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貌合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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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化結(jié)果出來的那一天,母親的神情是失望的。 他是一個平平無奇的Beta。 趙素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資質(zhì)普通至極,丟入茫茫人海中,似乎就會立即隱沒不見。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兒子是她暗無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希望。她希望陳慕元分化成Alpha。至少,他可以輕松得到一份體面又高薪的工作,好讓母子二人從逼仄的公租房里搬出去。若是分化成Omega,那就更好,尋個有錢人家嫁了,一樣能過上比現(xiàn)在好的日子。 陳慕元挨著母親的罵,脊背挺得筆直,頭卻微微低垂,眼睛盯著鞋尖。趙素云氣不過,揮起手里的報告單,用力拍打在他的背上,罵他小白眼狼,沒良心,天天吃好喝好地伺候著,又買了那么些昂貴的性別催化劑,就得來這么個結(jié)果。 檢測所外驕陽如火,日頭烤著瀝青馬路,熱汗從陳慕元的額上滑落。他抿住薄薄的唇,忍受著趙素云不輕不重的打罵。路過的人不時朝他們投來目光。 趙素云突然嗚嗚地哭起來,似乎要暈倒過去。陳慕元急忙扶住她的肩膀,目光里閃過一絲憐憫,不知道是同情母親,還是同情自己。 他把檢測單從母親汗津津的手中摳弄出來,握成小小一團,揣進褲子的口袋,低聲說:“媽,回家吧。” 趙素云仍然止不住流淚,抽泣逐漸變成嚎啕,用力給了兒子一巴掌,大罵道:“還有臉回家!我怎么生了你這個不爭氣的廢物!” 陳慕元一聲不吭,眼中毫無波瀾,似乎已默認她的說法,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潭死水般的沉默。 趙素云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哆嗦。但她向來是個好面子的人,不愿讓別人看笑話,在大街上如此失態(tài),實在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爻痰墓卉嚿?,她便克制住自己,不再說話,只默默用手背揉弄發(fā)紅的眼眶。 趙素云是Omega,盡管被生活磋磨得精神憔悴,仍然無損她美麗的容貌。這樣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樣貌自然不差。 陳慕元從小就討街坊鄰居喜愛,趙素云要上班,把他托在鄰居家,他懂事非常,偶有哭鬧也很好哄,幾乎用不著cao心,和同齡孩子的脾性大有不同。鄰居都說,小元長大后,指不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肯定能分化成Alpha,成為巷子里飛出的第一只金鳳凰。 趙素云下班來接孩子,笑瞇瞇地聽這些夸贊,時年五歲的陳慕元站在她身旁,火紅的晚霞倒映在他漆黑的眼里,照得他雪白的小臉有了暖意。 十七歲分化之前的關(guān)鍵時期,趙素云花了大價錢給他買來催化劑,希望分化的水平能更加優(yōu)質(zhì)。陳慕元學會了靜脈注射,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拿出那白色的小盒,導出藥劑,打進青色的血管里。 藥劑副作用強烈,他整夜整夜失眠,肌rou痙攣,頭痛欲裂。想私自停藥,又難得猶豫,母親希冀的目光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身上。他盯著低矮的天花板,視線因渾身的疼痛而扭曲,剝落的墻紙化作一團漩渦,并著壓抑的喘息,交織成一首嘈雜的受難曲。 這些不可告人的痛苦,在那張輕飄飄的檢測單面前,就像一個笑話。 趙素云下了公交車,在站臺上把衣裳和頭發(fā)整理好,然而眼睛還是腫得厲害。她臉色陰沉,低著頭快步走進巷里,有街坊跟她打招呼,一概當做聽不見。 她心高氣傲地活了半輩子,受不了這樣的打擊。Alpha和Omega的孩子竟是個平庸的Beta,說出去多么丟人! 打開家門,見到的卻是常不見人影的丈夫。陳康躺在沙發(fā)上吞云吐霧,問道:“檢測結(jié)果怎么樣?” 趙素云的臉孔扭曲了一下,轉(zhuǎn)身對兒子說:“單子給我?!?/br>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陳慕元后退一步,靠在門板上,左手放在口袋里,緊緊攥著那張揉皺的紙。陳康從沙發(fā)上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僵持片刻,硬生生將他的手拽了出來。 陳康展開檢測單,仔細地讀了起來。趙素云柔聲說:“老公,可能是這個機構(gòu)不準,測的結(jié)果亂七八糟的,下周我?guī)≡偃チ硪患摇?/br> 她發(fā)出凄厲的尖叫,被陳康一巴掌打倒在地。陳康連接兩腳都踢在她的肚子上,力道之重,將她踹得翻滾到一旁。 陳慕元蹲下身檢查母親的傷勢,陳康的第三腳就踹在他背上。他像一塊只會挨打的石頭,任由陳康落下沉重的拳腳。 陳康踹了他幾腳,將檢測單摔在他身上,進臥室拉開抽屜,抓了幾把錢便摔門離開,不知上哪兒賭錢去了。 趙素云滿臉淚痕地伏在地上,再也無力起身。陳慕元抬起手,擦了擦她的臉頰,攙扶她到床上躺下。 那天晚上,他洗澡時,發(fā)現(xiàn)后背挨打的地方又多了一大片淤青。 母親房里靜悄悄的,趙素云似是哭累了,睡著了。陳慕元站在屋外靜靜聽了片刻,轉(zhuǎn)回到自己房間,鎖上房門,從枕頭下摸出未用完的催化劑和針管。 他低下頭,摩挲著冰冷的手腕,借著月光找血管。打完一針便扔進垃圾桶里,慢慢打到后半夜,打空了所有藥劑,冷汗已把他渾身的衣衫都浸透了。劇烈的疼痛似乎像是從骨骼深處竄出的,幽幽釋放著寒氣。 他倒在床鋪上,舉起針管,細長的針頭在黑暗中閃過寒芒。 一周之后,趙素云又帶他去了一家以權(quán)威著稱的機構(gòu),等待檢測結(jié)果出來的半小時里,陳慕元恍惚中瞧見半空中的鍘刀正在悠悠斬落。 這回拿到檢測單,趙素云平靜了許多,臉上浮現(xiàn)出認命的疲態(tài)。陳慕元了然她的情緒。在成長的過程中,他越來越常從母親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驚醒之時,都想起母親眼里濃厚的失望與悲哀。 后來,他考上了大學,忙于打工與學業(yè),回家的次數(shù)便少了。趙素云極少與他聯(lián)絡(luò),打來電話,也只是替他那個賭鬼父親找他要錢。陳慕元掛斷電話,依舊聽話地給她匯款過去。 收到母親的死訊,是第三年秋天的一個晚上。屋外大雨滂沱。雨水沖刷過寬闊的玻璃窗,陳慕元握住冰冷的手機,麻木地朝門外走去。電話里的人聲模糊不清,他的耳中只有噼啪的雨聲。 趙素云的死因是自殺。深夜里“咚”一聲巨響,四樓的高度,顱內(nèi)大出血,街坊幫忙打了急救。車來時,人已經(jīng)氣絕了。 葬禮簡單樸素,只請來了相識的鄰居。樓上樓下幾戶人家正在商量賣房搬遷,都說女人死的不吉利。 陳慕元抱著母親的遺像,正和鄰居說話,陳康咬著煙,大搖大擺地走到他身前。陳慕元止住話頭,抬頭看他,陳康說:“這個月的錢,別忘了打過來?!?/br> 陳慕元僵硬地看著他。陳康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樣貌和遺照里的女人十分相像,眼睫纖細,瞳仁漆黑,透著沉沉死氣,一看就讓人心頭暗驚。 他把煙頭燙在陳慕元的肩上,重重地推搡了一下:“臭小子,你他媽什么眼神?有你這么瞪你爹的嗎?媽的……跟你那婊子媽一個德行!” 趙素云的遺物中,值些錢的首飾已被陳康拿去賣了。陳慕元整理過后,在她的手提包里找到一張火車票,出發(fā)日期是下個月,目的地是他的大學所在的城市。 他在郊區(qū)陵園買了一塊墓地,將趙素云的骨灰盒安葬在此處。 鄰居說,趙素云跳樓之前,正在和陳康吵架。兩人甚至在窗邊動了手,鬧出很大動靜。一個常年被Alpha丈夫家暴打壓的女人,被罵了幾句重話,一時想不開,也是很合理的解釋。 但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真相并非如此。 數(shù)年前那個分化成Beta的夜晚,陳慕元自虐似的注射藥劑,在胳膊上留下無數(shù)青紫的針眼,忍受著那非人的痛苦時,不是為了有朝一日等來母親的死亡的。 他想把那根尖銳的針管狠狠地插進陳康的脖子里。 然而,他又不愿違背母親的期待,放棄好不容易有起色的前途,去做一個世人眼中的殺人犯。 他需要謀劃一個兩全之法。 那個時候,他的戲劇影視老師盧萩明正在籌拍一部電影短片。陳慕元在他的課上表現(xiàn)很出色,而他又剛剛聽說他喪母的遭遇,十分同情這個身世坎坷的學生,因此邀請他來參演這部短片,并且許諾會給他一筆不菲的報酬,足以支付后續(xù)的學費。陳慕元自然欣然答應(yīng)。 他必然會以相當殘忍的手法報復陳康,在他忍無可忍的那一天,將會有一個人義無反顧地為他隱瞞真相,替他擺平困難。 這個人必須有相當可靠的家世和背景,擁有不可小覷的權(quán)力,并且堅定不移地相信他所編織的謊話。 陳慕元沒有想到,他構(gòu)想的這個完美角色,竟然這么快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盧萩明向他介紹了孟航。嘉騰傳媒的總裁,孟家的幺子,同時又是一個英俊瀟灑的Alpha。這么個得天獨厚的男人,仿佛生下來就是為了享受人生的。 他吊足了他的胃口,才答應(yīng)同他見一面。 掐著約定的時間,陳慕元特地遲到了幾分鐘。他順著人流走出校門,一眼望見馬路對面那輛張揚的跑車。 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他一生都不會再對愛情抱有任何期待。而想要俘獲一個人的心,愛情是最好的枷鎖。 這一瞬間的天色,實在是非常美麗。橙紅的夕陽沒入地平線里,建筑物高低錯落的陰影投射在大地上。孟航靠著車門,正在低頭點煙,蒙蒙的煙霧從指間飄起。 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讓這個天真而愚蠢的Alpha愛上自己。 陳慕元終于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