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給柯寧開了門，并到大門口迎接。

    他幫他提了一些東西，問道：“沁心谷過來要多久啊？”

    柯寧道：“不是很遠，給你帶了些糖果零食，不要嫌棄。”

    “不會不會?！毙÷拐f：“上次我就那么走了，真的很抱歉?！?/br>
    “沒關(guān)系的。”柯寧不太在意地說。關(guān)于這個話題，他沒有詢問更多，小鹿便也安下心來。

    兩人穿過小花園，柯寧的腳步忽的微微頓住。

    “很漂亮吧。”小鹿笑著說。

    “嗯，這些花開得真好?！?/br>
    雖是這么說，可柯寧卻也沒有過多停留，又繼續(xù)往前走著。

    小鹿在他身旁，忍不住問：“你是怎么猜到我住這兒的呀？”

    柯寧扭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難道忘了，我和賀昀之是多年的朋友？這套宅子，我當然知道?！?/br>
    “唔?！?/br>
    “住酒店說不過去，公寓的話人來人往的，他估計不會想讓你……”柯寧說到這兒，止住了話頭，又道：“你來找他，除了這里，還能住哪呢?！?/br>
    小鹿聽著，恍惚地想起黃經(jīng)理也說過類似的話。

    自己的到來，是會令賀先生困擾的嗎……

    他們進了屋，小鹿說：“你隨便坐啊，我給你去倒杯水?！?/br>
    “嗯?！?/br>
    他去廚房，柯寧在屋子里轉(zhuǎn)悠了一圈，最后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隔著島臺，小鹿一邊沖洗杯子，一邊朝客餐廳望去，發(fā)現(xiàn)柯寧單手撐腮，也望著他。

    他的眼睛很好看，小鹿心想。他的手指纖細，膚色蒼白，初晴微弱的陽光透過復(fù)古格子窗照進來，籠罩著他半邊身體，那肌膚幾近半透明，看起來單薄孱弱。

    手上切著草莓薄片，然后放進透明玻璃杯里，倒上蘇打水……小鹿把那杯飲料端出去給他。

    柯寧捧著杯子，喝了口那淡而寡味的蘇打水。

    小鹿候著煮粥的鍋子，手里不時攪拌著。

    他想，柯寧是來的比較突然了，如若提前打好招呼，他也會好好理一個待客流程的。

    一邊想著，一邊開口說道：“柯寧，一會兒你想出門去附近逛一下嗎？我來這里后，也還沒出去逛過呢，我們可以一起?！?/br>
    柯寧道：“不了，我這兩天有點累?！?/br>
    “噢?！?/br>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隨后客廳那邊又傳來柯寧微微帶笑的聲音：“你這里有很多最新的游戲碟?！彼诓鑾啄沁叿粗骸拔覀兛梢源蛴螒颍銜?？我教你。”

    “好啊?！毙÷箾]什么好拒絕的。

    一起玩游戲，多少避免了無話時的尷尬。

    其實上次的相聚不能不說是自己未經(jīng)思考的冒失行為。他與柯寧不算相熟，只是一時沖動又潛意識里抱著想接近賀先生的朋友這樣的想法才會過去。相處過才發(fā)現(xiàn)，兩人聊天挺容易冷場的。

    他們坐在沙發(fā)前的地毯上，打了一下午游戲。

    時間不經(jīng)用，等小鹿已經(jīng)熟練起來并有些上頭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

    中間午餐是由柯寧提議點的外賣，餐飲店選擇不多，味道不怎么樣，兩人都沒怎么吃。

    三點小鹿有點餓了，也是忽的想起昨天賀昀之電話中所說今天會早回，連忙起身道：“不玩了不玩了。”

    “怎么了？”柯寧問。

    “先生可能要早回，我、我要收拾一下，我要給他做飯！”

    柯寧笑了起來：“做飯？還早呢?！?/br>
    “我做飯笨手笨腳的，要花很久。”小鹿跑到冰箱那邊，去看剩下食材還能做些什么好吃的。

    柯寧在沙發(fā)處說：“喂，打個電話給賀昀之，問問他什么時候到?！?/br>
    小鹿聞言，倒是腦中一閃想起他是“賀昀之朋友”這一身份來，說道：“柯寧，你來之前完全沒有跟賀先生提前說么？不會真的單純只是因為我才來的吧？”

    柯寧微滯，但笑不語。

    小鹿隨后又抱怨道：“你提前和先生說了要來的話，說不定他今天陪朋友，就不會去上班了?！?/br>
    柯寧笑了出來。

    “我們一起去趟超市吧，也買點熟菜?！毙÷拐髟兊卣f道。

    “好?！?/br>
    待到在附近超市購物得差不多，已是四點左右。

    他們拎著東西出來，小鹿看柯寧身體單薄孱弱，讓他先找地方坐著休息一會兒，自己跑去買冰激凌。

    等小鹿拿著兩支冰激凌過來的時候，看到柯寧正笑語晏晏地打著電話。

    “阿寧？”賀昀之接通電話。

    “是我，猜猜我現(xiàn)在和誰在一起?！笨聦幮χf。

    “……”賀昀之結(jié)束了工作，彼時正準備開車回去，手停在車門上微微一頓。

    “我和小鹿在一起?！笨聦幷f。

    小鹿已能猜到電話那頭是賀昀之。

    “你怎么……”

    “我和他前幾天就見過面?！笨聦幮ξ⑽⒌卣f。

    小鹿舉著冰激凌，已在沖他拼命擺手，而柯寧卻依舊說道：“他前幾天就過來了，沒和你說嗎？”

    “什么時候？”賀昀之坐進車里，也笑了笑。

    “至少一周前吧，他來找你之前，我們一起在度假區(qū)玩過，還遇見了賀如真，一起敘舊了?！?/br>
    小鹿在旁恨不得抱住頭，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兩人又聊了幾句，柯寧終于掛掉電話，接過小鹿手里的冰激凌，笑道：“怎么了？”

    未待小鹿說什么，他又“喔”了一聲，抱歉道：“對不起，我忘記了你之前還想給他圣誕節(jié)的驚喜……不過，他都已經(jīng)見過你啦，就算我說了，也沒事的吧？”

    “不是?！毙÷拐f。

    冰激凌快化了，他只能先趕緊舔兩口，隨后才一屁股坐下，說道：“算了，沒事?！?/br>
    對啊，驚喜已經(jīng)沒了。一直沒有認真地和賀先生解釋自己早就來了這件事，甚至此前在電話中還刻意隱瞞，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撒謊終歸是不對的。而且……見過賀如真，還與風洵發(fā)生了不快，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只潛意識里不想讓賀昀之知道。

    “他在近郊的高爾夫球場和人應(yīng)酬，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笨聦幷f：“那邊開車過來十五分鐘左右，要不讓他繞趟超市，等他來接我們？”

    “嗯?！毙÷箾]有異議。

    超市離得不遠，他們是散步過來的，只是買的東西預(yù)料之外有點多了，拎起來很沉，這么多拎著回去恐怕會耗費不少體力。

    吃完冰激凌，又歇了會兒，差不多時由小鹿提著東西到超市停車場附近一個空地等待。

    過去時發(fā)現(xiàn)那邊樹下已停著一輛車，車窗降了一半，是熟悉的身影。

    小鹿終于又看到賀昀之。

    “賀先生。”他高興又有些羞澀地叫了他一聲。

    賀昀之朝著他們二人笑了一下。

    他們搬好東西，坐進車里。

    小鹿臉上掛著笑容，光是看到他，就非常高興。

    賀昀之，賀昀之，不知道說些什么合適，但偷偷地念著他的名字，就仿佛勝過千言萬語，心里填塞了棉花糖般的又甜又滿足，完全察覺不出沉默中的異樣氣氛。

    車子駛?cè)氚察o的山莊，近乎滑行的平穩(wěn)中連引擎聲都微乎其微，周遭分外靜謐。

    小鹿?jié)u漸才感覺有些奇怪，　他是不是完全忘記了柯寧？

    為什么他們之前完全沒有寒暄呢。

    柯寧坐在后座，也跟空氣般的沒有一點聲息。

    小鹿回頭看了一眼他，轉(zhuǎn)過身帶著一點笑意開了口：“先生，柯寧今天來這邊，我都沒有好好招待呢?！?/br>
    “……”

    “之前在度假區(qū)，柯寧帶著我逛植物園，吃好吃的。”小鹿沒話找話地說。

    這件事既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也就沒什么好藏著掖著，順便探一下賀先生知道他撒謊后的反應(yīng)，如果不高興，也好趁著這話頭往下稍作解釋。

    賀昀之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那你感覺怎么樣？”

    “啊……”他怎么不問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呢，小鹿想。

    “和他們在一起，玩的開心嗎？”賀昀之又說。

    “還、還可以?！毙÷怪荒苷f，“挺好的?！?/br>
    實話實講并不愉快，但柯寧在車里，當然不合適。

    要說很開心的話，違心又心虛，不免想起在沁心谷時自己與他視頻時的情形，當時甚至還找特地找了光線費心作假，難免有“騙他騙的很開心”之感，也是非常尷尬。

    到車庫下車，柯寧走在最后，小鹿則提著東西跟在賀昀之身后，又快速走了幾步，走到他的身邊。

    他換了話題，問道：“先生想吃什么？我做飯給你吃。”

    賀昀之置若罔聞，他走很快，小鹿伸手攥了下他的袖子，又想到電視劇里情侶手拉手的畫面，便福至心靈地摸摸他的手，瞇眼笑嘻嘻地想牽住他的手指，下一刻卻手里一空，是賀昀之把手抽了回去。

    小鹿愣了下，又笑著跟上去。

    賀昀之在門口按密碼，小鹿看著他，不依不饒地想和他說說話：“先生，你瘦啦。”

    門打開了，小鹿依舊笑笑的模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說：“工作很累吧？你今天晚餐一定要多吃點?！?/br>
    賀昀之脫下外套，上樓，小鹿站在樓梯口，終于漸漸收起了笑容：“先生……你怎么啦？”

    “……”

    “你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