人在這個歲數(shù)上大多都已娶妻生子，不再以少年自居；可對于習武之人而言，二十幾歲實在年輕，除非是天才奇才，否則恐怕連一門功夫還沒練到純熟。

    沒經(jīng)過風雨磨礪，自小生活在長輩的庇佑下，這樣的人就算有頂門立戶的壯志雄心，也實在難當大任。

    聞衡早已沒有家業(yè)要繼承，不是很懂他的煩惱，只得寬慰道：“事在人為，卻不在一人之為?；亻T派求援怎么就不算辦法了？你想想，還雁門至少還有你通風報信，那些沒人等在山下的門派豈不是更危險？”

    “再說了，咱們現(xiàn)在不是正在想辦法么？”聞衡抬手在他肩頭重重一拍，“咱們已經(jīng)追上他們，早一刻探明情況，被擄走的人就多一分生機，這都是你的功勞。聶兄，切勿妄自菲薄啊?！?/br>
    聶影明知他是變著法地安慰自己，但聞衡態(tài)度篤定，帶得他也莫名振奮起來，心內(nèi)沮喪之意稍減。

    當日薛青瀾走后，聞衡在馬嶺鎮(zhèn)客棧住下，打算等純鈞派眾人返程，與他們一起回越影山。誰知左等右等不見人影，游俠散客們早在論劍大會結(jié)束當日就下山離去，各大門派的弟子卻一個也沒露面。

    馬嶺鎮(zhèn)是從司幽山向西走第一個遇到的鎮(zhèn)子，是去往九曲的必經(jīng)之地，純鈞派的人除非是不打算回山了，否則一定會取道馬嶺鎮(zhèn)?？陕労獾攘俗阕銉商?，也沒見到熟悉的身影，他此時終于覺察到不對，便收拾了包袱，買了一匹馬，輕裝簡從地原路返回司幽山，在周遭探了探，恰好撞上同樣在此盯梢的聶影。

    兩人一對消息，才確定包括還雁門、純鈞派、招搖山莊在內(nèi)的六七個門派，都在論劍大會結(jié)束當夜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此事處處透著詭異，聞衡和聶影當即動身，追蹤車轍印記一路向東南方行去，才在前日里發(fā)現(xiàn)了這支車隊的蹤影。

    每一輛車都密封如鐵桶，周遭守衛(wèi)森嚴，而且連日趕路，極少停留，不給偷襲者以絲毫可趁之機。兩人不知對方實力深淺，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在半路上找了間農(nóng)戶，用馬匹換得兩身布衣和一頭毛驢，從后面緊趕慢趕，好容易追上車隊，故意在路上演了這么一出。

    可惜對方警惕心太強，他們沒機會搭話，也無法靠近車隊，目前只能確定人都活著，卻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

    聞衡思索片刻，沉吟道：“聶兄，你覺得這群人的主謀，會不會就是那晚我們在司幽山下樹林里遇到的那兩個人？”

    聶影：“怎么說？”

    聞衡道：“我記得他們言語間漏出過一點馬腳，其中一個人管另一個人叫‘大人’，當時我還覺得奇怪。你看剛才那些大車，全是用黑鐵鑄成，上面留著氣窗，這是押解重犯的囚車才對?！?/br>
    聶影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的確，除了官府，誰會無緣無故打這么多囚車？還有馬匹，也不像是尋常人家能供養(yǎng)得起?！?/br>
    聞衡將斗笠扣回頭上，起身道：“如果真是官府，這事就麻煩了。咱們得繼續(xù)跟著車隊，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混進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55章籌謀

    刑城，古稱邢城，地處天守西北，距京城只有半日路程。

    前朝皇帝暴戾嗜殺，濫用酷刑，以至于到了天牢都裝不下死囚的地步，于是這位昏君就近選擇了邢城，在此地修建十二座監(jiān)牢，以十二月命名，用來關(guān)押全國的要犯、重犯。每年秋天時，全國死囚都匯集于此，人數(shù)逾千，幾乎快趕上本地居民的半數(shù)了。

    罪犯多，死的人也多，城外刑臺動不動就殺得血流成河。久而久之，人們提起邢城，首先想到的是那十二座死牢，往往誤把“邢”字作“刑”字，“刑城”之名由此流傳于天下，到本朝時，干脆就以“刑城”為正名。

    本朝自開國來便崇尚寬刑省法，刑城漸漸沒落，只用來圈禁幽囚一些不能殺的犯人，許多監(jiān)獄都空置著。但這地方畢竟死過很多人，影響了風水，一入城就有陰風斜吹，烏鴉盤旋，哪怕到了三伏天，烈日暴曬，也難以徹底驅(qū)散那股幽涼之意。

    聞衡和聶影隱匿身形，藏在臨街店鋪的屋頂上，目送著車隊漸次駛?cè)搿笆荚陋z”，兩扇大門在他們眼前轟然關(guān)閉。

    這一路追蹤下來，此刻總算可以暫時

    松了一口氣。聶影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