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隨著觀眾們的歡呼聲，比賽結(jié)束。

    更衣室內(nèi)，三四個不良少年被打得鼻青臉腫，全都趴在地上呻吟。

    小鹿大概是太久沒進行這項運動，雪白的指節(jié)破了點皮，他蹲在長椅上，一邊撕扯著指關(guān)節(jié)上磨損的皮rou，一邊說道：“請問還有任何疑義嗎？”

    “……”

    “如果有，請?zhí)岢鰜?，我會揍到你們沒有為止?！?/br>
    “……”

    “如果沒有，還請不要把我揍你們的事情說出去哦?！毙÷拐f道：“不然我會再次揍到你們滿地找牙，并且見一次，揍一次?！?/br>
    “……”

    見幾人都沒了反抗的意思，且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更衣室露出驚恐的表情，小鹿跳下椅子，事不關(guān)己地走了出去。

    小迪收拾好背包，四處找不到小鹿，便先和同伴一起去小賣部買了些飲料與雪糕。

    等拿著雪糕出來，就看見小鹿悠然地晃到了他的面前。

    他遞一支雪糕給他，小鹿欣然接過，兩人一邊吃，一邊走在去往停車場的小道上。

    小迪與他分享比賽中的事情：“雖然又輸給了威廉他們，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個威廉呢，其實本人不壞，甚至還挺和善的，只是他的一些追隨者實在是太惹人厭了……”

    “聽說他還是個貴族，大概這是讓他受歡迎的最主要原因吧?！?/br>
    “真可笑，官方早不認這些舊時代的東西了……”小迪不屑地咂咂嘴。

    “對了——”

    “告訴你——”

    兩人同時說道。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鹿把話說完。

    “……什么好消息？”小迪警覺地問。

    小鹿得意地說：“我把那群討厭鬼揍了一頓，以后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啦！”

    “啊啊啊！我就猜到！沒想到真的是你做的！”小迪抱頭道，“我出來的時候就聽說那幾個家伙在更衣室被人揍了?！?/br>
    “放心，他們不會死掉也不會殘疾，但我已經(jīng)把他們揍成了驚弓之鳥！而且更衣室沒有攝像頭，要追究也沒證據(jù)?！毙÷拐f道。

    小迪聽聞此言，擔憂之余，又感到暗爽：“聰明的家伙，你還能想的到這茬？！”

    小鹿點頭。

    “說來，他們怎么會乖乖跟你去更衣室??？等著被揍嗎？”

    “嗯唔，我用了一個好方法。”小鹿說道。

    “嗯嗯？”小迪問。

    小鹿咬著冰棍，含糊地說：“……tboy和他的五個老公，我照搬了一下劇情和某幾句臺詞，沒想到他們的反應(yīng)也和片中一個樣，說去就真去了……”

    小迪遲疑地問：“什么boy，和他的五個老公……好粗俗的名字，這是，什么？”

    小鹿說道：“色、色情片?！?/br>
    “……”

    “因為看過好多遍，所以臺詞全都記得呢?！?/br>
    “……所以，‘更衣室里沒有攝像頭’，也是你看色情片得到的靈感？”

    小鹿說道：“是的?！?/br>
    “？？？”小迪說道：“你看棒球比賽的時候，腦子里在想色情片？”

    “不不不不！”小鹿連忙道。

    啊啊啊啊啊——

    不過……

    雖然……但是……

    小迪跟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對小鹿“非常擅長打架”這件事十分欣賞。

    而小鹿對此習以為常，他站在大人的角度覺得，一切只是因為他們還是弱小的中學生，能力僅限于打嘴炮，或許肌rou還需要再練練。

    小迪粘了小鹿好一陣，無論去哪兒都拖上他，直到曾經(jīng)所有霸凌過他的對象都再也不敢招惹他。

    …………

    “迪迪，雖然和你一起出去玩很有趣，但我還是……”這么說的時候，小鹿正穿著圍裙，帶著口罩，爬著梯子在拿雞毛撣子撣屋角的灰塵。

    “但是什么啊？”小迪一臉不高興。

    “但是我還是更喜歡在家打掃衛(wèi)生。”

    “你一定是借口，你不想和我一起玩了是不是，你這個虛偽的家伙！”

    “不是，我是真的——”

    “沒有人會真的喜歡打掃衛(wèi)生！”

    “不，我真的喜歡打掃衛(wèi)生。”小鹿強行解釋道：“我喜歡掃地、做飯、洗衣服、撣灰塵、刷馬桶……”

    “你撒謊！”

    “我想成為一個合格的奴隸?！毙÷拐J真說。

    “奴隸不是個好詞。”小迪扶著額頭說：“你特么童話看多了吧？”

    “……”小鹿有些訝異地“喔？”了一聲，心虛地低下頭。

    “而且你說話的時候眼珠亂轉(zhuǎn)，你在騙人！”

    “……”小鹿無話可說。

    “哼！”小迪氣鼓鼓地背著包轉(zhuǎn)身走了。

    小鹿連忙喊道：“迪迪，你去哪里？”

    “我去拉屎?！毙〉闲臒┮鈦y地說：“你不跟我出去玩就算了！”

    小迪剛走，蘇珊大媽就跨門而入了。

    她回頭瞧了瞧遠去的少年身影，問道：“迪迪要去哪里？”

    小鹿看見她，眼睛里閃出光來，七手八腳地從梯子上爬下來，邊爬邊說：“他去拉屎了！”

    “唔，真粗魯，小迪要把你帶壞了?！碧K珊感慨。

    小鹿置若罔聞，腳步輕快地走到她的身邊，一臉期盼地看著她：“蘇珊，今天要去主屋打掃衛(wèi)生嗎？”

    “是的，我來找你一起去幫忙?！?/br>
    小鹿仿佛期待已久：“啊，太好了，我們走吧！”

    “哦，真是個勤勞的孩子?！碧K珊一臉寵溺地說。

    一種莫名的狂熱，讓小鹿總是很想看看賀先生。

    但沒有合理的理由，這是不被允許的。

    因此，他只能藉由幫助蘇珊打掃的理由和她一起前來。這也讓他成為了蘇珊眼中一個無比勤勞積極的小伙子。

    但往往事與愿違。

    “通常我只會在他外出的時候才來這邊大掃除，因為先生不喜歡自己在家時有人上門叨擾他。日常一些簡單的家務(wù)他都會自己做。說來，他還真是個自理能力不錯的孩子呢，沒想象中那么嬌慣。”蘇珊如是說。

    就是這樣，雖然還是很積極地跟隨蘇珊來這里打掃衛(wèi)生，但并不是常常會遇到那個人。

    不過，能這樣近距離地觸碰到他所觸碰過的一切，也很好。

    而且，也不會次次都遇不上，總有那么幾次會碰面的，小鹿退而求其次地想。

    作為一個四體不勤的中年婦人，本就不多的工作又有小鹿幫她分擔一部分，她自然很是開心。更何況小鹿乖巧聽話又能干，也令她心生喜愛。

    兩人按密碼進屋，按照分配好的工作，各自忙碌起來。

    蘇珊灑掃拖地，小鹿則承擔了她最不樂意做的整理衣帽間的工作。

    平時所見賀昀之穿衣風格隨意，但衣帽間卻出人意料大到令人咋舌，一年四季服裝款式琳瑯滿目。按照衣帽間整理標準，各類衣物首飾需要按季節(jié)風格品牌來歸類，并且所有衣物不能夠有一絲褶皺，蘇珊常常為此頭疼。

    小鹿卻樂此不疲。

    他盡職盡責地一件件熨燙著賀昀之的衣物。白色水蒸氣從衣料上泛起，裹挾著一絲半縷的溫柔馨香，飄拂過他鼻端。

    他偷偷地捕捉著他衣服上這一抹淺淡氣息，沉浸在那獨特的芬芳里，感覺似春雪初融時的木苔與雪松，有種遙遠而熟稔的味道。

    蘇珊不知何時拿著抹布和拖把站在了門口，說道：“勤勞的鹿，你連最里面那個柜子里的衣服都熨燙了嗎？”

    “嗯?！毙÷裹c頭。

    “那里的衣服先生從來沒穿過，連排序都還是三年前剛搬來時的樣子。就那么放著其實也很干凈，不用特地動它了?！?/br>
    “這樣嗎?！毙÷沽⑵痨俣罚哿讼麓笠滦渥樱骸安贿^確實，放了那么久，還是很干凈的味道?！?/br>
    “是大吉嶺茶的味道嗎？”蘇珊笑問。

    “不知道呢，很好聞?！彼f著，把那大衣抱起來。

    隨之撲面而來的氣息，倏忽間讓人有種與他擁抱滿懷錯覺。

    心跳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快了兩拍。

    蘇珊已經(jīng)開始擦地。

    小鹿有點慌亂，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抖開這件大衣，想要把它重新掛回衣柜。

    抖了兩下，卻聽見一聲輕響，一個灰白色的，像是月牙形狀的物件從大衣內(nèi)側(cè)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小鹿低頭看了下，這才看到大衣內(nèi)側(cè)還藏著一個挺隱蔽的口袋。

    蘇珊撿起那枚物件，說道：“這是什么？扣子？還是吊墜……”

    “我把它收拾進首飾盒吧?！毙÷拐f道。

    “是從衣服內(nèi)側(cè)貼近胸口的口袋里掉出來的嗎？”蘇珊問了句。

    “嗯?！?/br>
    蘇珊“唔”了聲，拿起那物件迎著光亮瞅了瞅，對小鹿說：“像是吊墜，雖然不是很好看，但上面還刻了字，可能有什么特別的寓意?！?/br>
    小鹿便湊上去一起看了看。

    只見那上面刻著兩個單詞，是“mon　jolie”。

    “鹿能看懂這是什么意思嗎？我的漂亮？我的朱莉？”

    “我、心、愛、之、人。”小鹿優(yōu)雅地翻譯道。

    “我此生摯愛?！?/br>
    “……”蘇珊把吊墜塞進他手里，說道：“保險起見，我看還是把它放回原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