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信任顧遇山，但心里還是掛念寶寶，再看母父趙慕英剃光了的頭發(fā)，冷月停陷入無窮無盡的自我嫌惡和內(nèi)疚中，開始一言不發(fā)。

    顧遇山百般的勸解安慰，冷月停像是沒聽見似的，如果顧遇山和冷光劍說的再多些，冷月停就會默默掉眼淚，唯有趙慕英柔聲說幾句，冷月停才能緩和些，弄的顧遇山非常擔(dān)憂，總覺得冷月停有產(chǎn)后抑郁癥的跡象，悄悄去問醫(yī)生，醫(yī)生沒給確切答復(fù)，只讓顧遇山好好照顧，一切以產(chǎn)夫為重心。

    一片慘淡中，唯有保溫箱里的寶寶傳來好消息，已經(jīng)脫離危險，只需再住一個月就能出保溫箱了，畢竟是早產(chǎn)兒，保溫箱更安全。顧遇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們，冷光劍夫夫非常高興，唯獨(dú)冷月停還是神色懨懨的，沒有精神的樣子。

    趙慕英倒是恢復(fù)的很快，四天能下地，一下地就非要去看孩子，被冷光劍攙扶著去看了寶寶，回來后，容光煥發(fā)，樂成了一朵喇叭花，高興的跟冷月停說著孩子如何如何可愛，如何如何漂亮。

    “停兒呀，寶寶長得跟你一個模子出來的，眼睛下面還有顆小紅痣，這是美人痣啊，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兒，看見我跟你爸爸，他還笑呢！”

    聽見趙慕英這樣說，冷月停終于有了些回轉(zhuǎn)，露出生產(chǎn)后的第一個淡淡的笑容，噙著淚不住的點(diǎn)頭：“那就好……孩子沒事就好……”

    顧遇山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刀口還疼不疼了？想不想上廁所？”

    冷月停的花瓣大眼凝視著顧遇山疲倦不堪的臉，下巴尖微收：“嗯?！?/br>
    然后顧遇山拉上兩張床之間的擋簾兒，等冷月停上完后，解下尿袋，輕柔的擦拭干凈，確保產(chǎn)夫的舒適，再給冷月停整理好睡裙下擺，蓋上被子，噴上點(diǎn)精油香，轉(zhuǎn)身掀開簾子，順手把趙慕英用過的毛巾放進(jìn)盆里，去洗手間一起收拾了。

    “小山這孩子，噯，難為他了。”一向冷硬粗獷的冷光劍都頗為感動。

    “這孩子沒得挑，咱們兒子能有小山做丈夫，是福氣?！壁w慕英抹去眼淚。

    從進(jìn)醫(yī)院開始，顧遇山跑前跑后，又當(dāng)丈夫又當(dāng)兒子，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為了給冷月停請最好的產(chǎn)科醫(yī)生，甚至去院長辦公室堵截，為了給冷月停和趙慕英最好的住院環(huán)境，不善言辭的青年，磨破了嘴皮子，說盡各種好話，花了大價錢才弄到這間非干部不能住的雙人房。怕趙慕英覺得不自在，考慮到冷光劍也年紀(jì)大了，照顧人力不從心，直接雇了醫(yī)院小時工。醫(yī)院的食堂飯菜太差，調(diào)料不健康，還重油，價格還高昂，沒什么有營養(yǎng)的湯湯水水，趙慕英和冷月停現(xiàn)在的狀況不能吃主食，于是顧遇山就在醫(yī)院附近租了個小平房，每天早中晚的給趙慕英和冷月停做好吃的，清淡營養(yǎng)，花樣還多，連昂貴的燕窩粥、鮑魚粥、松茸粥都每天偷偷的供上。每天早上，冷月停的床頭花瓶里都會插上滿滿的清新鮮妍的花朵，有時候是康乃馨，有時候是玫瑰，有時候是百合梔子。還去弄了個錄音機(jī)，買了一大堆磁帶，給冷月停放音樂。

    冷月停不說話，顧遇山也慢慢停下了安慰，只用實際行動來呵護(hù)他。

    其實顧遇山也很內(nèi)疚，總覺得是自己讓冷月停生育，才遭罪的，偏偏顧遇山想替代他疼痛，卻沒辦法替代，因而這種愧疚更甚，讓顧遇山也變得沉默寡言了。

    終于，一周過后，冷月停能下地了，顧遇山立即帶他去看寶寶。

    之前，他偷偷的趁著冷月停睡午覺，而冷光劍扶著趙慕英去樓下花園散步的功夫，跑去樓下求老夫夫倆。

    “爸爸，母父，我已經(jīng)拜托護(hù)士幫忙隱瞞，兩個寶寶都沒事，你們也不要說漏了?！?/br>
    “噯，但這事兒，也瞞不住啊，小山，都怨我?！壁w慕英眼圈紅紅的。

    “火燒眉毛切，且顧眼下，小山，你放心，你做的對，等停兒出月子，身體好后，再說?！崩涔鈩€是很有魄力的。

    于是，顧遇山把冷月停抱上輪椅，帶冷月停去看寶寶，冷月停以為并排的兩個保溫箱都是他的寶寶，喜極而泣，卻只能隔著玻璃窗顫抖著撫摸，那副疼愛的不得了卻不能靠近的可憐慈父模樣，任何人看了都會落淚。

    “他們真的沒事，太好了，真的沒事……嗚……”冷月停的淚腺跟壞了似的，淚如雨下，順著尖尖脆弱的白到透明的纖巧下巴尖兒滴答。

    “不哭?。客翰豢蓿瑸榱藢殞氁膊荒芸?，這樣才能快快好起來?！壁w慕英和冷光劍心疼的一左一右安慰著。

    冷月停轉(zhuǎn)頭淚汪汪的無比感激地看著顧遇山，朝他顫抖的伸出手：“謝謝，謝謝……”

    顧遇山心臟跟被錐子扎般疼痛，握住冷月停瘦的皮包骨的手。

    此后的每一天，冷月停都要來看寶寶們，因為自己身體太弱而沒有奶水而難過，寶寶們卻急需要父乳喂養(yǎng)，顧遇山弄來的水牛奶，讓冷月停更覺得挫敗，還不如一頭水牛，所以努力吃喝修養(yǎng)，讓自己心情好起來，一定要親自來哺乳。

    過了大半個月，冷月停刀口也拆線了，恢復(fù)的很不錯，連醫(yī)生都覺得稀奇，剖腹產(chǎn)太傷身，最少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而冷月停這么快就能拆線了。

    “一個月就能回家調(diào)養(yǎng)了，你這小雌男真是好福氣啊，多虧你丈夫精心伺候的好，你去別的病房看看，那些剖腹產(chǎn)的，現(xiàn)在還遭罪受痛呢?！贬t(yī)生稱贊。

    冷月?？聪蝾櫽錾剑櫽錾秸鸦瘕埞袎K兒再用保溫飯盒插電加熱，產(chǎn)夫不能吃冷的。所以每天，顧遇山都是這樣給他弄水果吃，半點(diǎn)也不嫌麻煩。

    他能下地走動，閑得發(fā)慌，還不能總出去，顧遇山去城里買了速寫本兒和彩色鉛筆讓他打發(fā)時間畫畫。

    等到出月子那天，一家四口，尤其是冷月停，特別開心的去育嬰房接兩個小寶寶回家，卻得知男寶寶夭折時，冷月停受不了這個刺激，癡癡的杵在原地幾秒鐘不動，僵硬的看向垂著頭緊緊閉眼不吭聲的顧遇山，紅著眼睛，聲音輕的像是要飄散了：“遇山……你騙我？”

    “咚”地直接倒地暈厥了。

    忙把人送到急救室搶救，才知道是突發(fā)性心絞痛導(dǎo)致的。

    冷光劍和趙慕英哭成了淚人，但心里對顧遇山是很感激的，幸好顧遇山隱瞞到現(xiàn)在，否則，剛生產(chǎn)后身體脆的跟張紙似的兒子怎么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醒來后的冷月停捶著胸口，完全沒有任何冷美人形象，歇斯底里的嚎啕痛苦，把心肝都給哭碎了，還自己扇自己耳光，反復(fù)念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對不起……母父害了你……”

    他太激動了，看起來太不正常，把冷光劍和趙慕英嚇得六神無主，顧遇山趕快按住他，讓醫(yī)生給他打鎮(zhèn)定劑。

    等冷月停醒來后，跟木頭人似的躺在床上，目光發(fā)直。

    顧遇山這次沒有溫柔安慰，面無表情的把小雌男寶寶放到他枕邊：“你再這樣下去，這個寶寶也保不住了，爸爸因為你高血壓都犯了，母父也自責(zé)的以淚洗面，我讓他們?nèi)バ菹⒘?，你還想讓他們都因為你再病一次，住院嗎？”

    小寶寶剛吃了奶，睡著了，睡夢中呀呀囈語，奶聲奶氣的。

    冷月停的眼珠僵硬轉(zhuǎn)動，側(cè)轉(zhuǎn)臉，紅著眼睛看著小寶寶，強(qiáng)撐著坐起來，把孩子緊緊抱在懷里，滿是淚痕的臉埋入小寶寶暖呼呼的襁褓里。

    過了許久，冷月停啞聲問：“那個寶寶呢？我想看看他?！?/br>
    “呼……”顧遇山松口氣，坐到冷月停身邊摟住他的肩膀，柔聲：“當(dāng)然沒問題，他也是我們的小寶貝，跟我們一起回家，我們一起好好安葬他，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活著的人，給寶寶取個名吧？你看他多漂亮？”

    “堅柔，堅柔，堅柔并蓄，希望他能溫柔堅強(qiáng)，能夠抵御人世間的所有傷害，健康喜樂，富貴平安的度過一生。”冷月停噙著淚，親了親寶寶粉撲撲的小臉蛋兒，徐徐道來。

    顧遇山很感動，贊美：“不愧是才子，這個名字寓意好，冷堅柔，還好聽適合小雌男叫，爸爸和母父一定高興！”

    冷月停紅著眼圈疑惑的望著顧遇山：“冷堅柔？”

    “怎么了，你不希望孩子跟你一個姓氏嗎？你千辛萬苦生下來的，當(dāng)然跟你姓氏，我想爸爸也一定很欣慰，何況冷這個姓氏好聽，我也很喜歡?！鳖櫽錾綌n了攏冷月停的長發(fā)，柔聲。

    冷月停抿唇，垂下抖動的長睫毛，聲音輕的聽不見：“你不必如此的。”

    為了安慰他，甚至放棄孩子的冠姓權(quán)，除非是入贅，否則哪個男人會為了自己的雌男做到這地步……

    顧遇山?jīng)]聽清他說什么，直接拍板定下：“就這么定了，孩子大名兒冷堅柔，小名我來取吧，叫小地瓜吧？地瓜也叫紅薯，是能在貧瘠土地惡劣環(huán)境生長出來甜美果實的糧食作物，雖然難聽點(diǎn)兒，但村里孩子取賤名兒好養(yǎng)活?！?/br>
    “地瓜……”冷月停猶豫著，覺得這個小名太難聽了，但想想不過是個乳名，而且寓意蠻好，一個寶寶已經(jīng)夭折了，賤名兒說不定真的能讓這個寶寶好好長大，就同意了。

    看冷月停好轉(zhuǎn)，一家人終于把心放到肚子里，回了蘑菇鄉(xiāng)。

    夭折的寶寶被顧遇山安置在殯儀館的冰柜里，還上了一層妝容，讓寶寶看上去仿佛還活著一般，冷月停把他抱在懷里疼愛了好久，才跟顧遇山一起把寶寶埋葬了。

    令人欣慰的是小地瓜長的很健壯，一天要喝五次奶水，滿次都裝的小奶瓶滿滿的，能吃能睡，愛笑愛哭愛鬧，小地瓜的活潑淘氣也讓一家人也漸漸從夭折小寶寶的傷痛中走出來，尤其是冷月停，變得更堅強(qiáng)了，只是對小地瓜的疼愛和保護(hù)欲有些過度，為了小地瓜，甚至把工作都給辭了，在家里一心一意的照顧小地瓜和老人。

    生活物質(zhì)環(huán)境也在顧遇山的不斷努力下更上幾層樓。給小寶寶新蓋了漂亮的玩具小房間，地面滿鋪設(shè)矮炕和實木地板，再一張巨大的三人能并排躺的大床，大床周圍有軟橡膠包的柵欄，防止寶寶掉出去，通了自來水，空調(diào)和奶水間。每天大部分時間，冷月停和趙慕英都在這里陪著小地瓜玩兒。

    機(jī)械總庫的事兒耽誤了太多，顧遇山從回蘑菇鄉(xiāng)的第一天開始每天都忙碌到半夜，但他并沒有忽視對冷月停和孩子的關(guān)心，起夜換尿布的人一定是他，再累他也爬的起來，早上他也會硬撐著早起給妻子孩子老人做營養(yǎng)豐富的早飯，熬補(bǔ)湯，把自己累的臉跟驢子一個色。早出晚歸的，跟冷家人說的話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

    ‘寶寶呢？睡了？爸爸和母父都睡了吧?’

    ‘今天身體感覺還好嗎？熱就開空調(diào)，電費(fèi)不要緊?！?/br>
    ‘明天早上想吃點(diǎn)什么？我做些春餅炒幾個菜好不好？’

    ‘我看燕窩只剩下兩盞了，新的已經(jīng)到貨了，我晚上帶回來。’

    ‘是不是覺得悶了？等涼快的時候，我?guī)愀先ゴ寮涔洹！?/br>
    有時候后半夜兩三點(diǎn)才回來，渾身臟兮兮的還有機(jī)油，為了不吵醒冷月停和寶寶，顧遇山就去后院沖澡，然后在客廳沙發(fā)上湊合一覺。

    人也越來越瘦，個子越來越高，曬得鼻梁破皮兒。

    一日，顧遇山在機(jī)械公庫的院子里給其他鄉(xiāng)鎮(zhèn)來學(xué)習(xí)的學(xué)員們講課，上手示范，講得口干舌燥，盡職盡責(zé)的挨個教學(xué)。

    其中有個學(xué)員是崇山縣機(jī)械公庫的負(fù)責(zé)人，還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姓魏，叫魏進(jìn)寶，魏老頭年紀(jì)大了，學(xué)習(xí)能力慢，顧遇山就手把手的教。

    “小顧主任啊，這個地方是擰上螺絲還是上機(jī)油？”

    “先擰上螺絲，再安裝履帶，然后上機(jī)油，魏大爺，您看，我再教你一遍?！?/br>
    顧遇山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最后大家伙都去吃飯了，只剩下魏老頭，甚至耽誤了中午吃飯。

    魏老頭特別感動，漆黑的手抓住顧遇山的手不放：“小顧主任您是好人?。∮形幕?，有技術(shù)，對我這樣的老頭子還好，我想問您個事兒?！?/br>
    顧遇山用另一只手摘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笑：“您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br>
    “您成家了沒？”魏老頭有點(diǎn)不好意思。

    “您怎么突然問我這個？”顧遇山忍笑。

    魏老頭很激動，以為他沒有成家：“我家大兒子，縣城衛(wèi)校畢業(yè)，被分配到你們蘑菇鄉(xiāng)衛(wèi)生所當(dāng)護(hù)士，跟您年齡正相配！”

    顧遇山失笑：“我成家了，孩子都有了，謝謝您的好意，我如果有認(rèn)識的靠譜的好男孩兒也幫您看著啊？”

    魏老頭不好意思：“您看看我，真是丟人，冒犯您了?！?/br>
    “沒事沒事?！鳖櫽錾竭B連擺手，掏出懷表：“這都十二點(diǎn)半了，魏大爺，咱倆一起去吃個飯吧？村集的老李餃子他們都說皮薄餡大兒，很好吃?！?/br>
    魏老頭的機(jī)械公庫生意寥落，本人技術(shù)也不過關(guān)，生的兩個兒子還都是比較纖弱的雌男，工分兒都給兒子讀書花了，因此囊中羞澀，不好意思的搓手：“我……”

    “我請您吃，要不咱們帶回來吃？”

    “那感情好！我吃半份兒，給我兒子帶回去一半兒?！蔽豪项^高興的呲著白牙，夾著旱煙吸了一大口。

    顧遇山心里不落忍，把正在悶頭吃著食堂盒飯的趙嘉旺叫來了。

    “嘉旺，你幫哥去買四斤羊rou餃子，你自己留一斤，當(dāng)跑腿兒費(fèi)?！鳖櫽錾教统鑫鍓K錢揉揉趙嘉旺的腦袋，使喚道。

    “好嘞！馬上去！”趙嘉旺高興的合不攏嘴，抹了抹嘴，拿了錢一溜煙跑出去了。

    魏老頭看著虎頭虎腦的趙嘉旺，笑的老眼眼尾都是皺紋：“這小孩兒好?！?/br>
    “就是小了點(diǎn)，人品沒的說，您家如果有小兒子，可以考慮考慮?！鳖櫽錾秸{(diào)侃。

    魏老頭卻當(dāng)了真，咧嘴笑：“有您這句話，我老頭可當(dāng)真了哈？”

    突然，魏老頭看有人走進(jìn)大門，是個年輕高挑，生的頗俊俏的小雌男，忙示意顧遇山：“那人是誰家的孩子，長得真文氣，真漂亮！”

    顧遇山打眼兒一瞧，穿著時下正流行的淺粉淺青印花桑蠶絲襯衫，白色九分褲，休閑鞋的周香楠戴著寬沿草帽兒，手里提著幾瓶冰鎮(zhèn)汽水正朝他們走來。

    周香楠本來皮膚就白凈，五官標(biāo)致文秀，如今這么一打扮，襯的更俊了，有種清爽健朗美男子的風(fēng)情，皮膚也白里透紅，氣色極佳，笑容燦爛，讓人看著心情都好了。

    “遇山，我的自行車好了沒？”周香楠小跑到顧遇山跟前，整個人都活潑熟斂了許多，摘下草帽，飽滿白皙的額頭都汗?jié)窳?，劉海粘著些，笑著彬彬有禮的跟魏老頭打招呼。

    顧遇山也友善溫和的笑著，把毛巾遞給他，調(diào)侃：“早就好了，還給你換個顏色，我還尋思你這大才子再不來取，我就貼上你的筆名賣了！”

    說著，就去庫房，把一輛白色的漂亮自行車推出來，交給周香楠。

    周香楠擦了擦汗，笑的很溫柔，視線始終在顧遇山身上：“你才不會呢！呀，真好看，我喜歡白色，遇山，你是不是給我換了新零件？這么新呢？”

    如今，周香楠可今非昔比了，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大才子，還被特聘到首都的青年社做專職作家，還考進(jìn)了首都一家重點(diǎn)大學(xué)的石油煉化系，再過一個月就要啟程了。也因為他的文章，才讓蘑菇鄉(xiāng)機(jī)械總庫聞名全省全國的，是以整個機(jī)械總庫的人乃至全鄉(xiāng)的人都對周香楠很熱情，一個小雌男能有這樣的成就，是很值得敬佩的。

    “沒有，你就用吧?！鳖櫽錾阶匀徊粫f實話，還送了他一瓶油，讓他偶爾對鏈條上些油。

    “多少錢？”

    顧遇山連連擺手，微笑：“不用啦，我上回收你錢，被周大爺罵了一通，這回我可不敢了，一瓶汽水足夠了?！?/br>
    “不好意思?！敝芟汩焐峡蜌猓瑢嶋H根本不客氣，把汽水給顧遇山了，舔了舔唇，欲言又止。

    顧遇山汽水都喝了半瓶了，不理解周香楠為啥還不走：“有事兒？”

    魏老頭是會看眼色的：“你們繼續(xù)聊，我去看看，那小子去買餃子怎么還沒回來。”

    周香楠鼓足勇氣：“遇山，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首都？”

    “你說什么？你這話什么意思？”顧遇山驚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周香楠咬唇，眼神左顧右盼：“我、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進(jìn)修的想法，我可以為你爭取到X大機(jī)械自動化系的名額，你一定能通過?！?/br>
    顧遇山笑：“啊，你說清楚啊，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想要跟我搞外遇，我尋思你瘋了呢哈哈哈……”周香楠這樣前程光明的準(zhǔn)大學(xué)生兼大作家，看上他這么一個已婚技術(shù)工人，最多算高級點(diǎn)的藍(lán)領(lǐng)，除非是腦袋被門擠了，不正常。

    他已經(jīng)和周香楠很熟了，把周香楠當(dāng)成好朋友好哥們兒，直言不諱了：“香楠，謝謝你，這樣的好事兒能想到我，但很抱歉，我不會離開蘑菇鄉(xiāng)，離開我的男妻和孩子?！?/br>
    周香楠勉強(qiáng)笑了笑，眼眶隱隱泛紅：“沒什么可抱歉的，每個人選擇不同，你是個好男人，你一定會很幸福?！?/br>
    “你也是，你有才又有品，肯定會飛黃騰達(dá)。”顧遇山傻笑，突然想起來什么：“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個東西。”

    不一會兒，顧遇山就拿著精美的米色皮革盒子出來了，遞給周香楠，真誠微笑道：“這回你也是來跟我告別的吧？咱倆認(rèn)識那么久，沒送過你什么好東西，你送我的懷表，我每天都用呢，這支筆，送給你，希望你能寫出最滿意的答卷，最好的文章。對了，我還定了一整年的呢，看你寫的怎么樣吧！不好，我可不定！”

    周香楠完全沒想到，顧遇山還準(zhǔn)備了離別禮物，登時眼圈濕了，接了那盒子，打開看，是一只鑲嵌了金邊兒碎鉆的白色鋼筆，異常精美漂亮，而且是國際著名品牌萬寶龍的。

    “謝謝你，我好喜歡，這鋼筆很昂貴的……”周香楠高興極了，愛不釋手的撫摸。

    顧遇山看他喜歡，自己也高興，道：“外貿(mào)貨，讓胖子從南邊給我捎來的，你可要好好用啊?！?/br>
    “我一定好好用，遇山，能不能抱——”周香楠都舍不得離開蘑菇鄉(xiāng)了。他在這里沒什么朋友，除了顧遇山。

    “遇山。”身后突然傳來清冷柔柔的男音。

    周香楠咽下嘴里的話，轉(zhuǎn)頭看到穿著白色麻料長袖薄衫，煙藍(lán)牛仔褲，身形纖瘦的弱不勝衣，膚色雪白，烏黑濃密的及腰長發(fā)半披肩半編，清冷嫵媚，楚楚動人的絕色病美男，正是顧遇山的愛人冷月停。

    “你怎么來了，嘖，我再強(qiáng)調(diào)一次，不用你送湯送飯，太陽這么大，曬壞了你，噯，快！快跟我進(jìn)來！”顧遇山臉色一下子變了，丟下周香楠跑過去，接了冷月停手里的袋子，牽著冷月停的手往屋里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