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梁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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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釗是為了明天中秋節(jié)的事給刑驍打電話的。 老爺子還不知道刑驍給他哥帶回去的事,他顧念刑驍一個人,想喊他中秋節(jié)那天到家里來一頓飯,熱鬧一點也好。 刑驍家里的事情太復(fù)雜,單釗也不想說出來惹老爺子擔(dān)心,就干脆沒說,然后在老爺子的催促下給刑驍去了個電話。 但沒想到連打了兩個都沒人接。 那一瞬間,盡管單釗自己不想承認,可他確實,有些慌了。 單釗退役后去參加了橫港特警的直招考試,錄用后被分配到市特警大隊,然后又被派到長盈區(qū),專盯江口碼頭那塊。 橫港做水運的都知道,碼頭那地方一大半都是刑家的地盤,要盯碼頭就必須要對刑家如今的當(dāng)家人有一定的了解。單釗早就知道這個人是刑驍?shù)母绺?,于是在做功課的時候格外仔細。 商場上的人對刑淵慎的評價是,謹(jǐn)慎、扎實、無懈可擊,經(jīng)他手的生意內(nèi)里怎樣,不知道,但在明面上絕沒有半點能給人抓住當(dāng)把柄的破綻存在。道上的人對刑淵慎的評價則有些不同,說他手段毒、動作狠,不輕易出手,一出手就是死手,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反擊的余地。 而刑家從刑榮峰傳到刑淵慎手上后,短短一年時間就更上了一層臺階,此人心計手段可見一斑。 除去這些外,在警方掌握的資料里,刑淵慎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單釗看到資料上是這樣描述刑驍?shù)?,說,此人讀書時候成績非常好,為人正直熱情、外向活潑,和他大哥刑淵慎大相徑庭。但因為出生不正,沒有刑家的繼承權(quán),甚至在刑淵慎的刻意打壓下,連刑榮峰留給他的那點股份都被剝奪得一干二凈。 刑驍從學(xué)校畢業(yè)后就沒有外出工作過,常年生活在蓮山別墅,刑淵慎將他看得很緊,他本人也甚少外出,兄弟二人的關(guān)系很難定義。 而更深入的情報,單釗便沒有資格調(diào)閱了。 在單釗重新和刑驍接觸之前,他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更深入的情報上會有什么東西,但現(xiàn)在,他想他也許知道了—— 刑驍是刑淵慎的禁臠。 一個企圖逃走的禁臠,被主人抓回去會面臨什么,任是再單純的人也能想象得到,何況他單釗并不單純,他是個特警,一個深知黑暗有多黑的特警。 所以當(dāng)刑驍在這個時間點上連續(xù)錯過他兩通電話后,他慌了,各種惡心的、殘酷的想像紛至沓來,他甚至開始后悔昨天晚上不該輕易放開那人的手。 但緊接著,他又從那截輕易就能扣住的細瘦手腕聯(lián)想到了那片觸碰在他嘴上的鮮紅嘴唇,然后是那個人薄薄衣衫下…… “喂,單釗?有什么事嗎?” 刑驍?shù)穆曇敉高^揚聲器傳進了單釗的耳朵。 單釗像從幻想的云鏡里突然跌落在地,腦中旖旎轉(zhuǎn)瞬成空。 他干著嗓子把老爺子的意思的和刑驍說了一遍,卻隱去了自己在其中的想法。 刑驍長長地“唔”了一聲,這聲音經(jīng)過數(shù)字信號層層解析,單釗聽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十分為難的猶豫。 他想說,如果不行就拒絕吧,但刑驍卻答應(yīng)了:“可以。” “但我得多帶一個人。” 單釗愣住,問是誰。 刑驍側(cè)頭看了看正在開車的趙書杰,笑著回道:“我保鏢?!?/br> 掛斷電話后,刑驍伸了個懶腰,完了自言自語似的抱怨著:“唉,早知道昨天就不招惹他了……” 也沒說清楚“他”指的是誰。 車子又拐了個道,路兩邊的建筑從光鮮亮麗的商業(yè)中心變得越來越普通尋常,趙書杰忽然說:“我在外面就行,不會進去?!?/br> “那你一個人賞月?” “賞你?!?/br> 刑驍笑了笑:“沒事,就吃頓飯而已,單釗不會當(dāng)著他爺爺?shù)拿娼o你難堪的。” 放在別的時候,刑驍可能會同意讓趙書杰在自己吃飯的時候一個去外面“站哨”,但明天畢竟是中秋,團圓的日子,而趙書杰也不是他的狗。 不過他可能吃不到最后就得回去,肚子也得留一半才行,因為他還約了刑淵慎。 *** 趙書杰把車停在了一家名叫“風(fēng)彩”的文娛公司門口,這公司就是以前收購了畫春秋歌舞團的那家,后來幾經(jīng)重組和改制,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這些是趙書杰在刑驍洗澡的時候查到的。 刑驍覺得趙書杰人長得太扎眼,不熟悉他的人第一眼會覺得他兇神惡煞,像來鬧事砸場子的,于是就讓他在車?yán)锏戎?,自己一個人進去。 趙書杰說刑驍過河拆橋,但也沒堅持,他知道刑驍不會跑,于是關(guān)照他自己當(dāng)心。 刑驍找了個為退休老職工詢問醫(yī)保事宜的借口進了這家公司,人事部的一個王姓主管接待了他。 “你好,請坐請坐。” 這個王主管年紀(jì)大概有四十出頭了,但保養(yǎng)得卻十分不錯,看上去就只有三十幾歲的模樣,且嗓音清越,聽得出來有唱民樂的功底,大概是從舞臺上退下來后才轉(zhuǎn)做人事的。 刑驍開門見山地和她說道:“王主管,你好。是這樣,我母親十多年前曾在畫春秋歌舞團工作過,但那家歌舞團很多年前就倒閉了,后來又被收購,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貴公司的一部分了。” 王主管點頭應(yīng)是,刑驍便知道對方在這里工作的時間不短了。 “前些年呢,我媽身體都挺好的,沒病沒災(zāi),但上個月查出來了一點毛病,這才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用的醫(yī)保和以前歌舞團繳的醫(yī)保對不上,很多錢都拿不到,所以我今天就來貴公司問問情況,看還能不能找到當(dāng)年那家歌舞團留存的員工資料?!?/br> 王主管一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這些年醫(yī)保改制了很多次,但很多人不放在心上,工作變動、戶口變動,都容易讓繳納的醫(yī)保斷檔。近幾年數(shù)字化辦公后這種事情發(fā)生的少了,但十多年前的時候還是紙質(zhì)辦公為主,前后繳納的醫(yī)保對不上這種事十分常見,連她自己都碰到過這種問題。 再加上這個和他說話的小年輕長得可真是漂亮,還隱隱有幾分熟悉的影子,她做起事來就多了點熱情。 “是是,這個事啊常有的,我曉得的,我十多年前就畫春秋唱歌,后來才做了人事,所以畫春秋的一些舊檔我知道都在,不過找起來不方便,你要等一會兒了?!?/br> 刑驍就說沒關(guān)系,不急。 王雪娥就差了部門里的一個專員和她一起去檔案室。 刑驍也想跟過去,王雪娥想那些東西都是舊到不能更舊的,也沒什么商業(yè)機密在里頭,而且和現(xiàn)在公司的資料都是分開放的,于是讓刑驍也過來幫把手。 路上王雪娥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刑驍說著話,等快到檔案室門口的時候她才想起自己還沒問清楚對方母親的名字:“看我這記性,小伙子,你媽叫什么???” 刑驍?shù)α诵Γ骸八辛旱?,梁祝的梁,蝴蝶的蝶?!?/br> 王雪娥一怔,手里握著的大串鑰匙刷拉一聲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