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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流浪狗在線閱讀 - 028 祭日

028 祭日

    刑驍是被敲門聲驚醒的,看了看放在枕邊的手機,七點還沒到。

    “來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眼睛去給那不速之客開門,門一開發(fā)現(xiàn)外頭站著的是單釗,剛才還叫囂著要再睡個回籠覺的瞌睡蟲立刻就跑沒影了。

    刑驍開門讓單釗進來,喊他隨便找個地方坐,自己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洗漱放水,沒一會兒就清清爽爽地出來了。

    “你一大早過來,找我什么事???”

    刑驍還沒換衣服,穿著一件睡覺的舊汗衫,領(lǐng)口向外卷著,衣擺又薄又大,把里頭的短褲全罩在了下面。說話的時候下巴上還掛著沒擦干的水珠,清晨剔透的光映在上頭,亮晶晶的。

    單釗捏了捏垂在身側(cè)的手指,看了一眼刑驍筆直的雙腿,又看了一眼那攤沒來得及整理的地鋪,最后還是把目光對到了刑驍漆黑的眼睛上:“我今天休息,請你吃飯。”

    見刑驍不解皺眉,單釗就說:“前段時間麻煩你了,本來是想昨天請的,但你有事,所以就今天吧,正好有個同事跟我換班?!?/br>
    刑驍茫然地問:“所以你來這么早,是打算請我吃早飯嗎?”

    “晚飯!”單釗說。

    刑驍失笑,然后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心想這個人過的難道是美國時間嗎,既然是吃晚飯,那為什么要早上七點就過來把他吵醒啊。

    然后又打了一個哈欠。

    單釗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刑驍哈欠連天的樣子,仰頭的時候露出大段皙白纖長的脖子,像湖里的天鵝,漂亮、脆弱。狹長的鎖骨從頸下連到兩側(cè)肩頂,看上去又輕又薄,只要輕輕一掰,就會咔嚓兩段。

    他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目光轉(zhuǎn)到幾步外的陽臺上。

    “去把外面衣服收一收,下午可能要下雨,然后換件衣服跟我出去,早飯路上吃?!?/br>
    刑驍懵了,單釗這人是把自己當(dāng)首長了嗎,怎么不動聲色地就把他這一天的行程都給安排了?

    為什么現(xiàn)在就要出去啊,要去哪里???

    滿頭問號的刑驍最后還是被單釗給拉出去了。離開筒子樓的時候單釗買了兩份早飯,一份是豆?jié){rou包,一份是生煎。

    刑驍不愛喝豆?jié){。

    車是往橫港北郊開的,出了老工業(yè)區(qū)后上國道,兩邊都是成片的田和水,稀稀落落的私房,還有豎得筆直的高壓輸電塔。

    刑驍吃完全部生煎的時候就知道單釗要帶他去哪了。

    他很意外,因為這個日子連他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

    車停在了翠橋山墓園外的停車場。

    偌大一片空地,零星七八臺轎車,寸土寸金的橫港竟然也會有這樣地方。

    兩個人在墓園管理處買了些香火和紙錢后便往山里走。

    刑驍來這的次數(shù)不多,十來年間連一手之?dāng)?shù)都不到。他寄人籬下過日子,一切都該以主人家的喜好為重,而他老媽是間接氣死刑淵慎老媽的三兒,他哪有膽子年年來這地方三跪九叩做孝子。

    單釗望著走在他前頭的棕發(fā)青年東看看、西看看,時不時還要托著下巴一番思索,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情緒。

    這時候天早該大亮了,但因為厚重的雨云所以一直晦暗著,氤氳在山林里的濕氣讓人胸悶不已。

    單釗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過刑驍手腕大步往山上走去:“你還是跟著我走吧,真是服了你。”

    山路修得極平整,但刑驍還是踉蹌了一下,眼睛掃到扣在他手腕上的單釗的手,五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將他牢牢握著,拇指蓋過中指幾乎一節(jié)。

    ***

    梁蝶,刑驍母親的名字,如今只是一個刻在黑色玄武巖上的記號。

    名字的上面嵌了一張精巧的小照片,影像印得很清晰,這個叫梁蝶的女人有一頭漆黑的披肩長發(fā),眉眼和刑驍很像,但更柔媚溫婉,鼻子小小的,嘴唇上薄下厚,笑起來格外甜美。

    刑驍盯著那照片看了一會兒后開始點香,然后燒紙錢。單釗在一旁靜靜站著,偶爾幫刑驍攏一攏被山風(fēng)吹散開的火堆。

    等全部燒完的時候,單釗問刑驍:“剛才那人說今天的百合可以打折,你怎么不買?!?/br>
    刑驍“哦”了聲,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笑起來:“我媽她啊,不喜歡花,更不喜歡開謝的花。我買了放在這里,沒幾天就爛了,她要生氣的?!?/br>
    單釗沉默。

    他對梁蝶的印象已經(jīng)很淺了,只記得她長得非常好看,但是很少在家。

    一炷香燒過一半的時候,刑驍忽然轉(zhuǎn)頭問單釗:“你還記得我媽怎么死的嗎?!?/br>
    單釗微怔,大概是沒想到刑驍會和他聊起這個,眉頭皺了一下,答道:“是車禍吧?!?/br>
    刑驍說是。

    “下雨天,在很寬敞的路上,那輛車開得飛快,然后我媽被撞飛起來,就像這樣……”他舉起只手,在半空緩緩畫了條完美的拋物線,只是視線的焦點卻不知落在哪里,“——嘭,當(dāng)場就死了?!?/br>
    “沒能化蝶啊?!?/br>
    單釗看著刑驍,突然發(fā)現(xiàn)刑驍?shù)拿佳酆退赣H越來越像了。

    “那輛車沒停下,”刑驍無意識地抱起手臂上下搓了搓,一板一眼地陳述,“后來是刑榮峰把那個人抓到的,吃官司,賠錢,坐牢,然后活到了現(xiàn)在。”

    他轉(zhuǎn)了個身,目光投向腳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墓碑,像那天大雨里浸濕他眼睛的冰冷泊油路:“就在江口島監(jiān)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