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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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丹丘山地界晴雨交纏。上午天空還一個(gè)敞亮,不時(shí)剪過成雙的燕影,不多久揚(yáng)起一陣風(fēng)后灑下絲絲綿綿雨,罩著迎春花下咴咴的鳴聲,幽曲地?fù)淦鹑~上清香。茅屋檐垂下雨簾,趕路的行人紛紛躲進(jìn)路邊的茶攤,茶攤伙計(jì)上前遞上一杯清寡熱茶再詢問是否添茶。 茶攤一角四方桌邊坐著一位說書人捧一碗熱酒,每潤一口,嘖然有聲。旁邊行腳的旅客央他再說幾段奇聞軼事,說書人擺手示意他要先舒服地喝完這碗酒,旅客便也不好催促。 說書人放下碗,起身拾起桌上擱置一旁的折扇,邁兩步像模像樣的四方步,搖頭晃腦一拍扇骨: “話說那九老縣里一書生,幼小父母早別離,老人病榻多病吟。春日深山挖苦筍,夏夜捕螢作燭光,秋收遮面拾遺穗,清冬自掃屋內(nèi)雪。生平苦寒多艱苦,卻常做人間一笑客,不謂苦多,奈何苦多?!闭f書人從眼縫中瞄了一眼眾人反應(yīng),繼續(xù)說道,“媒人賞識他的品性,但他幾番推拒,不忍貧寒牽連好人家。春來秋去,苦困中翻滾,那書生始終是書生。恰一日,一員外攜妻兒至九老縣,員外千金踏青見書生喜不自勝,暗中與他私語:自稱是鯉魚報(bào)恩,愿與他共結(jié)連理,百年好合……” 說書人唇瓣翻動(dòng),無法自已地吐出流水般的溢美之詞夸贊那員外千金的美貌絕倫與溫柔可人,圍在他周遭的聽眾自然是比起才子佳人更樂意聽鄉(xiāng)野怪談的詭譎艷麗。 說書人口中的書生在與千金大婚時(shí)又遭遇貓頭人身的貓精搶婚,那接連不斷的精靈怪異錯(cuò)落有致地插入這無以回報(bào)以身相許的故事橋段中,不得不佩服這說書人的口齒伶俐、博聞廣記。 若是在冬夜破廟篝火旁,再配上一壺烈酒,以此為下酒菜,想必比現(xiàn)今茶水入喉更為有趣。 余曲生晃了晃手中的茶碗,如同白水般清澈的漣漪蕩開他神游的神情。 “真真無趣。”桌對面的人小聲地抱怨。 余曲生拉回翩飛的思緒,問道:“你喜歡怎樣的?” 那人抬眼一瞥他,翹起嘴角:“我知道真正精彩的版本?!?/br> 余曲生放下踩在長凳上的腳,他對此十分有興趣,:“噢?不知在下是否有幸洗耳恭聽?” “九老縣的書生騙了員外千金的心,員外不得已將千金許配給他,又怕千金受苦于是資助書生科考。書生想既然后生無憂無慮何必辛苦,每每被員外訓(xùn)誡便懷恨在心,又將這恨意轉(zhuǎn)嫁到他的妻子。一日他在街上遇到一道士,道士稱其印堂發(fā)黑眼中紅光家中必有妖邪……” 這故事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余曲生看著對面的人,撓了撓腮問:“然后呢?” 賣關(guān)子的人笑道:“這故事你花個(gè)十文錢便能買到。”他從懷里掏出一本翻卷的書,“喏,便是它了?!?/br> 余曲生打眼看去那作者署名為“七公子”。這些文人墨客自稱公子、君子倒是不奇怪,可又何來“七”呢?默默將書名記下,余曲生灌了自己一口茶,尋思日后有機(jī)會閱覽一番這位“七公子”的佳作,伴著美酒烤雞入肚想必滋味更美。 “那說書人雖然故事欠佳,但這口齒倒是不錯(cuò)?!蹦侨藢滋胤旁趹牙铮聪蛘f書人的方位。 余曲生一同看去,卻看見了另一桌的三位客人,正是他此行目的地的門派弟子服飾。 “此行已至丹丘山,施周姑娘便不必再陪伴在下了?!庇嗲跗鸩柰?, “囊中羞澀,便以茶代酒,敬施周一碗?!薄∷嫔系膫胁凰谱骷?,但其內(nèi)心不免松一口氣。 施周聞言回頭,打量面前男人的神態(tài)自然地拱手謝道:“那便謝過余大俠?!彼恢寝揶磉€是調(diào)笑,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最后兩個(gè)字,聽得余曲生頭皮發(fā)麻。 “承讓承讓,在下?lián)?dāng)不起‘大俠’二字,要論還是施周大俠?!庇嗲笆忠粋€(gè)俠名奉上。 兩人互相瞪著較勁,又不約而同地拍腿大笑。 “后會有期?!笔┲芘c他一碰茶碗,笑容爽朗得不似從大漠跟隨余曲生游歷至南國的離別,而像是老友相伴一條街道后轉(zhuǎn)角拱手送別。 余曲生徹底放下心,但隱隱的直覺品出了其他的滋味??上皇窍矚g多心煩惱的人。何況人終有一散,才有相聚。余曲生一怔:與施周還是少聚聚為妙。 施周笑瞇瞇地問他:“你是要去丹丘問醫(yī)求藥?”她的表情有三分探究、六分疑惑和一份莫測,見余曲生沒有回答后她說,“那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得好好管住你的眼睛?!?/br> 余曲生訝異道:“怎么,丹丘現(xiàn)在還有以眼入藥的藥方?” 施周噗嗤笑出聲,高深莫測地晃起碗中的茶水:“那可不,男人進(jìn)了丹丘要管好眼睛,不過前提是你能進(jìn)丹丘?!?/br> 余曲生瞪大了眼睛,驚訝不像作假:“丹丘是沒有男人嗎?” 施周豎起食指晃了晃:“我可不清楚人家門派內(nèi)部的事情。不過自六年前現(xiàn)今的門主上任后是少了許多。”她托腮喝了一口茶水,難喝得皺起鼻子和眉頭。 余曲生繼續(xù)問道:“丹丘門主是誰?” 施周努力回想片刻后回答:“徐子歸徐門主,余曲生你是去塞外閉關(guān)養(yǎng)雞了嗎?” 余曲生摸了摸鼻梁,干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心中暗自嘀咕:施周這人越發(fā)喜歡打趣他了——怎么丹丘現(xiàn)今的門主成了陳新那瘦弱的跟班師弟徐子歸了?那陳新六年前答應(yīng)他繼任后的五罐桃花釀還算不算數(shù)?不行,既然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約定,他就必須前往丹丘找到陳新。 施周仍在那里說道,建議余曲生再去買本了解一下當(dāng)今闖江湖的基本知識。余曲生哭笑不得,問她怎么闖江湖還需要基本知識——于他而言,一把劍一壺酒一曲古道熱腸就足矣了。 施周愣怔,旋即大笑道自己的確不如余曲生豁達(dá)。 茶攤外雨停歇,余曲生與施周于岔道分別。 身旁少了一個(gè)人便少了些許約束。施周不僅是個(gè)可愛的女人,也是十分有趣的人物。余曲生心想,忽地感覺周圍沒了她時(shí)而莫名其妙的問題,多了幾分孤獨(dú)料峭之感。 但也罷。 余曲生戴上斗笠,沿著春天的山間石路步入綠意深處。 人生偶逢春雨,便也知時(shí)晴時(sh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