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停靜靜的看著他：“我不會說的?！?/br>
    “你自己都吃掉，我已經(jīng)和吳留柱吃過了。”顧遇山強(qiáng)調(diào)后，急急忙忙帶上東西出門。

    剛好有馬，顧遇山不愿意在村里的公商社換錢票，直接套上板車去鎮(zhèn)子上的大商社。

    不算下山出屯子的時間，整整一個小時才到鎮(zhèn)子，顧遇山不禁感嘆，如果是摩托或者汽車，半個小時足夠。

    馬車兩只活野雞換了三塊錢，二十斤新鮮狍子rou竟然換了整整五十斤的糧票。顧遇山非常高興，當(dāng)即給冷月停買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和毛巾夏被，購買了些廚房調(diào)味品和粗瓷碗盤。為了避免村里人廢話，顧遇山不老實的把東西都蓋上了給馬兒購買的草料。

    拎著東西到家門口打開院門手腳都放輕許多。

    也不急著進(jìn)屋，而是把院里的水缸灌滿井水，野菜蘑菇不能再悶著，立即晾曬到破木板上，曬干后能儲存兩年。

    忙活完院子的事，進(jìn)屋時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比平時干凈了許多，像被人打掃過，連灶臺也干干凈凈的。

    顧遇山驚喜的進(jìn)了東邊炕屋，只見冷月停坐在炕桌邊看書，見他進(jìn)來，起身：“你回來了？”

    “給你的。”顧遇山把洗漱用品和新被子枕頭交給冷月停，呆呆的看那發(fā)黃的書本。

    那是他用來引火的“微積分”高數(shù)，已經(jīng)被他撕爛了一半兒，其實他本來也不想這樣暴殄天物，可他看微積分如同看天書，無處可用只好做火引子，冷月停卻用它來打發(fā)時間。

    冷月停把書遞還給他，顧遇山抹了把臉，覺得自己有些丟人：“你看吧?！?/br>
    然后對上冰山美人的臉，實在也找不出什么話題，一摸兜里的糧票和錢，拿出來交給冷月停，高興道：“你分一分，咱們留一份，給你爸爸和你母父一人留一份?！?/br>
    冷月停咬唇低頭，后退一步：“我不能收?！?/br>
    顧遇山笑容很尷尬，手僵在半空，強(qiáng)撐著道：“你放心，我不碰你，你收著?！?/br>
    冷月停腦袋一顫，慢慢坐在炕沿，看著錢和糧票。

    把七塊錢和四十斤糧票放在冷月停身邊，顧遇山轉(zhuǎn)身去廚房準(zhǔn)備晚飯了。

    晚飯做的很豐盛，紅燜狍子rou，小野雞燉榛蘑湯，素炒蕨菜，涼拌酸甜白蘿卜絲，還奢侈的做了一大鍋白米飯。

    看到錢和糧票冷月停已經(jīng)收下，顧遇山很高興，只笑：“在林場抓的狍子和野雞，都是干凈的，多吃些?！?/br>
    他給冷月停盛了一大碗雞湯，放了最嫩的雞胸rou雞腿rou和許多榛蘑。還給夾菜。

    冷月?？粗櫽錾浇o自己夾菜的筷子，桌上三副筷子，顧遇山用的是‘公筷’，每次給自己夾菜完畢都會換回自己的筷子。

    難得這樣細(xì)心……

    很久不曾開葷，榛蘑野雞湯極鮮美，食性秀氣量小的冷月停也喝了大半碗。

    看著這樣好的飯菜，冷月停眼前一片霧氣。

    不知在牛場的父親過的好不好？母父在羊場做苦力也不知好不好，他們?nèi)绻苍?，就好了?/br>
    顧遇山哪能不知道冷月停在想什么，咽下嘴里的飯：“等過些日子，我?guī)闳ユ?zhèn)子上看你爸爸，你母父那邊把錢和糧票給他郵過去。”

    冷月停撇過嫩豆腐般的雪白小臉，輕輕道：“謝謝?！?/br>
    “沒事。”顧遇山抹抹嘴，開始收拾桌面，冷月停見狀也幫忙。

    顧遇山想冷月?？赡苄睦镆策^不去，所以沒有阻攔，只是冷月停洗碗的時候，他從鍋里舀出燒好的熱水，兌了些冷水倒入盆中。

    冷月停那凍得通紅的細(xì)長手指一滯握了握，睫毛顫抖著低垂，輕啟紅唇：“謝謝?！?/br>
    日子一天天過著，顧遇山從不知道脫土坯竟然這么累，脫了五千胚壘了屋墻，全都摻和了上好的糯米湯，堅固無比。馬場的白爺爺也幫忙指導(dǎo)，著實讓顧遇山學(xué)到了許多。從馬場回家后，也脫土坯，他打算把自己的房子擴(kuò)建，也造個結(jié)實的院墻。

    活計太過沉重，顧遇山好容易補(bǔ)充的油水全都消耗了。

    還好他和吳留柱悄悄套了些野雞子野兔打牙祭，但也不是總能套到，他們?nèi)鄙俅颢C工具，也不敢被村里人發(fā)現(xiàn)，物質(zhì)還是極度匱乏。

    有吳留柱的幫忙，顧遇山把家里的破房子加固整修了，房頂換了新的茅草，不再漏雨。

    期間，顧遇山領(lǐng)著冷月停去了鎮(zhèn)子的郊區(qū)養(yǎng)牛場。

    怎奈養(yǎng)牛場對于這種下放悔過改造的“大罪人”有嚴(yán)格的管理，除了過年不許探望，這得走后門兒。平時進(jìn)出也有嚴(yán)格管理，這下顧遇山和冷月停傻眼了。

    他們要送進(jìn)去的糧票等各種票，若是有自由限制，冷光劍怎么兌換呢？

    好在顧遇山是二逼青年思維擴(kuò)散，立即帶著冷月停去換了糧票，用那種窄窄的布口袋裝幾袋子，買了些日常用具。

    于是，他們悄悄和后門小廠房里的老頭求通融。

    “柳大爺，您行個方便?！鳖櫽錾揭膊粫f奉承的話，冷月停更是內(nèi)向?qū)庫o，逼的顧遇山硬著頭皮，把準(zhǔn)備好的兩包五毛錢買來的香煙并幾塊水果糖塞到牛場看后門兒老頭柳平原手里。

    那老頭嘴上挑剔，打開煙盒抽出一根，顧遇山很上道的給他點燃，他吸上了：“俺抽不慣這煙，以后水果糖就行，快點啊，我給你們看著門兒，最多一個小時”他帶回去給他孫子。

    “好好好，謝謝，謝謝，謝謝您了?！鳖櫽錾近c頭哈腰的，冷月停眼睛紅的厲害，始終一聲不吭。

    于是在一間漏風(fēng)的小木屋里，見到了正在啃窩窩頭的冷光劍。

    “爸爸……”冷月停大哭著撲入冷光劍懷里，父子倆緊緊相擁。

    冷光劍老淚縱橫，很驚喜意外，看見正在鎖木門的顧遇山：“你們倆怎么來啦？不想要命了？！”

    “嗚嗚……”冷月停哭道不能言語，看著四處漏風(fēng)的破木棚屋，心如刀絞。

    “爸挺好的，不哭了啊？月停不哭了？”冷光劍溫柔耐心的哄著兒子。

    冷月?？刂谱”瘋?，立即打開帶來的包袱取出給冷光劍做的新衣裳、新被褥等等。

    “哎呀，帶這些東西干什么？我都有，你們別浪費票！”可憐天下父母心，冷光劍只想兒子能好。

    絮絮叨叨，父子倆有說不完的話?？吹嚼涔鈩Σ辉偈顷庩栴^，雖然老的厲害，精神頭也足，不再被打罵，冷月停心中好過許多。

    最令冷月停和顧遇山吃驚的是，冷光劍居然還偷偷藏了兩個牛蹄子，興沖沖的拉著冷月停說：“這可是好東西，補(bǔ)充膠原蛋白，牛筋兒燉蘿卜，你柳爺爺還送了一碗給我，你倆拿回家燉著吃，等牛場母牛下奶了，我想辦法留點牛奶給你倆?？茨銈z瘦的?！?/br>
    直到此時，顧遇山和冷月停才真正放心冷光劍了。

    冷月停又從父親口中得知母父趙慕英也要被調(diào)放到蘑菇屯，高興極了。

    “爸爸母父真的要被下放到蘑菇屯嗎？”冷月停極喜而泣。

    “真的，是你王叔叔幫的忙。”冷光劍揉了揉冷月停的發(fā)旋，愛憐的道。

    “爸爸，我現(xiàn)在別無所求，只想一家人都好好的?！崩湓峦Ｆ怀陕暤奈兆±涔鈩Φ氖帧?/br>
    “嗯，會的，一定會的?！崩涔鈩粗謴?fù)白皙嬌嫩的兒子，還有兒子身上那件簇新的素花色布衫子，感激的看向顧遇山：“小山，謝謝你了，多擔(dān)待些。”

    “將軍客氣了，我也沒什么大能耐?！鳖櫽錾接行┎缓靡馑迹砉硭钏畹淖笥仪昂罂?，然后從懷里掏出一瓶二鍋頭和一個鐵飯盒一個鼓囊囊塑料袋。

    冷月停眼瞳里都微微震驚，他和顧遇山過了兩個月的日子，知道顧遇山滴酒不沾。

    冷光劍眼睛一亮，大喜：“嘿嘿，你小子，夠意思！”

    冷月停忍住感激，給父親打開飯盒，里面是滿滿的還熱騰騰的豬頭rou，塑料袋里是香噴噴熱乎乎的胖餃子，他記起來剛剛?cè)Q糧食的時候，顧遇山讓他等等，自己出去，看來就是買吃食了，冷月停很感動。

    冷光劍吃喝的很香，一會兒工夫吃喝了一大半，給兩個小的留了一半：“你倆過來也累了吧？也吃點?！?/br>
    “不用的爸爸，我們特意給你帶的。”冷月停搖頭。

    “也行，我留著下頓再吃，下次多給我?guī)善烤疲@小瓶不夠塞牙縫兒的。”冷光劍美滋滋的剔牙，還要求上了。

    “好的。”

    冷月停和顧遇山對視，兩人不約而同的噗嗤一笑。

    冷美人很少笑，笑起來的樣子真是艷壓桃李而不自知，千般風(fēng)流，萬種美艷，攝人魂魄。

    顧遇山看的有些發(fā)傻，被冷光劍咳嗽一聲嚇得趕快收回目光，還忍不住偷偷多看幾眼。

    冷光劍心里暗笑，這傻小子膽子真?。骸巴?，等你母父去蘑菇屯你倆處，聽爸的，你和大山張羅著把喜事辦了吧?！?/br>
    顧遇山傻了，只悶頭不吭聲。

    冷月?？聪蚋赣H，點頭：“好?！?/br>
    冷光劍斜眼瞪顧遇山：“怎么著？臭小子，嫌我兒子配不上你？看你那副不情愿的樣兒？男子漢大丈夫，愿不愿意，給個痛快話兒？！”

    “不是不是……我當(dāng)然愿意……我是怕……”顧遇山急急辯解，急的一頭汗。

    他要怎么說得出口?。?/br>
    ‘我知道配不上，不愿意接受你兒子以身相許的報答行為，不愿意勉強(qiáng)。’這種事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