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11 德陽風月-冰冷、沉默,不假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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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被輕叩了兩下,秀云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公子,老爺讓我?guī)ヒ娍?。?/br> 林卻蹣跚著從跪墊上爬起,一天一夜跪下來,膝蓋變得烏青,小腿也是酸的,他歪歪扭扭地走了兩步,差點跌在地上。 雖然沒有吃飯,但他常年習武,身體強健,加上yin蠱發(fā)作后帶來的精氣滋補,跪這一天下來,他竟都沒覺得饑餓。 秀云準備了沐浴的熱水,林卻才在熱氣騰騰的木桶里泡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小廝來叫門:“公子,您洗好了嗎,老爺與顧先生已等了許久了?!?/br> 林卻聽到來客是顧歸玨時,先是心頭一熱,緊接著就渾身發(fā)涼,顧歸玨此時來林府……難道先生已經(jīng)知曉了他與陌生男子茍合之事? 林卻想起自己先前在顧府對顧歸玨親口表明的心意,當時一字一句發(fā)自肺腑,才不過數(shù)日,他就滾到別人床上去了。 林卻聽著外面催促的叫聲,心情不免緊張起來,恍惚間急得連衣帶都綁錯了。 - “老爺,顧先生,公子來了。” 林父朝顧歸玨微微笑了笑,轉(zhuǎn)過頭對著林卻便是一副怒目圓睜的表情:“怎么弄了這么久!” 林父平時從不輕易發(fā)脾氣,這回也是氣極了,連在外客面前也不偽裝,一點好臉色都沒給林卻。 林卻從進門起就一直在觀察顧歸玨,顧歸玨似乎神色無恙,看到他也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從前那副彬彬有禮的姿態(tài),林卻放下心來,想著林父應該是顧及林府的名聲,并未將此事托出。 “父親、先生,”林卻抱手作禮,“是晚輩禮數(shù)不周,來晚了?!?/br> 顧歸玨淺笑道:“無妨,公子既然要去我府上小住,多準備些時間也正常?!?/br> 林卻驚訝地看向林父,卻并未多嘴。 不知他來之前,林父與顧歸玨都交談過什么,但兩人言語間似乎已經(jīng)達成共識,林卻不用再跪祠堂,而是需要去顧府重新識禮學習。 林父對這個決定頗為滿意,有顧歸玨看管林卻,他也能放心一二,林卻自從少去顧府后,便成了現(xiàn)在這幅缺管少教的模樣,成天混跡勾欄瓦舍,不務正業(yè),還是由顧歸玨親自教導他才能安心,他越想越覺得如此安排甚好。 林父欣慰地將林卻塞進了顧家馬車,走前還不忘叮囑顧歸玨,每日要督促林卻上進,最好對他嚴加看管,語氣里充滿了“玉不琢不成器”的無奈與不滿。 林卻待在車廂里聽著外面的對話忐忑不安,他捏緊了手里的衣袍,他害怕待會要與顧歸玨獨處,不知顧歸玨會問他什么,對他在家受罰的事顧歸玨究竟知道多少,會不會刨根問底? 最重要的是,這是他們不歡而散后的首次相見,他還沒想過該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面對顧歸玨。 林卻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這么手足無措地恐懼與一個人相處。 顧歸玨掀開帷簾上了馬車,他敲了敲車廂:“回府。” 車廂的氣氛凝滯,兩人相對無言,顧歸玨正襟危坐在車廂另一邊,目視前方,并不理會被晾在一旁的林卻。 林卻縮了縮脖子,還未開口他就自覺心虛,他咽了口口水,小聲道:“先生……許久不見。” 顧歸玨不做聲,只是用余光掃視了他一眼,連頭都未轉(zhuǎn),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就是那一瞬的余光,讓林卻身形一僵,他立即乖乖坐端,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大腿上,頭顱微微低垂,目光也不敢直視顧歸玨,只是從低垂的視線中悄悄仰視。 馬車一顛一顛走得并不快,行駛在喧鬧的街道,商販們嘈雜的叫喊聲,與車廂內(nèi)冷到極點的安靜氣氛截然不同,林卻如坐針氈,汗水從他的脖頸滑下,悄無聲息地落入衣衫。 他口干舌燥,汗水浸濕了衣襟,手里的袖袍皺成一團,顧歸玨仍舊沒有搭理他。 在林卻的印象里,顧歸玨并非是如此冷漠的人,先生總是耐心又細致地為他解答疑惑,傳授知識,就算他功課不濟或者偶然犯錯,也是溫和地訓導他,就連處罰后都會有體貼的關心。 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冰冷、沉默,不假辭色。 馬車才走了兩盞茶時間,林卻就已經(jīng)在心底懊悔了無數(shù)次,只是他望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 下了馬車,還是那個熟悉的看門小廝來迎,這次林卻出門,身邊一個仆人也沒帶,他的行李也不多,只有一個包袱,且顧府本就有不少他的起居物品。 小廝一瞅又是林卻,嘴癟了癟:“林公子好久都沒來啦?!?/br> 林卻耳根一紅,小廝的話聽起來多少有些諷刺他的意思。 “多嘴?!鳖櫄w玨目光一瞥,淡然道,“做不好差事就去后廚燒柴火?!?/br> 小廝立馬弓著背道歉:“公子,公子,小的再也不敢了。” 林卻感激地看向顧歸玨,但后者根本沒理他,下車后直接進門去了。 林卻連忙抱緊包袱跟上去。 這次林卻的住所不是從前他在顧府住的那間,顧歸玨找人給他重新打掃了一間偏室,離顧歸玨的住所甚遠,中間隔著一塊面積不小的竹林,偏室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居住。 林卻推開簡陋的房間,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和一把背椅,多余的擺件都沒有,本來狹小的房間因為家具的缺失竟顯得有些空蕩。 林卻將包袱放到床鋪里面,床上的被褥都是最樸素的灰黑色棉布,枕頭也是竹編的簡易枕,林卻坐在陋室里,心情沉重。 顧歸玨似乎真的很生氣。 但是……為什么呢? 陋室的門被推開了,顧歸玨換了身煙青色的素服,卸去了頭頂?shù)墓陲?,神態(tài)若有一絲疲憊,他看了眼還坐在床上的林卻,漠然地站在門口。 林卻局促地站起來,縮著頭弱聲道:“先、先生。” “過來?!鳖櫄w玨的聲音很冷。 林卻不敢耽誤,立即走到顧歸玨面前,雙手交叉,微弓著身體站好,像等待訓斥的學生。 “跪下?!鳖櫄w玨又說道。 林卻一驚,卻還是聽話地照做,他預想到自己會受罰,很快就坦然地接受了,因為被顧歸玨責罰要好過被置之不理。 “跪端正一點。”顧歸玨邁開步,糾正他的跪姿,“背挺起來,頭垂下去?!?/br> 在林卻的視線里,只能看到顧歸玨衣袍的邊角,他在腦海中想象著先生會以什么樣的神情打量他,是漠然的、不忍的還是失望的? 林卻在心中不斷猜測,直到他聽見顧歸玨說:“雙手并攏攤開舉起來,舉過頭頂?!?/br> 林卻剛擺好姿勢,戒尺就甩下來了。 他疼得一縮,自他弱冠成年之后,便再也沒有受過打手的懲戒,即便上次在家中被父親用家法責罰,也是抽在脊背,并沒有打過手心。 打手心的懲戒方式不像家法那么痛,卻足夠羞恥,因為在林卻心里,這是為了懲罰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才會施用的手段,而他現(xiàn)在卻跟那些小孩一樣,跪在敬仰愛慕的先生面前,被一下一下無情地抽著手心。 “啪!”又是用足力氣的一尺。 林卻的掌心有些泛紅,皮膚微微腫起,好在他握劍的地方有一層薄繭,并不是很疼。 顧歸玨就站在他身邊,用戒尺反復抽著紅腫的掌心。 終于,薄繭也無法抵擋接連不斷的痛意,林卻縮起肩膀,捂著掌心叫道:“先生,好疼。” 顧歸玨停下手,抱著胸看他:“回來跪好?!?/br> 林卻畏懼地仰視顧歸玨,怯生道:“先、先生,要打多少下?” 顧歸玨的表情冷得嚇人:“如果你還不過來,那么這雙手打爛也不夠?!?/br> 林卻嚇得連忙爬回去跪好,再次顫巍巍舉起手,小聲道:“請先生責罰?!?/br> 顧歸玨果然毫不留情地往手心又抽了一尺,力度重到林卻差點失聲叫出來,林卻疼得蜷了蜷手心,又咬著牙展開掌心,等待戒尺再次落下。 顧歸玨抽了十來下,林卻額頭疼出了汗,他不懂顧歸玨哪里來這么大的力氣,他的先生明明是位儒雅文人,不曾習武,也不曾cao持勞務,打人的時候竟然會這么痛。 林卻對顧歸玨的畏懼之心只增不減,他為自己肖想過顧歸玨而感到羞愧,卻同時又抑制不住深埋心底的愛慕,他對顧歸玨有愛、有痛,他懼怕生氣的顧歸玨,卻又覺得這樣的先生似乎比從前更吸引他。 被責打的手心起了猩紅點點,顧歸玨停止了抽打。 林卻一松懈,便將手放了下來。 沒想到顧歸玨隨即抽了一下他的側(cè)臉,斥道:“沒有讓你動。” “對、對不起,先生?!绷謪s舉高雙手,給顧歸玨展示手心的通紅,“先生,我錯了,我以后不會再任性犯錯了?!?/br> 顧歸玨嗤笑道:“看來懲戒有點用,知道自己犯錯了?!?/br> 林卻忙點頭:“知道了,先生。” “那你說說看,錯在哪里了。”顧歸玨好整以暇地盯著認錯的林卻,提醒道,“凡事都講因果,公子將錯誤的前因后果要說清楚了才是?!?/br> 林卻張了張嘴,愣住了。 他不能說,他怎么說? 他是在家與人廝混、行茍且之事被父母發(fā)現(xiàn),事后還包庇罪犯,令全江南通緝之人在林父眼前逃之夭夭。 這事或許他面對別人還有可能說出口,但是面對顧歸玨……他寧可被打死。 見林卻緘口不言,顧歸玨失望地搖了搖頭:“看來公子還是知道的不太清楚,你在這里跪足兩個時辰,晚飯時分會有人送飯過來,從今夜起你就待在這里學習抄寫和,每日卯時一刻起床,在院內(nèi)習劍半個時辰,回房后跪坐至辰時一刻,用完早飯后繼續(xù)抄寫,無事不要外出?!?/br> 這幾乎跟禁閉無異了,林卻跪行了兩步,拉住顧歸玨的衣角問道:“先、先生不來看我嗎?” “我會在午時過來與你一同用飯,choucha你的功課,你父親說你不識禮,不懂綱常倫理,這些時日你便潛心修習,其他的不要多想?!?/br> 林卻似是還有話說,揪著顧歸玨衣服一角不松手,卻又遲遲不肯開口。 顧歸玨暗嘆一口氣,冷著臉掰開他的手指:“每日除去檢查你的修習以外,懲戒也還會繼續(xù)。” 林卻下意識地縮起掌心,疼痛似乎有些麻木了,但畏懼感卻半點沒消:“先生,想要怎么懲罰我都好,就是……”林卻后面的幾個字幾乎細若蚊聲,“別不理我?!?/br> 顧歸玨淡漠地掃過委屈的林卻,輕聲道:“與其想那些,不如先做好該做的事,你不要讓我后悔收你做學生。” 林卻一滯,緩緩松開手,他垂下腦袋回道:“不會的,先生。” - 晚飯時分,果然顧歸玨沒再出現(xiàn)。 林卻跪到規(guī)定的時辰起身,他揉了揉酸麻的小腿,唉聲嘆氣。 下人將飯菜端進來后,就退了出去。 林卻看了眼簡單的飯菜苦笑,就連吃飯也這么樸素,看來在顧府的日子他一點也不會好過。 他端起米粥輕啜一口,眼神微亮,這熟悉的味道和香氣……是顧歸玨輕手煮的粥! 雖然粥飯每個廚師做出來的味道幾乎相同,但不知道為什么,林卻就是能嘗出顧歸玨的與他人不同,從小便是這樣。 林卻心中的陰霾因一碗熱騰騰的粥一掃而空,他心滿意足地將粥碗舀盡,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瓷勺。 他剛放下碗筷,外面的下人便敲響了門,詢問道:“林公子,飯用完了嗎?” “嗯,你進來吧?!绷謪s答道。 下人很快進來將餐具收走,臨走前又放了個白瓷瓶在桌子上,卻也沒說什么就離開了。 林卻拿起瓷瓶,打開瓶塞聞了聞,是藥粉。 他將藥粉倒在手心,輕輕暈開,又盯著那瓶子看了良久,才重新坐回桌前,開始謄抄。 蠟油燈換了一盞又一盞,顧府的燈也熄了大半,窗外有微弱的蟲鳴聲,此刻偏室靜謐,只聽得“沙沙”的落筆聲。 林卻抱著最誠摯的信念去抄寫,他明白父親的意思,也明白顧歸玨的意思,是他做錯了事情,他不該逾越雷池,去尋找片刻的歡愛與刺激。 只是……人心最難控制,他更不是圣賢,又怎么能輕易把控自己的心? 他落筆的每一次,都會想起那兩人的面容,妖艷與端莊,交錯著、糾纏著出現(xiàn),猶如兩把利刃,在他的內(nèi)心刻上一道又一道鮮明的傷痕,林卻的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一股熟悉可怕的熱流涌上身體。 林卻驚醒,他瞬間冷汗直流。 是yin蠱發(fā)作! 他怎么能忘記這么重要的事?!