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
“小姜啊,現(xiàn)在人少了,去前臺坐一會吧,剩下的活我做吧?!壁w姐扯著嗓子喊了一會也不見姜陵過來,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便風風火火地往后臺跑去,果不其然在后廚角落的地方看見捂著肚子佝僂著腰,疼得面色慘白的姜陵。 “誒呦!怎么又疼了,你這年紀輕輕,胃病這么嚴重!”趙姐眉目間全是著急擔心,但還記得壓低了聲音,生怕被時不時來后廚轉悠的老板娘看見 “沒事的,趙姐,不嚴重,疼一會就沒事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子疼得幾乎要蜷縮在一起,誰見了都心疼,更何況趙姐本來就是個熱心腸,扶著姜陵就去了前臺,比她高一個頭的姜陵扶起來輕飄飄的,仿佛連骨頭的重量都流失了。 “謝謝趙姐?!苯旮屑ぬ榱?,他前天做了流產(chǎn)手術,休息了一天就出來打零工,剛干了一會活就腹痛難忍,幸好有趙姐幫襯,不然他今天上午非疼暈過去不可。 他剛搬到這里的時候查出自己懷孕了,他媽那時候還沉浸在喪夫的巨大悲痛中,姜陵不忍心告訴她,對他媽來說自己的兒子被別人強jian已經(jīng)夠驚世駭俗了,他就自己偷偷去小診所做了流產(chǎn)手術,好在只有一個月,還算好流,算了算日子,這孩子大概是戚楓的。 看著那團被丟進垃圾桶的血污,姜陵難過的同時,居然還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他現(xiàn)在的生活一團糟,籌辦完父親的葬禮后他便不顧他媽的意愿執(zhí)意退學,他知道他爸搶救的那幾個小時幾乎把家底掏空了,他成年了,不能讓母親一個人辛苦賺錢,他打算退學工作,一年后轉到一個學費低斂的公辦高中上學。 在他的要求下,他媽同意了。 姜母本身就是個小女人,被姜父寵慣了,雨夜車禍時,她就坐在副駕駛,大貨車從左方駛來的時候,姜父的本能反應居然是右轉,自己被撞得頭破血流,副駕的姜母毫發(fā)無損。 到底是母親,再怎么軟弱,知道自己兒子被人強jian,還要被冠以賣yin的名頭還是氣得發(fā)了瘋,恨不得和戚楓拼命,姜陵給她講了戚家的勢力后也知道自己只能生氣,對這種愛戲弄別人的公子哥毫無辦法,只能抱著姜陵嚎啕大哭,邊哭邊罵自己沒用。 飯店的工作很辛苦,但好在姜陵只用上白班,飯點以外的時間都頗為清閑,老板娘招他也不是為了讓他干多重的活,主要是看在這小伙子盤靚條順,往前臺一坐,能給自己招徠不少顧客。 “小姜,小姜,過來,人手不夠啦,來幫忙卸貨?!苯陝傋聸]多久老板娘就喊他,姜陵苦笑。 雖然說讓自己做清閑的活,但老板娘是看不慣他閑下來的,總要找些事給他做。 姜陵順從地起身,腹部的疼痛已經(jīng)緩解了大半,但下墜感總是若有若無,跟痛經(jīng)似的,他和人合力抬一箱西紅柿時差點卸力,框子斜了一下,滾出來幾個又紅又圓的西紅柿,一直滾到皺著眉頭的老板娘腳邊。 姜陵對付這種情況頗有經(jīng)驗,還沒等老板娘數(shù)落他便先道起歉來,可憐巴巴地蹲在地上撿那幾個西紅柿,讓人看了心生愛憐,當然,老板娘除外,姜陵照舊收到了一頓不干不凈的數(shù)落。 西紅柿沾了泥,姜陵的白凈的手也濺上泥點子,他從外面的水龍頭隨便沖了沖,沖到一半忽然想起大夫不讓他沾涼水。 不過好像也沒什么大礙,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關節(jié)處紅艷艷的,好像也比以前粗了一些,用冷水沖過,有些發(fā)癢。 他自然想不到這是生凍瘡的前兆,隨意在衣襟上擦了擦就要進屋,老板娘最近對他不大滿意,他得勤快點。 他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翻書拿筆,他晚上還要去酒吧上夜班,回到家累得倒頭就睡,沒什么時間學習。 他也很久沒想過戚楓,他以為他會恨他恨得睡不著覺,沒有的事,他高估了這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想報復,但他現(xiàn)在只想好好生活。 就連他喜歡的祝老師也許久未想起,記憶中溫柔俏麗的臉被忙碌沖淡,以前仿佛是場大夢,讓姜陵不由得懷疑那喜歡究竟是不是真的, 秋天的最后一片葉子落了,剛巧落在他頭上。 把葉子拿下來,姜陵便看見了他意想不到的人。 謝迎兒站在門口,靜靜地站著,不知道看了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